沈青时并不知道他的心思。
这之间开会进出,她都尽可能的放低声音,不打扰到他的工作。
季延礼也很领情,全程态度温和,低声和她交谈。
“还附带了方糖?”他弯了弯唇角,“谢谢。”
沈青时摇头表示不用,余光却瞥到电脑界面的话筒符号正在微微颤动。
“…你好像忘记关语音了。”
她极其小声的提醒他。
季延礼也像是才发觉一样,偏头看了看:“没事,我应该没打扰到大家。”
那边似乎有人说了些什么。
季延礼露出笑意:“毕竟是休假时间,想和女朋友相处多一点也正常,大家应该都能理解吧?”
沈青时:“……”
她觉得他们不一定理解。
年三十的晚上,沈青时留在季延礼家,和他一同过年。
电视上放着热闹的过年准备,主持人满面笑容的在喜庆的说着什么。
吃过饭,他们在客厅看春晚。
沈青时看了一会儿,评价道:“感觉没有小时候好看了。”
她很多年不看春晚了,上次看的时候还是好多年前。
只是这种节日向来都和她关系不大,电视前也从来少不了其他人谈笑的声音。
“虽然可以告诉你是心境不同,”季延礼笑笑,“不过我也觉得没有以前好看了。”
两个均已二十五岁以上的成年人开始讨论当年的春晚都有谁。
记忆是共通的,都是小时候看过的,他们还翻出过往的春晚,沈青时指给他看。
“这个小品我之前从来没有看完过,”她想了想,“那时候住在亲戚家,不方便。”
后来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到现在才真的第一次看完。
“我也没有看过。”
看到她的目光,季延礼开口解释:“我们家里不看这些,我父母都不太喜欢。”
“年三十的亲戚太多,”他笑了笑,“也没有精力看这些。”
“很多人?”
沈青时顿了顿,她其实没准备问的,但是好像顺口就说出来了。
似乎是回忆小时候,总会让人变得没那么谨慎。
就像是她之前考虑过的,暂时不打算去接触季延礼的事情一样。
季延礼反而毫不介意,主动解释:“很多。我小时候家境还不错,年三十我爷爷家都很热闹。”
同沈青时不一样。
季家也曾一度风光过,年三十来团圆的亲戚不知道多少。
他们极尽所能的捧着季父,夸他恭维他,只为了在公司谋一个好位置。
“我父亲那个人,虚荣心重,很要面子,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季延礼坦然道:“虽然我小时候是独生子,但是家里也没人关心我想看什么。”
他们推杯换盏,热闹非凡,问起季延礼,永远是“学业优异”。
好像除了这个词,找不到别的恭维的话一样。
“后来家里中落过一段时间,我爷爷也去世了,”他轻描淡写,“就没什么人来了,一直到现在。”
反感季父趾高气扬的亲戚不知道多少,只是以前碍于权势不说。
一朝败落,都找借口推辞着不肯再来,来的也没有真心的。
不过也不是小孩子了,提起这些事,季延礼显得很无所谓:“现在这样也落得清静。”
他可不是季父那种脾气,以往的亲戚再凑过来,也落不得好。
碰壁过三番两次,也终于知道季延礼的为人秉性。
没谁会来再触他霉头,甚至一度以为他孤家寡人,不过年。
“青时,”季延礼轻声说,“我只想和你一起过年。”
沈青时和那双平静的黑色眸子对视,意识到他说的极其认真。
季延礼对她露出笑意:“这种节日,我只想和你一起过,以后也是这样。”
“我们这么像,以后我也和你一起过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隐隐地诱/哄意味。
沈青时怔着,没有回答他。
她记得季延礼说过,他对时间把握很精准,也很看重每一个节日。
不是她抱有的那种无所谓,季延礼始终在尽量弥补小时候的缺憾。
所以她也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
她知道,如果她答应他,意味着什么。
他们都清楚,沈青时轻易不毁诺,讲诚信是她的一个优点品质。
沈青时顿了顿,她看了他半晌,才有些妥协一样的开口。
“我暂时不能和你保证以后的事情,这些事情谁都说不准。”
她的语气还是显得很冷静。
那张漂亮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好多眼的脸上,也还是让他挫败的理智。
季延礼藏在镜片后的眸色深了深。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玩笑道:“你如果这个时候骗骗我,我可能会更开心一点。”
女人咬了咬唇,沈青时没有去接他故意缓和气氛的玩笑话。
“但是,等过完年。”
她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老宅见你的父亲吗?”
这是年前,季延礼提过的事情,她那个时候是打算拒绝的。
她不想这么快就见家长,也不想讨论这个。
她确实也很难想到这么深入,谈感情很简单,谈自己对她来说却不轻易。
季延礼似乎也怔了怔,然后才露出微笑:“当然可以。”
他像是没想到沈青时会这么说,笑意比刚才更深了。
可是沈青时却不打算话说到这里就结束。
她和他对视,坦然道:“行了,我知道你刚才在套路我。”
相处半年,她多少也摸清了季延礼的一些秉性。
他习惯于用各种迂回的方式拿到想要的,从不直说。
这是一个很巧妙的习惯,也往往能够让他在和人相处中显得有优势。
就比如,他提到小时候,也确实是想让她心里有所触动,进而达成目的。
都是成年人了,要是还真能为小时候的委屈哭上几场,那也绝不会是季延礼。
哪怕他表现出来的,似乎是真的有些难过,甚至很想哭一哭。
三分真,七分假。
沈青时知道。
那双清透的眸子冷静,理智,漂亮又分明。
绕开这个语言的陷阱,她就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沈青时对他翘了翘唇角,她也笑起来,难得有点恶作剧的心态。
“如果我自愿跳入这个陷阱,那就不叫套路了。”
这回换做季延礼怔住了。
沈青时也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在他面前孩子气的晃了晃:“这么受打击啊?”
诱骗人进入陷阱,和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主动跳进来。
主动权完全不同了。
而对于季延礼来说,他同样读懂了沈青时没说出口的意思。
就算知道他在卖惨,也还是会心疼他。
“青时。”
他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哑。
沈青时以为他受到打击,体贴的给他时间缓缓,已经转过头去逗猫了,闻言才回头。
“嗯?调整好情绪了?”
她的玩笑话没说完,就被人按着肩膀,力道不重,却难以挣脱的按在地毯上。
亲吻落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咬,小心的不留下齿痕。
沈青时犹豫两秒,还是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默许似的闭上眼睛。
过年呢。
年年都是被忽视的,孤身一人。
对她而言,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她过年,做新年的准备。
沈青时想,一个人过年,之前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当她终于在过年中当了一次主角的时候,却也觉得,还是挺开心的。
气氛越演越烈,房间里温度有些升温。
虽然之前他的亲吻也并不温柔,可是这次却尤为深入。
须臾。
直到她窒息的眼角发红,伸手推他,才被他松开。
原本浅色的唇瓣被咬的像是玫瑰一样的艳丽。
男人的下颚抵在她的肩上,缓慢的平复着呼吸,连神情都没让她看到。
沈青时眨眨眼,抿了抿唇,有些刺痛:“你咬疼我了。”
她轻声抱怨。
“抱歉,”季延礼的声音也有些哑,“没控制好,下次注意。”
还想来下次?
沈青时稍微动了动身体,注意到他身躯紧绷,又体贴的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委婉的开口:“你能不能先起来?”
季总控制不住的,显然不可能只有“咬她”。
这么近的距离下,身体有什么变化,她感受的分明。
沈青时强作镇定,耳尖却还是有点不自在的红。
她也不是一无所知,对这种情况也不会不知道,只是还是第一次碰见。
“不用管,一会儿就好了。”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青时觉得,他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趋势。
她又等了一会儿。
沈青时闭了闭眼睛:“你确定真的会好?你起来,我好热。”
刚才意/乱/情/迷,她的额头都浮了一层薄汗。
现在还被人牢牢地压着,近的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楚分明。
这次,季延礼终于放开她了。
“我去洗个澡,二楼客房也有一个浴室,你也可以使用。”
他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几乎察觉不到情/欲的痕迹。
可是他连目光都没停留,转身就走。
才显得有些狼狈。
沈青时慢慢坐起身,看他走的方向,等了一会儿,才慢慢跟在后面上楼。
路过主卧时,还能听见清晰可辨的水声。
沈青时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找到浴室,对着镜子。
看到其中的自己,她也愣了愣。
唇色嫣红,眼尾含泪,平常冷静自持的模样都褪的一干二净,是她自己都没想过的风情。
她抿了抿唇,轻轻嘶了一声,才又凑近去仔细看。
刚才被亲的有些重。
此时此刻,在她的唇角,还印着一枚小小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