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吵得不可开交,砸门声越来越大,场面一度难以控制。一位身穿红色外套的女青年忽然从长队里挤出来,看着一片混乱的人群,发疯般大嚷道:“你们都安静一下!”
突然出现的这个女青年嗓门相当大,一下子就把场面给镇住了。正砸门的几个病人不情愿地安静下来,坐在旁边椅子上。
诊所昏暗的灯光映上她的俏脸,宛如瑕玉的清纯面孔浮现在掠影之中。现在的女孩子大都灰头土脸,而她身上几乎一尘不染,利落的身段、干洁的肌肤与浮光的红颜马上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拨开人群,径直来到药房外面,敲门道:“爸爸,里面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我没事……蝶,帮我去庞老大那里问问,咱们的医资能不能先搬回来。”
“好!我这就去。”这个被称作蝶的女孩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临走,她不放心地向焦急等待的众人解释了一番。得知医资空缺的众人无可奈何,只能一遍一遍地催促她赶紧去拿。
怕有人刁难父亲,她又特意加了一句:“谁要是敢刁难我爸,诊所马上就关门,永远也别想找到第二个人给你们治病!”
虽然发出威胁的是个姑娘,但是估计没人敢触怒她。凭刚才她和医生的对话,大家都认识到这是老医生的女儿,而且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蝶匆匆关上诊所大门,顶着呼呼直刮的寒风跑去庞恪的大楼。
【末日丧尸游:信你】
五点半。
庞恪一向不是个话痨的人,总结会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其实庞恪本意是想二十分钟内解决,好让累了一天的各位都早点吃晚饭早点休息。谁让郑棕邪半路提供的信息实在太重要!他才就这个问题展开研究了十分钟。
说真的,要是仅凭一点碱性物质就可以重创丧尸,那恐怕等到这个消息传播开来后,石灰粉的价钱会比银子的价钱还高。
散场以后,客厅里只剩下彦辰、熊斩拓和程雷链三人,当然还要加上主人庞恪。
“那,我和熊斩拓也先走一步了。”程雷链正准备拉着熊斩拓走。
熊斩拓不想离开,站在原处没动。他不会忘记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说。
“侦探,你确定?”程雷链瞥了他一眼,把他拉到外面,压低声音确认道:“你真的要说?”
“我需要无端浪费多少口水才能让你这个‘智者’听明白!”
熊斩拓甩开对方拉来的手,眼神里透漏着坚定。尽管身边这个一头紫发的家伙多次劝阻,他仍然难以接受对方的要求。知情不报等同于背叛,对于熊斩拓而言,这是绝不能忍受的!
“那好吧。”
程雷链没再说什么,一拂袖子,消失在夜色里。
该死的家伙,连门都不知道关!熊斩拓一边把门关上,一边哆嗦了几下。刚才关门的时候被外头呼啸而来的寒风吹了个正着,该不会感冒吧……望着程雷链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了许久。
旁边少了一个我帮他挡风,他不冷吗?……
“熊斩拓,有什么事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渺远的思考。彦辰坐在沙发上示意熊斩拓也坐下。
“不坐了。我是来跟庞老大……聊,聊件事情的。”不知为何,熊斩拓眼前浮现出曾救过自己两命的紫发青年程雷链,这由意念铸成的残像犹如释放出了一道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把他箍住。
程,雷,链。尽管他人不在,可这三个大字已经比什么都有力。熊斩拓居然在这面前动摇了。
这会让我们陷入水深火热……
满脑子都还是程雷链说过的这句话!熊斩拓忽然惊觉,自己恐怕再也摆脱不掉那个紫头发的男人了……虽然这家伙救过自己的命,可,可他的性格,简直是太不讨人喜欢了。
但是不知为何,程雷链的那句话像盘磁带不停在脑海里播放,如同要将他的灵魂撕开。
“这会让我们陷入水深火热……”
不知不觉,熊斩拓念叨那句话已经十多遍了。
他甚至没感觉到庞恪已经坐在旁边,也没发现彦辰正伸出手在他面前试探性地摆弄。
“什么水深火热呀,熊斩拓。”庞恪听清了他念叨的东西。
“……老大。”尽管心里有股气流冲突,熊斩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破案多年的理智与定力使他并没有表现出多慌乱——除了难以克制的眉头微颤,欲皱起而后强制舒张。
“有话就说。”
庞恪翘起二郎腿,从桌上拿了几个橘子给他。
熊斩拓机械般接过橘子,故作淡定的样子又让庞恪看出了些不对劲。“你是不是感冒了?”
“啊?可能吧……都怪程雷链这家伙,”熊斩拓攥着橘子,橘皮冰凉的温度刺激着他的手掌,“他老喜欢带我晚上出来散步。”
庞恪笑呵呵地拉起彦辰的手臂,舒服地说:“你最后不是跟他出去了嘛,这说明什么?——说明啊,你心里有他。”
“怎么会!那家伙,时而清高时而白痴,我对他毫无感觉。”
熊斩拓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出来。可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发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
扑通——扑通——
就像被人脱光了,丢进二月冰湖里被水浸没全身……
我心虚了。
“老大,我是想问,贝儿现在病情如何,有好转吗?”
熊斩拓不敢再想那个姓程的了,除了编个瞎话绕开庞恪视线,然后尽快逃离这里——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能怎么做。
忽然一道救命的开门声响起,一个不认识的红衣女青年推开门,站在外面说:“老大!我们诊所缺东西,想问一下今天白天搬回来的医疗物资在什么地方。”
“哦!我都忘了。你往西走,能看见一个废弃的教室。等下我给你签个字据,你拿去给守卫就行了。”庞恪弓下腰从茶几旁的小柜子里抽出一沓字据条,熟练地签上自己帅气的英文名“Punk”,交给她。
“哎,我知道那个教室的位置,我带你去吧。”
熊斩拓不动声色地擦干鬓角躺下的两滴汗,还有几滴落在他脖子后面,弄得他直痒痒。
他想赶紧找上借口离开这里。
“嗯,那麻烦帅哥和我一起去吧,我刚好不清楚老大说的那个地方。”
熊斩拓回头看了一下庞恪,庞恪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逃一般地往外蹿,几乎夺门而出。蝶在他后面惊讶道:“帅哥,不用这么热情吧,感觉比我还急呢。”“没,没有啊……”
该说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就这么离开了庞恪的住所,熊斩拓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几分钟前怀揣着无比热切正义的心态想要把卧底的事情说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
熊斩拓停下来狠狠地掐了一把脸,咬牙切齿了一阵。他现在非常想找面镜子照照现在这个疯狂的自己。
蝶跟在他后面,看见他突然停下来掐脸,心里忽然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半晌,蝶已经跟上熊斩拓。两人并排站在风中,从西边来的寒气在蝶身上肆虐地刮着。
“哦?”
不知是因为忽然不冷了,还是从沉思中主动缓过了神,熊斩拓愣了一下清醒过来。他看见这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在替自己挡风。
“喂,是不是傻!别感冒了,站我后面。”
尽管初次见面,熊斩拓仍然毫不避讳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自己后面。风飒飒地在朝他示威,而他不怕。
“对了。”熊斩拓把自己的领口重新整理了遍,“我们似乎走错路了。”
“……”
“抱歉,刚在想事情。”
程雷链!这回我又听你的了。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水深火热”代表什么,但是出于侦探的直觉,我想最后信你一回。
……是最后,还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