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尸148

【末日丧尸游：再见灰裘】

这一夜，想必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不太平。

灰裘的人们都得到了消息，明天一大早就要分家伙走人。昨天黄昏的时候令采芸在广播站反复声明过了。

不光挑战者内部分崩离析，整个灰裘上下，可谓皆人心惶惶。

是啊，灰裘明天就解散了，人们要回归最初的流浪生活了。

这些天，庞恪他们这些领导者做的已经够多了，可人们普遍还是怨声载道：人们往往把工作带来的身心疲惫转移到这些领导者身上，不论他们是否有过错。

但，有些事情总是在往讽刺的方向发展，比如，现在，那些打心底里反感、瞧不起庞恪的人，心里居然特别慌——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庞恪他们走了以后，灰裘想像现在一样继续下去，难比登天。

且不说日益强大的丧尸，也不提已经被搜刮干净的周边村落，就说这个领导者的位置，恐怕也没有谁能胜任。

整个一晚上都没下雪，甚至连气温都回升了好几度。虽说依旧冷得要命，起码冬天也算快过完了。

灰裘上下，想必没有一个人的心是不沉重的。从明天开始，新的未知，新的生活，即将来临。

昨晚偷听了庞恪和晴空他们谈心，老陆浑浑噩噩地走回去睡觉，满脑子想的全是死去的兄弟。

他大概预料到了今早会发生什么。他听张连赫说过，今天早上他派的官兵就要抵达灰裘了。

张连赫曾向他承诺，自己只是把这些挑战者带回去问清楚“四个游戏”是怎么一回事，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也正因如此，老陆才应下了来灰裘当卧底的差事。

就在昨晚，张连赫再次找到他，让他早上一定要拖住庞恪他们，别让他们离开。就算他们一定要走，也要做好跟踪工作，随时汇报位置。

这些天下来，老陆基本认清了张连赫的脾性。尤其是几天前那个晚上，小狐他们跟张连赫的对话，让老陆彻底意识到张连赫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原来自始至终都在骗自己。

于是，老陆假意应下，但是心中那份残存的感情，促使他叛离了张连赫，下定决心掩护挑战者们避开张连赫的追击。

他想过了。他要说服郑棕邪，让他带着自己，同挑战者们一路。张连赫现在还没对自己起疑心，只要他一直给张连赫汇报错误的位置信息，再在路上慢慢和挑战者们解释，争取让他们放弃前往省基地——只有这样，或许还能逃脱张连赫的魔爪。

然而，有些事情，总是令人始料未及……

凌晨五点半。

以往的这个时候，灰裘还没亮几盏灯，整个村庄笼罩在光暗交界的朦胧之中，人们都还在梦乡里甜甜地打转。

但是现在，灰裘的广播不断响起，挨家挨户都听得清。

广播大致内容就是，让大家立刻来特定地点领取物资，最晚六点半，过时不候。

所有人的物资都有统计人员计算、分拣完毕。统计工作从昨晚八点，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一共安排了八个人干这个活，庞恪则不停巡视检查，努力不出纰漏。

毕竟，这一份份物资，可是人们这些天拼了命换来的收获！

分拣物资的时候，庞恪还看到好几个年轻人眼睛里都噙着泪，浓浓不舍弥漫在空气中。

还记得最开始灰裘招人的时候，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灰裘从原本的几十个原住民，发展到了今天，居然有八百余人云集至此。

“最晚六点半！大家排好队，人人有份！”

崔铁全拿着大喇叭张罗着，人们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排起了长长的队，几乎从村东头排到村子中间的广场——密密麻麻全是人。

出人意料的是，这队伍居然异常整齐，几乎没有什么插队或是争抢的现象。

也对，这么些天过去了，人们也都习惯了被庞恪这帮人管着的生活了。还记得灰裘第一次大会召开的那个晚上（就是囚者F6袭击灰裘的那次），庞恪坐在人群中央的沙发上讲话的时候，台下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说的最多的自然是惊讶于庞恪的年龄，以及随之而来的不服气。

放在现在，灰裘也算是经历了无数考验，庞恪的领导能力得到了充分认证。虽然肯定得不到100%的心服口服，但服气他的人绝对占了多数中的多数。

人们对于灰裘的结束，反而异常平静。老陆也排进了队伍里。这些天他作为“蒋华”的身份，跟在郑棕邪身边做了不少事，虽然是中途加入，庞恪还是破例给他批了两份物资。

物资的内容五花八门，每份物资包含的东西大致如下：可供标准身材的成年男人吃五天的食物（多为饼干一类，辅以小零食或者罐头）、可饮用四天左右的水、少量外用疗伤工具（纱布、绷带、创可贴等），另外还可以任选一件衣服。至于药品，全是这些天诊所里剩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庞恪存了点私心，决定把这些药留在诊所一半，另一半自己拿走。

昨天晚上，庞恪还去了趟诊所，郑重邀请蝶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被蝶婉言拒绝了。她的说辞不变，意志坚定：她想永远陪伴死去的父亲在这里，守护灰裘这片土地，继承父亲托付给自己的夙愿，施医救民。

按照蝶的说法，大概庞恪他们走后，很多在灰裘呆惯了的人都不打算离开。

有的人甚至现在就开始笼络人心，打算等庞恪走后立马称王称霸，可谓野心勃勃；有的人依旧天真地认为灰裘还能继续像个“团体”一样继续发展下去。

只有这些天一直坚持关注外界丧尸动态的聪明人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二级丧尸的数量将会呈几何倍地攀升，加之灰裘周边资源耗尽，再留在灰裘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庞恪接过崔铁全手中的喇叭，在将喇叭调到最大声的同时，心中免不了五味杂陈。

“朋友们！我庞某人，现在想跟大家说两句。”

庞恪没备稿，说的东西全是临场发挥。因此他说了好半天废话，话里七分不舍，三分决绝，总之都是些抒情的话。

“首先，感谢各位相信灰裘、相信我们，这些天以来，大家取得了超过我预期的成绩。不论各位是冲在前线的搜刮人员，还是默默无闻的幕后工作者，我庞某在此，向各位表示祝贺。”

“六点半的时候，我会带着我的人离开灰裘，自此别过。”

“六点半之前，我还是灰裘的老大，我会尽力维护秩序，让大家能有序分到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但是，一旦我带我的人撤走，还没领东西的人，我可就管不了了。到时候灰裘归谁管，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人独吞没来得及发下去的物资，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明白了没？”

庞恪放下喇叭，交还给崔铁全以后就走了。

步伐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沉，是因为困了，还是舍不得？……庞恪边走边想。没什么舍不得的，反正这些天都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庞恪暗暗地想。这次的物资，他划出60%给其他人，剩下的都是自己这帮子人的。他这个当老大的忙活了这么些天，好几次都差点死了，分这么些东西一点儿都不多。

不光他自己，彦辰这些天也受了不少伤——救他那次，还有出去找煤的那个晚上，彦辰为了掩护时贝儿离开，遍体鳞伤地被人扔进了外面的花圃里一个晚上；还有台风的牺牲，和闪电的代价……

回了家里，庞恪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彦辰和时贝儿围在自己身边，也在忙活着收拾东西。

庞恪收拾好了，就过去帮彦辰和时贝儿。

时贝儿刚把衣服都叠好了（基本都是这几天搜刮来的衣物里质量比较好的一些），四下看看没有行李箱，就试着在房间里找袋子。

“贝儿。”庞恪走过去，刚好和时贝儿对上眼神。时贝儿的目光下意识地回避了一瞬，她看了看彦辰，又飞快地把目光放回庞恪身上。

这一幕，庞恪自然看得清楚。

庞恪转身又看向彦辰，发现彦辰正背对着自己整理东西，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贝儿，东西少拿，车上什么都有，我已经安排好了。”庞恪拿过时贝儿整理好的装衣服的袋子，提了提：“这衣服就够沉的了，我给你拿车上去。”

临走又看了看彦辰，彦辰那边只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也不用找什么袋子装。他又从橱柜那里翻出盒什么东西，用衣服包了起来，拿着准备往外走。

“彦辰！走啦，一起去放东西。我给咱们三个特意安排了辆奥迪，车上有你爱喝的牛奶，还有贝儿喜欢的小零食……走啦走啦。”

庞恪搂着彦辰的肩膀，两人如以往那般亲密无间地走了出去。

时贝儿还在收拾东西，尽管她只在灰裘这里暂住了几天，屋子里这些桌椅、小玩意，恍然间已经有了感情。尽管她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但她心里清楚，以后再有这种安稳的住所，怕是难了。

郑棕邪也出门了，今天天气不错，他仰头望着天上，太阳光格外灿烂。

来到发物资的地方，郑棕邪找到了排在队伍里的蒋华。他把蒋华拉了出来，跟蒋华说不用排队，跟着庞恪一块走，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棕邪。”

蒋华还是如先前那般腼腆，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好啦，别排了，我带你看看车。老大安排了，走的时候咱俩坐一辆车——对了，你会开车不？”

……

萧玲玲也从家里走了出来。她基本没收拾什么，除了昨晚惊喜地从旧柜子里翻出一把水枪（其实是乔雪傲翻到的，她看不上，就给萧玲玲了）。她关注过收音机，知道碱水对丧尸的杀伤力。

正好家里还有点碱面，萧玲玲把它们都装起来拿上了。

乔雪傲也从床上坐起来，被萧玲玲催促着出来，嘴里不停地抱怨：“有病吧！这才六点钟！”她终归还是放弃了昨晚那个愚蠢的出逃念头。或许，是那次跟着庞恪他们出去找煤的经历，让她内心深处稍微有了点变化吧。

最起码，她见识过了聂胡莹，领教了2级丧尸的厉害，遭遇了这个世界给予她的莫大恶意。她不敢想象离开庞恪这帮人以后，她自己又要回归最初的流浪生活——这该是多么绝望的事情。

萧玲玲呢，昨晚恶狠狠地打了乔雪傲一巴掌。这一巴掌清脆响亮，算是把乔雪傲那作怪的自尊心压了下去。

乔雪傲拿着昨晚收拾好的东西，跟在萧玲玲后面。

萧玲玲在前面说道：“不用拿这么多东西。庞恪说了，车上什么都有。”

“把东西留下？你是想让别人占了便宜？”

乔雪傲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萧玲玲摇了摇头，她单纯只是觉得没必要。昨晚分发物资的时候，她看见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把一箱箱东西往几辆大货车上抬。想必那就是庞恪他们备好了的车子。

怎么说呢，至少灰裘这件事过去以后，他们不用再担心什么物资问题了。作为主导灰裘计划的几个组织者赚得盆满钵满，而对于像自己一样没怎么出过力的小角色——只是萧玲玲自己这么觉得——能跟在庞恪他们身边分上几杯羹，就已经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了。

其实，后面几天萧玲玲一直都在诊所帮忙，她运用自己的中医知识，为无数伤病患者缓和了病情。

“哎，萧玲玲，我问你个事。”

乔雪傲拖着行李箱，地上的石头咯着轮子，右手明显一颠。

“事？你问。”萧玲玲看见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取物资，崔铁全、暴雨和晴空三人在那维持秩序。

乔雪傲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人们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像条蜿蜿蜒蜒的蛇。她没怎么见到这种大场面，有点看呆了。直到萧玲玲的声音又一次在前面响起：“你不是有事儿要问吗？”

“啊，噢。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你先过来，离我近点。”乔雪傲突然没了声。

“怎么了，就快六点半了，别耽误时间。”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停了下来，站在乔雪傲面前：“有话就说。”

“那个……”

乔雪傲看了看四周，突然附到萧玲玲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试探和不确定：“萧玲玲，你跟我说实话，你怕不怕？”

“怕？怕什么？”

萧玲玲一脸疑惑不解。

“咱们在灰裘呆着，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我觉得在这呆着就挺好的，你说庞恪他们，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非得离开这么好的地方。”

“……你啊。”

萧玲玲白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咱们跟庞恪他们同行，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