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报复完毕,崔铁全郑重地把小妹的尸体抱了出来。这尸体已经放了三天,正是异味最大的时候,院子里满满的全是尸臭。而他早就在庭院的樱桃树前挖好了坑。他轻轻地,把最后的亲人葬了进去。
谁也体会不到崔铁全当时的心情。乔雪傲掩着鼻子躲在角落,第一次闻这种尸臭,任何人都受不了的。
至于那两个人渣,崔铁全直接把他们的胸膛剖开,晾在了离家十几米远的地方。他说这竹林乌鸦特别多,就当是给这些叽叽喳喳的家伙一顿饱餐吧。
来来回回又是二十分钟。总算,崔铁全重新打开了正门。平复过心情的他,把同伴们——包括瑞因——都请进了屋里。
瑞因说,现在家里已经没有食物了。那胖子来了以后就光吃不干,每天他负责出门找吃的,找回来的东西根本存不下,就被那胖子吃得精光。
崔铁全对这片竹林了如指掌,他知道在什么地方更容易找到动物,哪里的笋冒出来的多,甚至他以前还收集过竹叶,泡过茶。他当即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放心,只要等到天明,什么动物都会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天黑了,什么动物都躲起来了。
彦辰揉了揉肚子,瘪着嘴说道:“我们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
晴空和郑棕邪也都暗自叫苦,闪电更是开始吱吱呀呀地大叫,他也饿了。
崔铁全去家里平时放葱的角落里翻了翻。随后,他居然真的掏出两根大葱来。
他小妹大概是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放着葱,主要是她并不喜欢吃葱。于是这两根葱就幸存了下来。
两根大葱,九个人,一整天的口粮。
“好吧,这大概是咱们最后的存粮了。”
九个人团团围坐在圆桌上,两根大葱被隆重地盛在一个大盘子里。崔铁全把筷子分给大家,又看了看这俩大葱,挠了挠头:“呃,这筷子……就当是仪式感了吧。”
看得出来,大家脸上挂满了沮丧与难受。看来今晚注定是一场煎熬。
时贝儿勉强笑了笑,惨白色的灯光映在她的脸颊侧面,看上去可怜极了。
“大家吃吧,我不能吃辣的。”时贝儿率先说道。
大家相互看看,不置可否。
“我从小就不吃葱。”紧跟其后的是乔雪傲。她的语气居然十分平和,既没有激烈的无理取闹,也没有怪异的冷嘲热讽。
“我也不吃了,嘴里有味儿,嘿嘿。”彦辰也起身离席,“咱就是说,要是有馒头有豆瓣酱的话还可以勉强吃点。”
见彦辰离席,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的晴空也一言未发地跟上了他。
原本九个人凑在一桌,还没坐到两分钟,大家就纷纷离席,到最后只剩下崔铁全和闪电两人。
闪电傻乎乎地吮着手指,另一只手直勾勾地指着崔铁全,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大概是)取笑的话。
“既然你们都不吃,”崔铁全探出手,抓住一根葱的葱柄,“那我就不给你们留了。”把葱从盘子里拿了出来。实际上他也不爱干吃葱,他也吃不了辣。
他张开嘴,准备把葱塞进嘴里。他拿葱的手悬在半空,脑袋里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又把葱放回了盘子里。
“罢了罢了,不吃了。挨饿这种事还是大家一起吧。”
崔铁全把大葱放回原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他回到客厅里,大家也都在一块儿。有的人坐在炕沿上,有的人则是搬了个凳子坐,唯独客厅中央的沙发空着,正是给这个房子的主人留的。
“哈哈,你们这,我都不好意思坐了。”
崔铁全顺手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想把电视打开,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他才意识到现在根本就没有电视可看。
“算了,咱们还是直接睡觉吧。”崔铁全无奈道。
“直接睡觉?”彦辰说道,他可从来没这么早睡过。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才七点半。
“或者,也可以交流交流感情——要是无聊的话。”
崔铁全说罢,就随便给大家划分了房间。
一共九个人,他家有三个房间。三位女生睡一起;彦辰、晴空和闪电,他们朋克接待处的人睡一起;那剩下崔铁全的同伴就是郑棕邪和瑞因。挤一挤,床还算大,竖着睡应该能睡得下。
崔铁全领着郑棕邪和瑞因,来到他父亲的房间里。
这房间比其他房间更宽敞一点,屋里吊着兰花,摆着几张茶几,上面各放着一个盛满了烟头和垃圾的烟灰缸,以及一个装满瓜子皮的小碗——原本碗里的瓜子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也被崔翼灵和瑞因等人嗑光了。
崔铁全最快躺下,扯了被子,甚至都不用关灯,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他……”
欣赏着崔铁全毫无美感的睡姿,郑棕邪叹了口气:老崔刚才可是打架的主力军,又经历了与小妹的生离死别,现在精神虚弱,正常。
至于瑞因?
郑棕邪始终在思考,有关瑞因的一些事情。
为什么就这么巧?
他偷偷瞄了一眼瑞因,瑞因正无所事事地坐在炕头,倚在墙上出神。
结合这家伙白天的表现,他确实不像是张连赫派来的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但是,总感觉他来这儿的动机,不足以支撑他的行动。
“瑞因。”
思来想去,郑棕邪还是开口了。他压低了声音,尽量不吵到崔铁全。
瑞因回过神,四下找找,目光落定在郑棕邪身上。多日的疲惫令他脸上写满了憔悴,他脱力似的叹了两口气,疲惫地应道:“我在我在。”
郑棕邪直奔主题,问他来这片竹林的真实原因。
“就是觉得这地方荒无人烟,应该没啥丧尸,就来了呗。”
“真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并不简单。郑棕邪在心里想。
“千真万确。”
瑞因一转身子,熟练地从柜头扯了个枕头枕上,缩进了被窝里:“我想睡了。”
“……”郑棕邪也拿了个枕头,只是被子不够多,瑞因把一半棉被让给他,两人背靠背睡。
“瑞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难道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大概吧。我想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瑞因的回应里流露着无奈。
“好吧,那睡吧。”
郑棕邪嘴上这么说,他本人却是完全睡不着。不是因为时间早,而是他在问瑞因的时候,想到了自己今后的打算。
是啊,我也想不到比这里更舒适、更安全的地方了。
就像生命款待的时候,大家一起住在熊洞里,白天出去采集狩猎,晚上窝在一起开怀狂欢。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还很不错——要不是最后那场该死的暴风雪作祟的话。
今晚,他们虽是聚在一起,却彼此之间几乎无话。谁也没说以后的事,究竟是按照庞恪之前规划的去省基地,还是就此呆在这里,或是另谋出路?谁都没个清楚打算,谁都没那个本事拍板。
隔壁屋传来清清浅浅的嚷叫,想必是闪电又闹了。
嚷叫中间还夹杂着别的声音,想必正是彦辰和晴空在变着法儿地哄他睡觉,就跟哄孩子似的,而且是个饿了一天的孩子。
郑棕邪辗转反侧,身边的瑞因好像也睡着了,他还是睡不下。
真是,难眠。
……
【末日丧尸游:月光下的悲恸】
萧玲玲坐在梳妆镜前的小凳子上。这梳妆镜的主人如今已经死去了。
她对着镜子,却不是在化妆,而是在凝视着自己手中的“法杖”。
静下心来仔细打量这根神奇的法杖,萧玲玲发现它雕琢地简直是神之匠心。这红木漆的手杖,摸上去毫无砂砾感和黏漆感,完完全全是漆木合一,浑然天成。
而那颗镶在最上面的紫水晶,在镜子和灯光耀映下,甚至在闪闪发着青蓝色的光芒。水晶四周包饶着一圈褐色的、故意雕刻得很像藤条的木头。
谁都能看出这是件雕琢精美的装饰物,但任谁都不可能看出,它居然能为所有人指引方向。
照这么说,岂不是连通关圆珠都可以……
“萧玲玲,你那个宝贝拿来给我看看。”
乔雪傲也正无聊,想起萧玲玲白天拿出来的那个神奇的宝贝,就伸手想管她要过来。
“喏。”萧玲玲大方地递过去。
时贝儿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她们三个女孩子今晚要睡在一起。
乔雪傲接过法杖,一手握住它的手柄,端详着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她又故作虔诚地、学着萧玲玲白天的样子去使用这根法杖。
过了好一会儿,她眉头稍皱,把法杖不轻不重地放在桌子上:“切,根本就没用。你白天是靠运气带我们来的吧?”
“那是你没用对方法。”
萧玲玲说罢,又看向时贝儿。后者见状,马上把视线偏移开来,转向窗外明媚的月亮。
萧玲玲起身走到时贝儿身边,跟她并排坐一起,法杖塞进时贝儿手中。
“玲玲姐?”
“贝儿,你是不是又在担心庞恪了?”
萧玲玲看见她那满脸忧郁的模样,一下子就猜到了问题所在。
坐在旁边的乔雪傲添油加醋道:“那不然呢?她跟庞恪两个人,以前在班里可就整天腻歪在一起,哎哟,那感情多好呀。”
“乔雪傲你少说两句,”萧玲玲喝了乔雪傲一声,然后认真地抓住时贝儿的手,真挚道:“贝儿,你若真是放心不下他,就用这法杖,探探他离你有多远,在什么方向吧。”
“可是,我怕。”
“怕什么?”萧玲玲脱口而出,脑子在话说完以后同时反应过来,她才意识到时贝儿口中的“怕”是指什么。
她怕探测到的距离,是个一成不变的数字。
时贝儿抓着这根法杖,往炕里头缩了缩身子。萧玲玲能看到她浑身都在抖。
月光洒进屋内,窄窄的窗台镀上了一层银辉。乔雪傲早就累了,坐在炕上以后就一直捶打自己的小腿,这些天的劳累整得她浑身不舒服。
一边锤腿痛吟,乔雪傲还在悄悄地关注着时贝儿这边。
不知怎的,她现在也有点希望庞恪能活下来,然后回来找他们,带他们赶紧结束这望不到边的世界末日。
“要是你真不敢,那就我来帮你一把。”
说罢,萧玲玲作势要把法杖从时贝儿手里拿回。
“不,别……”
时贝儿赶紧攥住了法杖,低着眉,也低下头来,一秒钟的时间,她已然下定了决心:“请让我自己来吧。……”
时贝儿合上她那双星云般朦胧的眸子,双手握住杖柄,心里开始一点点拼凑出她心心念念的那人的模样——那俊气的脸庞,那凌厉的气质,那俏皮的性子,那完美的身型……
紧接着,红木漆的杖柄开始闪起点点光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这之间涌上去。这东西涌到上面那颗紫水晶周围,水晶那原本黯淡的紫逐渐恢复了亮泽,甚至开始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这光不过分夺目,甚至洒在人身上,都有种温暖的感觉。
紧接着,一个方向,一个数字,一齐从那颗闪着光的紫水晶中浮现出来,神奇极了。
萧玲玲虽说用过这法杖,她却从来没亲眼看到这方向和数字是如何涌出的。如此神奇的器具,一定是来自规则者之手!
只是,规则者为何要帮助他们,又为何要通过小龙来帮,一切都不得而知。
对了,小龙当时说,这法杖是一个自称“匪王”的男人交给他的。
如此说来,倘若那“匪王”即是规则者,是否就可以说,规则者是个男人了?
萧玲玲不禁陷入头脑风暴,直到她发现四周安静地有些不详,她才睁开眼,却发现时贝儿此时此刻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委屈地,盯着紫水晶上的数字。
萧玲玲不知道刚才自己思考的时候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那颗紫水晶上的数字,自始至终都好像没有变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