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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一个是很认真的剑修。
整个万梅山庄的人都知道,他总是在练剑。
除去钧哥刚来的那天,吹雪想给自己新朋友看看自己的后花园,作息有些提前。平日里他的作息非常规律,每天太阳还未升起便已去了雪山,迎着第一抹朝阳挥出的他第一剑。午后,他也在练剑,在他的梅林,风雨无阻。
吹雪告诉钧哥,他有一个目标,要成天下第一。为此他每天都在做准备,不止是练剑,还收集了很多有关如今武林的情报。
他虽未踏入江湖,但已是有了很多对手。这些人如今根本没听说过他吹雪的名字,但终有一天,他们会败在他的手下。
说这话时吹雪的目光很是平静,语气也十分寻常。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种野望,而是一种既定的事实。
或许,根本不需要等待太久,顾钧心想。
顾钧初出茅庐,对江湖上的大人物们并没有太多了解,不知谁是天下第一,也不知谁是剑术大家。
和吹雪、阿城不一样,顾钧对自己的对手并未有太多的注意。他是个很和平的剑修,虽然在江湖的海洋里荡漾,但却不爱主动去寻那敌手。
除非,是有人对他动手。
比如,小时候总来找他麻烦的臭弟弟们。
顾钧从不会在意他的对手是谁,甚至不在意他的对手是人还是动物。他的对面可以是空无一人,但如果有那必定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磨剑石。
钧哥,一个剑法进度之迅猛到旁人插翅都追不上的剑修男子。
如果说刚去南海的他是还刚刚能劈开巨石的菜鸡剑修,那现在的他就是能劈开山头的剑修王者。便是已能劈开海浪的阿城看了也得说上一句,阿钧牛批。
虽然,阿城是那么的沉默,沉默得并不会开口。但没关系,钧哥可以看懂阿城的眼神,读懂那看到他劈开海那边的山头时藏在平静目光下的波涛汹涌。
在此之后,阿城他劈海浪都劈得更加努力了呢。
但无论钧哥本人如何厉害,他都不得不承认,吹雪是他见过的唯二一个举世天才,第一个是阿城。他们就像是此世之双星一般,一南一北,闪闪发着耀眼无比的光。
或许十年,不,最多五年,新一代的天下第一当真会在他们之中决出。在见识过吹雪的剑法后,钧哥如此坚信着。
“那你呢?”一日的晨间练剑后,两人坐在山崖上擦剑时吹雪问他道,“不想当天下第一?”
在钧哥观察吹雪的剑法之时,吹雪也一直关注着他。钧哥的剑很厉害,就像是初见时他所说的那样,是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的无名剑。
吹雪仔细观察过,发现钧哥的剑法里带着很玄很玄的规律,很美,但也充满了危险。看似很是寻常的一剑,但他挥剑时带起的每一片雪花、每一片花瓣、每一片树叶都好似成了剑,带着十足的杀气和剑意。
阿钧是个非常厉害的剑修。吹雪可以肯定这一点,虽不知和江湖上那些剑术大家比胜负如何,但阿钧绝对是一个难得一见的高手。
像他这般的高手又怎能甘于沉寂?他该是争一争那顶端的风采,试一试成为唯一的那人。
“曾想过。”钧哥说。
就在半年前,他还是那个想成为天下第一的男人。但这一年里他看得太多,看着阿城对剑法的执着,为第一的努力。现在他又看到了吹雪,一个和阿城一样执着和努力奋斗的剑修男子。
看着好兄弟们如此拼搏的样子,钧哥又怎能无动于衷?
钧哥是那么的善良。他的好兄弟们为了成为第一已经够辛苦了,明明两情相悦还要互为敌手,身为兄弟的他又怎能在其中添乱?
相爱相杀已是够为悲伤,若是其中再多另一个好兄弟,吹雪和阿城岂不是会更为难过?搞不好还会生出心魔什么的。
钧哥不要,钧哥绝不允许自己伤害到兄弟。
“但如今不了。”钧哥对吹雪解释道,“争夺的路很难,我不想成为你和阿城的路障。”
“这不是理由。”吹雪眉头微蹙,他很是不赞同这种观点,“剑修不该因情而动。”
“我知道。”钧哥擦拭着自己的剑,他眼的中微微闪烁着,“剑,本无情。但吹雪,你知道吗?”
吹雪侧头看他。
“我是人,人必有情。”他道,“没有人可以逃脱这一点,即便是你,吹雪。”
吹雪停下了自己擦剑的动作,不自觉的。
他低下头看着置于自己腿上的剑,剑身映出他半垂的双眼,也映出了他的深思。他以为自己走的是无情剑道,可阿钧的话却让他忽然有了新的感悟。
他或许修的不是无情剑。就像是阿钧说的那样,他的剑是无情的,但他的人却是有情的,就像是他会默默地在心底将陪在他身边的管家视为如父亲般的存在,照顾他的侍女视为姊妹。
他嘴上不说,面上不显,但他的确是这般做。他的感情是淡漠的,与他们并不亲近,但不妨碍他认定他们的身份。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因情改变。”吹雪忽然道,他再次擦起了剑,就像是他内里不变的剑心。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不断向自己的目标努力,这一点是他有情也不会改变的,就像是他视阿城为自己的挚友,却也从不会忽视他的另一个身份,命中注定的对手。
“我知道。”钧哥点点头,“我也不会。我只是选择了一条简单的、与你们错开的路。”
“退出?”吹雪问。
“不,不是退出。”钧哥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辉,“而是,去那天上。”
顾钧,一个心地善良的剑修男子。
虽然他的面上很是冷峻,但内心真的温暖,温暖得不愿与兄弟争斗,而是直接超过。
啊,顾钧,真是个好好的男人。
吹雪:……
去天上,怎么看都不简单吧?
吹雪:所以,你要超过。
顾钧严肃:那不是超过,那只是,提前走。
吹雪按住他的手:休想。
吹雪认真:先去天上的,是我。
顾钧、顾钧看着他的好兄弟,面无表情地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剑。
天上的位置只有一个,既然要争,那么拔剑吧,吹雪。
顾钧,一个心地善良不愿与好友争夺天下第一的男子。但即便再过善良,他的心中也有一个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位置,那就是苍穹之上。
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站到天上,没有人。
如果有,那就干掉。
即使,那人是他的兄弟。
吹雪,一个一生平淡心中只想成为第一的男子。
他,绝不允许有人站在他的头上,不管是天下,还是天上。
一时间电闪雷鸣,剑器嗡响,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本是和谐并坐的两少年剑修已是剑锋碰撞,火光四射,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杀气和剑意。
没有人可以看清他们的动作,也没有人捕捉得住他们你来我往的身影,只能看到那漫天的寒光,听到剑鸣的铿锵。
只听“轰”的一声,一道剑光擦着吹雪的耳边而过,强劲的剑风掀起他长袍也切断了他鬓角的发。
他忽然停下了,停下了自己挥剑的手,看着他此时的对手,眼神很是肃穆,很是沉重。
顾钧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的剑。
许久许久,久到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发出震耳的轰鸣。两少年看了眼地上深刻的剑痕,又望了望吹雪的身后远处同高的山。
然后,注视着那被分为两半的山齐齐陷入了沉默。
钧哥他,竟然把对面的雪山劈裂了。
还是在和吹雪比剑的时候。
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山裂开的吹雪默默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自己能劈这么大的钧哥:……
啊这,他、他前段时间明明只是能劈开小山头而已。没有能劈这么大的啊,而且还是这种近千米的山。
天呐!怎么会如此?
钧哥僵硬地扭头,“吹雪。”
吹雪同样僵硬地看他。
钧哥指向那座已成双子峰的可怜雪山,问,“那座山,可有主?”
吹雪点了点头。
钧哥心中登时一个咯噔,又问,“谁家的?”
吹雪缓缓呼出了一口冰冷的浊气,“我家。”
吹雪,万梅山庄庄主。
他,真的很有有钱,有钱到山庄背后的几大雪山都是他家的山头。
“阿钧。”
夹杂着冻土清香的吹雪将剑收回腰间,双手插进袖子里幽幽地看着对面崩裂的山峰和那即便站在这里都肉眼可见的大雪崩。
他的眼神波动了一下,闪过三分纠结三分艰难还有四分的决绝,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问,“南方的剑修,是不是都是这般?”
钧哥眉头一紧,觉得吹雪这问题不简单。于是问,“哪般?”
吹雪:“劈山。”
啊这,这钧哥哪知道啊?他长这么大见到过的纯统剑修也就阿城和吹雪俩。
哦,还有个风二大爷,但风二大爷从来没在他面前出过剑。
但这话钧哥又怎能说出口?岂不是丢了他钧哥流浪江湖、见多识广的面子?
于是钧哥负着手遥望着远方,意味深长道,“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自是也无相同的剑修。”
“那,阿城呢?“吹雪又问。
钧哥目色深沉,“他,会劈海。“
吹雪目光一闪。
果然如此,南方的剑修果真不得了。
阿钧会劈山,阿城会劈海,那身为他们的对手吹雪又怎能落下脚步?
吹雪将目光投向了对面还未停下的雪崩,做出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他不知道如今的他能否做到阿钧和阿城的程度,但他可以立一个小目标——
他,要劈开雪崩。
与此同时,对面的山头。
隐匿行踪来看看儿子的玉罗刹刚刚到达便对那裂开的双子峰产生了疑惑。如果他记得没错,他上次来的时候,这山还是一整座。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晚到一步的他并不知道对面劈山的大举,只以为这是自然的变动,此时的他只在乎他暂住的小屋。
然后,他便看着被雪压倒至粉身碎骨的小屋,陷入了沉默。
这房子,他上个月刚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