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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九,一只本是生长于太平王府的萝卜头。
他枯了,真的枯了,挂在钧哥的手里,恹恹地垂下了脑壳,从一只水灵灵的小萝卜枯成了生无可恋的干萝卜。
因为他被抓住了。
被钧哥,被大禹未来的帝王抓住了女装还有风吹蛋蛋凉。
小宫九好悲伤,好难过。
虽然母后的及时出现和解释挽救了小宫九在钧哥内心岌岌可危的形象,但小宫九纯真而幼小的小心心已经遭受了无法挽回的迫害。
他脏了,他纯洁的灵魂,他那还剩下一丢丢大禹男德的灵魂脏了,就在狐宝的幻术当着钧哥的面消失的时候。
小宫九好伤心,伤心地抱住了自己,在背后旧物阁噼里啪啦的声音里。
那是小卤蛋和狐宝斗殴的声音,其中还混杂着小卤蛋身为除魔小斗士的怒叱。
那是一场激烈的战斗,是除魔小斗士和大妖怪之间堵上尊严的殊死搏斗。
小卤蛋单方面的那种。
因为身为大妖怪的狐宝很满意小卤蛋对他身份的认识,根本不下死手。要是真动起真格,小卤蛋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钧哥才不管里面的风风雨雨,抬眼看了看狐毛和秃驴乱飞的旧物阁,反手就是关上门。
他转头听完母后的解释,为九妹妹的遭遇深感愤怒。可惜那群歹人已被父皇挫骨扬灰,无法再做些什么。
愤怒的钧哥只能平复下内心,看向此时和小九密不可分的小宫九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些许温情。
可惜小宫九接收不到,他还在闷头悲伤,为自己的君子坦蛋蛋而悲伤。
面对如此悲伤的豆丁,钧哥又怎能无动于衷?
他托起小宫九的屁股蛋,将悲伤的小宫九揣进怀里,安慰地拍了拍小宫九悲伤的背。
这是钧哥向菠菜学来的姿势。
菠菜说现在的小豆丁们都比较脆弱,小嘴一瘪可容易哭了。有的小豆丁不哭,会憋在心里,看起来就会恹恹的毫无斗志,容易憋出病来。这时候就需要他们这种靠谱的大人出场,给豆丁们爱的抱抱。
就比如现在,嘴巴瘪瘪的小宫九。
善良的钧哥向小宫九张开了怀抱。
小宫九表示拒绝,并推开了钧哥的拍拍。他是个有尊严的萝卜头,他才不需要可恶的大人幼稚的安慰。
然而反对无效,因为小九在脑子里鸡叫。
这可是小九梦寐以求的贴贴,小九才不要离开哥哥的怀抱!
于是,小九再一次冲了出来,这一次她没有抢走小宫九对全身的控制,而是用全部的力气夺得了两只手。
然后、然后软软地抱住了钧哥的脖子。
喔,哥哥!是温柔的哥哥。
小九激动不已,心想这就是做弟弟的快乐吗?还会有哥哥爱的抱抱。
然而,并非如此。
如果此时任何一个臭弟弟在这里都有可能当场落下泪来。身为真正的弟弟,臭弟弟们根本没有享受过大哥爱的拥抱,有的,只有兄长爱的铁拳。
可恶,好殇喔。臭弟弟们摸泪。
幼小的小九对皇兄们的悲伤一无所知,她还在和小宫九一起享受大哥的怀抱。
一旁的母后感动不已,再结合她从王都督那里听来的事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波动,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便发出了心底的哽咽——
啊,钧哥儿,母后的好大儿,你终于长大了!
终于、终于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狗了呢。你、你都学会了手下留情和抱孩子。
好样的,阿钧!
满头是包的五皇子在自家府中抱头痛哭。
皇兄、皇兄这次出门回来,打人更痛了哇呜呜呜呜呜。
带着为吾家有儿初成长而澎湃的心,母后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她要好好培养好大儿的慈悲之心——
她,把豆丁们一咕隆全塞进了东宫。
试问,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养崽更需要慈爱和耐心的事情吗?
没有!特别是当需要养的是两个萝卜头和一只小菠萝的时候。
喔,还有一只化作人形的狐狸,和其中一只萝卜头卤蛋一对视就会大打出手的狐狸。
这叫什么?这叫山崩,这叫地裂,这叫巨浪冲天。
更为可怕的是,为了让钧哥充分体会到带崽的快乐,父皇还在得知母后的伟大之行后添了把火。
他,直接让豆丁们搬进了钧哥的寝宫,和钧哥夜夜同眠。
此举一出,不知多少暗卫为之鼓掌赞叹。
太强了,真是太强了,不愧是英明神武的陛下。这一招在培养太子慈悲之心的同时还让对太子的行动进行了限制。
从此,暗卫们再也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太子殿下半夜失踪。因为夜晚的殿下身上爬满了豆丁,他,再也无法半夜偷偷溜出去飞天了。
哈哈!
暗卫狂喜。
每晚都被爬满豆丁的钧哥:
钧哥,一个夜里总是不睡觉的剑修男子。
他好惨,真的好惨。
自行他两年前离家流浪后,在每个本该快乐修行的夜里,他就再也没享受过应有的练剑乐趣,有的只有满夜的呆滞。
呆滞着在南海被阿城按住,在北域被吹雪绑住,如今回到了老家皇城又被一群豆丁缠住。
是的,缠住。
每夜钧哥都躺在床上,麻木地看着头顶的床帘。他的左边是一只卤蛋抱着他的胳膊,右边贴着一只九,胸口还压着只团起的狐。
他好痛苦,好悲殇。
在归家的日子里,可怜的他早上要上朝,晚上带豆丁,再也不见当初孤独练剑的日子。
这段日子里的他好像终于明白了阿城,明白了阿城的无奈和痛苦。
练剑还要挤时间,挤出时间还要被围观的痛苦。
年轻的钧哥不明白,明明这朝中大臣如此之多,为何身为太子的他还要有这么多事情,而他的弟弟们呢?
这群臭弟弟们明明也在朝中,却每天一下朝就满城乱飞。
凭什么?
这群臭弟弟们明明都有从父皇那里得到权力,一个个都进入了各个重要的部。但他们在干什么?
手头上好好的正事嫌小,不做。在拉帮,在结派,在摸鱼鬼混,在吃吃喝喝。
他们在花钱,正事没做几个却一直在花钱,拿着皇子和六部大把的俸禄,在摸鱼。
钧哥有些生气。就是因为他们的拉跨才会导致身为太子的他永远有无数的事情要做,要给他们擦屁股。
更为过分的是,这群臭弟弟不干正事也就算了,平日里还喜欢偷偷摸摸搞小动作,只会拉后腿的小动作。
真是可恶,这群吃干饭的臭弟弟,害他连练剑都没空的俸禄小偷。
忍耐许久后,钧哥终于在某天的御书房内向父皇叙说了不满。
父皇一听也是叹气。
父皇是知道的,从好大儿顾钧离开家去流浪后父皇就知道了,他的好大儿有着一颗更为远大的心。他有奔向更广天地的梦想,也有这个能力。身为好爹爹的父皇又怎么能不支持?
在钧哥离家的那段时间,父皇也曾想过在其他皇子中挑选出替代的人选。
可惜,家门不幸,这群臭小子们干啥啥不行,勾心斗角第一名。
明明没有那个能力,却是一个个都在做上位的美梦。有的,甚至还不惜拉拢某些野心勃勃的权臣,向本就已因权力过大而对大禹隐隐造成威胁的野心家许下上位后更让步的可怕诺言。
或许这样的皇子是打着先借力上位,之后再想办法整治的主意。
可那等野心家是什么人?是连靠着一手打拼的军权上位的父皇至今都还头疼的存在。
他们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准备好那样依靠他们的皇子上位就夺权,根本不会给新皇半点准备的时间。
哎,这群与虎谋皮的傻子,不堪重用。
想到傻儿子们,父皇只能悲痛地摇摇头。
他负着手来到钧哥的身边重重拍了拍好大儿的肩,但后又飘到御书房的窗边抬头看向天。
他想到了顾钧的能耐。
阿钧是那么的优秀,从小便展露出异于常人的聪慧不说,长大后虽然有些叛逆,热衷流浪,但他的流浪是去了一趟南海便为大禹带回了全新的纳税大户,每年都位列第一的那种大户。
是去了趟北域,六扇门就多了一个强力的助力,每年都会干掉至少三个顶尖悬赏之人的助力。
钧哥显然也想到了弟弟们的摆烂。他明白了,终于明白了父皇的艰辛。在这个满儿摆烂的皇家里,只有年迈的父皇在苦苦坚持。
父皇,好辛苦的男子。钧哥心生感叹,还有点小小的悲伤。
为了他的父皇,为了未来的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禁来到父皇的身边,幽幽地抬起了自己的脑壳。
天,是那么明媚,而他的前途是那么的昏暗。昏暗得仅剩下菠菜那一束助力的光,根本照不亮臭弟弟们带来的混沌。
忽然,他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嗖嗖声,就在御书房的窗外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他探出窗子低头一看——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颓废的眼,颓废得眼底都是熬夜后的乌黑。
“大皇兄。”一只仿佛被榨干了的三皇子从草丛中探出了他的脑壳。
钧哥深沉地望着他的弟弟,父皇也探出了头。
三弟弟挣扎地向他的大哥伸出了颤抖的手,“皇兄!”
钧哥没动。
三弟弟的声音很是虚弱,但他的爪子却强劲而有力。他一把抓住了钧哥放在窗框上的手,死死的,带着对生的渴望。
钧哥还是没动。
三弟弟更是哽咽。
他艰难地爬出了草丛,露出了自己那一米八的猛男身躯,然后在父皇不解的目光中翻进御书房,汪的一声扑进了钧哥的怀里,发出了猛男的嘤啼:
“哥哥,饿饿,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