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诣慢慢呼吸了一口气,一掀衣摆,坐在了他对面的空位上,沉眸看着他,“父皇,儿臣刚刚都和您说了,儿臣心里没人。之所以这么执着的要娶秦氏,是因为,她的命格和儿臣十分般配,相生相合。”
“前几日外头可都传开了,说你和她这样,又那样,情深义重的。你不是因为喜欢她?所以现在忽悠朕给她正妃的名分?”他现在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这么一想,褚鸿麟看他的眼神儿攸地就变了。
“外面的那些传言,儿臣没听过,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褚诣继续矢口否认,“可是,父皇可以好好想想,儿臣的性子是外面传的那样吗?您觉得儿臣是一个为色所迷的人吗?”
这倒不是!
褚鸿麟的脑袋里一下子就否定了,他这儿子养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绝对不是一个有妇人之仁的人,也不是一个好色的人,所以,应该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这么费心思,还是一个毁了容的女人。
对,应该自己想错了,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褚鸿麟看着面前眉眼分明的少年,最终还是松了口气。
褚诣见他眉眼间没有之前那么紧绷,舒展了一些,端起一旁的茶杯递给了他,“父皇,喝口茶想想,儿臣给您磨墨。”
褚鸿麟刚接过茶杯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沉吟片刻后,他问道,“子津,秦氏已经毁容,听说很吓人。你确定你要娶那样一个女人为妻?”
“你正妃的身份,父皇是想着待价而沽的,为你找一个靠山。你可知道你有一个好的丈人,你将来”他目光闪闪,“子津,父皇希望你再好好地想想!别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儿!”
褚诣没啃声,手里捏着磨条不紧不慢地在砚台里细砚着,一会儿往里加了点水,又研磨了一会儿,他拿起自己父亲常用的黑漆描金缠枝花纹紫檀木毛笔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父皇请用。”
这是决定了?不改了?非要娶那个秦氏为妻?
褚鸿麟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笔,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面前的面孔,他儒雅的脸颊上也没有一点的表情,颜色严肃。
很久的时间,褚鸿麟都没有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笔,褚诣也不吭声,也不退缩,直面和他对视着。
父子俩人就这么对峙着,好似在比谁的耐心更多一点。
朱明新进殿,正看到俩人剑拔弩张的一面,本就佝偻的身子就弯的更曲了一些,他一双眼睛哪里也不敢去看,偷偷瞄了一眼软座上那身明黄的身影,连忙开口,“陛下,早朝的时间要到了,奴才们进来为您换衣裳?”
“滚出去。”男人目光不动,依旧望着面前的褚诣。
“是。”朱明新没敢多待,行了礼夹着尾巴就赶紧退下了。
“你不后悔?”这个时候,他浑厚宛如穆钟一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褚鸿麟想在那张脸上看出来什么,但是,褚诣面不改色,任他费了好半天的劲,依旧一无所获。
褚诣面色不改,可是,却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立场,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回复,说,“儿臣是决定了的,不后悔。“
“”他还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总不能说拒绝了他!
褚鸿麟悻悻然,最后,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褚鸿麟下笔,一点点地在纸张上写下印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秦为民之女秦慕瑾,静容婉柔,性资敏慧。着即册封为端亲王爷褚诣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宗人府操办,钦此!
他写完最后一笔,低头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的笔墨,“这折子就先留在父皇这里,秦家现在正在接受京兆尹的调查,若是她家有任何违法犯罪的行为,朕一定对其严惩!”
褚诣低头细看了那圣旨上的字迹一番,双手伸出,将圣旨捞在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父皇,这圣旨儿臣保存着。儿臣答应您,什么时候秦家彻底查清楚了,这圣旨才会面世!”
只有攥在手里的,他才更安心。尤其还是他这父皇,今天这个人一哄,明天那个人一骗,没准儿这圣旨就又毁了,他才不要费了这扒拉劲儿,弄个白忙活。
褚鸿麟被他这动作搞得很不愉快,责问,“怎么,你不相信你父皇?”
“没有,您是知道儿臣的,什么事儿都希望掌握在自己手里。”褚诣矢口否认,他傻了才会当着他的面点头说不相信他。
说完,他快速抱拳行礼,“时辰也不早了,父皇还要上早朝,儿臣就不耽误父皇更衣,先行告退。”
他没等褚鸿麟点头,慢慢地退了下去。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褚鸿麟目视着人走出了含元殿,方收回目光,他低头,手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一遍遍地凝思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
出了含元殿的门,褚诣面无表情的五官上突然盈出了笑意,那疯狂上扬的唇角,就是他再克制,也没克制住。
“殿下?”朱明新手捧着托盘,在男人侧边抬目,微微望了一眼,见他眼角眉梢蹙起了细纹,心中越发的惊奇惊讶,这还是第一次,端王殿下如此开心,也不知道父子两个人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他这么高兴。
听到身边人的呼唤,褚诣还在扩大的笑容就停止了扩张,他微移目光在他身上,语气出口,已经不自觉带了几分的轻快,“上朝的时间马上到了,你快进去伺候,别让父皇迟来了。”
“是。”朱明新收回自己的目光,恭敬地点了点头。
褚诣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本王也该上朝了,先走了。”
说完,他迈开大步离开,朱明新目视着他离开走了老远,方端着东西,带着伺候的太监鱼贯进入。
昨晚京兆尹发生的事儿,第二日一早就传入了宫里,传入了郑贵妃的玉华宫。
刚起床的郑贵妃听到传话,生了一肚子的气,砸了手中的茶杯,“那个秦慕瑾到底有什么妖术,即便是毁了容,都让子津不顾身份,不顾名声去了牢房将她抱了出来?”
“居然还带进了王府住着?”她真是想不通啊,也不敢去想,真不知道自己这从不出差错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做那种事情。
郑贵妃手肘撑在梳妆台桌面上,愁的她直揉眉心,嘴里也哀声连连,“真是儿大不由娘呀!”
崔嬷嬷忙拍背为她顺气,在一旁劝慰着,“娘娘切勿动气,咱们王爷就是一时被她所迷,还没想开而已。男人嘛,就是图一时的新鲜,等回头真看见了她那副尊容,只怕是饭都吃不下,怎么还可能喜欢她呢!”
郑贵妃摇头,她等不了以后,她现在只要想想自己儿子在京兆尹牢房为那个女人动气,还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儿,将她抱走,住进王府,她就头疼的几乎要炸裂,已经受不了了。
“子津,对,子津,本宫要见到他,本宫要听听他怎么和本宫解释。”半天后,郑贵妃跌跌撞撞地从桌面上回过身去,指了身边伺候的宫女,“你们都去,去含元殿周围候着,端王殿下一旦退了朝,你们就将他带到这里来。”
“是。”两个宫女点头,在她的摆手赶走时连忙退了下去。
崔嬷嬷手从她后背起来,放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她的手法很好,郑贵妃只觉得自己将近炸了的脑袋立刻舒服了很多,而后就闭上了双眸,享受着。
崔嬷嬷看她神情,而后轻轻启口,“娘娘,奴婢觉得在这个时候,您再也不能纵容王爷了。不能他说什么,您就是什么。您要拿出做母妃的派头来,好好地为王爷张罗张罗呀!”
“纵容?”郑贵妃叹息,“子津沉稳内敛,和本宫一直客客气气,本宫哪里有纵容他了?”
“奴婢是说在后宅上。”崔嬷嬷继续看她的脸色,一步一步顺着自己的心意说,“咱们王爷不要通房,不要侍妾,您就不为他准备,这不是纵容是什么。”
“娘娘,奴婢说句正经的话,像咱王爷这个年纪的,连女人滋味儿都没尝过,这可不是好情况啊!先不说这身子好不好,就说看女人的眼光,您看现在,这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当成了香饽饽?”
“您要是在这方面,多帮帮王爷,让他多见识几个女人,多有几个女人。这吃过荤腥的,怎么会喜欢像秦慕瑾那样清水寡淡的,现在还是一个毁了容的丑女呢,那哪里能入得了他眼?”
“你的意思是?”听了崔嬷嬷这话,郑贵妃仿佛抓住了什么,迅速睁开了双眸,漂亮的眼睛里星光璀璨。
崔嬷嬷继续道,“奴婢的意思是,您为王爷多纳几个人,先让王爷享受一下这美人儿,往后不用您操心,咱们王爷自个就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了。就秦慕瑾那样的,他见识过后,一准儿抛在脑后,不管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