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阁。
秦为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还一边系着衣襟的扣子,一边哈欠不断,显然是刚从床上被叫醒的。
慕瑾见他一脸睡意朦胧的样子,心中顿感羞愧,白皙的脸蛋儿瞬间就红了个透,在他走向自己时连忙行了个礼,顺便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儿藏在了身前,“父亲。”
秦为民被她这一声‘父亲’叫的清醒了不少,他站定脚步,背对她先系好了自己的衣扣,而后才面向她点了点头,“你母亲就在屋里,你进去吧。”他随后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不多了,是该好好和你母亲亲近亲近了。”
“”什么日子不多了?
秦慕瑾听得一愣,但还没来得及过多想,父亲已经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他走了,而后便走了。
他带着小厮走出清秋阁的院门后,慕瑾看向自己的丫鬟珠儿,“刚刚父亲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珠儿将秦为民的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给自己主子听,慕瑾十分不解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暗自琢磨了一阵后,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心想难不成家里的‘危机’还未过去,还有牢狱之灾不成?
“走,我们进屋。”她得从母亲那打听打听。
卧房里,赵淑美的四个大丫鬟像个陀螺似的在卧房里转,直到慕瑾进屋她们才慢下脚步,“小姐。”
赵淑美听到丫鬟们的行礼声,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朝她的方向伸手,“慕瑾,快到母亲这里来。”
“恩。”慕瑾对她柔柔点头,而后微微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女儿这次不懂事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还请母亲不要责怪女儿。”
“你能想来和我睡,我心中特别欢喜,怎会责怪你。”她们母女同床睡在一起还是在她七岁之前,那小小的一团躺在她的怀里,又软又香真是将人的心都化成水儿,只可惜,她这女儿从小老成,七岁以后说什么也不肯和她一起住在清秋阁了,说她是大人了,无奈下她只得劈了秋水阁给她独居,留给她的只有那段怀念
所以,今日她突然遣丫鬟过来说要和自己住,她真的很新奇,当然,更多的是欢喜
她紧紧握着慕瑾的手,热情道,“你怕热是不是,我让人在卧房的四角都放上了冰盆,外面厅里也是,这样整个屋子就不是很热。慕瑾,你看现在这个样子的温度可以嘛,如果你还觉得热,母亲让她们再去冰窖取些冰块来。”
慕瑾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室内的温度,而后对母亲点点头,“可以的。”
“恩,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她说满意,赵淑美松了口气,随后,她亲自端起了茶壶倒起了水,“慕瑾你尝尝这个,这是锦儿新制的茶汤,里面放了薄荷还用冰块冰了许久,很是清爽。”
“恩。”慕瑾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点点头,“恩,果然冰凉舒爽。”
这时,赵淑美又端起一方精致的小碟,“还有这个,这是琴儿做的凉糕,也是用冰块腾了好一阵子了,十分顺滑爽口,你也尝尝”
“恩,我吃”慕瑾放下手中尝了一口的茶汤,从她递来的碟子里捻起了一块糕点小小咬了一口。
见她对自己推荐的东西照单接收,赵淑美总算是满意的住了嘴。
这回换慕瑾开口,她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母亲,父亲和哥哥们什么时候回衙门复职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赵淑美心情甚好地紧盯着自家女儿如花似玉的脸儿,完全不走心道,“你父亲没同我讲,我也没问。”
“不过,我倒希望他们能晚点回衙门,这冀州府的事情还没了呢,这个时候回去免不了会有些风言风语,他们都是读书人面儿浅,被人指指点点的心里定是别扭,尤其是你父亲,指不定到时候心里多憋屈呢。”
“父亲是礼部尚书,总管礼部,家不能一日无主,衙门不能一日无首,父亲不能长时间不去复职吧。”慕瑾轻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嚼完后,继续道,“况且,这个时候应该要准备上番邦部落年底来京都朝贡之事了,礼部好多事情是需要有人拍板的。”
要是他父亲五天内还不回礼部复职,那真不是什么好现象,可能朝庭还忌讳她家和冀州府的关系,还可能,她父亲是回不去礼部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赵淑美也才反应过来,“对对对,你说的对,衙门不能一日无首”
“我本来还希望你父亲和兄长能多休息一段时间,看来是多想了。”赵淑美思忖着,“明日起我就准备上他们衙门用的东西。”
慕瑾闻言望她,“其实母亲也不必大张旗鼓的准备上,您可以先问问父亲,说不定他正如您所愿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呢,毕竟那些也只是女儿的猜想。”
“怎么可能长时间休息呢,正如你所说,你父亲是礼部尚书,一衙门之首,他长时间不去礼部,礼部是要乱套的。”赵淑美抬手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猜想的对。”
“恩。”慕瑾对此没再多说什么,她慢条斯理地吃着手里的糕点,一块吃尽后掏出随身的帕子仔细的擦着手指,赵淑美见她吃完,又端起碟子让她再吃点,她摇摇头端起了一旁的茶水喝了两口。
赵淑美再为她添上茶水后,慕瑾用手指摩挲着杯口,思忖再三后抬眼看向她母亲,“母亲,父亲和您说起过女儿的事情吗?”
她总觉得父亲的那番话意有所指
“你的事情?你的什么事情?”赵淑美有些诧异。
“”这让她怎么说。慕瑾不自觉咬咬了嘴里的软肉,略有些尴尬。
不过还好赵淑美想到了什么,一脸奇怪的样子,“有一件事儿倒是挺奇怪的”
闻言,慕瑾的耳朵瞬间就支棱了起来,“什么奇怪的事情?”
“有关我的?”
赵淑美点点头,眼神儿在慕瑾身上上下打量,“今晚临睡前,他突然和我说,让我把之前为你出嫁囤的棉花拿出来好好晒晒。”
慕瑾惊愕中带着些茫然,同时心也被吊了起来。
那棉花她是知道的,是在她及笄后,母亲为她准备用来做出嫁的喜被,褥子棉衣等等用的。父亲居然和母亲说要晒那些棉花,那是什么意思,是要用上了?要把她嫁人了?
可是,她能嫁什么人?
沉默后,慕瑾向自己母亲询问,“父亲是什么意思?女儿不懂。”
“别说你不懂了,就是我,我也不懂。”赵淑美激动了一些,“你说没事晒那些棉花做什么,你又不是要嫁人,现在晒它有什么用。”
“您没问父亲是什么意思吗?”慕瑾分析着她脸上的表情,想从中分辨出真假来。
平白无故的,她不信自己父亲会说出这些没头没尾的话来,她也不信父亲不与母亲解释晒棉花的缘由。
“我问了呀。”赵淑美有些激动,身子往她的方向挪了挪,“也不知道你父亲这嘴是什么封的,那么紧,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和我解释。”
“”慕瑾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赵淑美审量着自家女儿,“慕瑾,从你父亲与我说完要我晒棉花我心中便有一念头,这念头我没敢和他提,刚你问了,我想和你说说。”
“”慕瑾看着她愣了许久,随后慢慢反应过来,启口,问道,“母亲有什么念头?”
赵淑美看了看屋内自己的婢女,见她们并没有人竖着耳朵在听她们娘俩儿的话,方又面向她,似乎又是犹豫了一阵,而后才有启口的意向。
慕瑾这时脑袋有些空白,也不知道问什么说什么,便也等着她,又是半天后,她母亲才凑近她轻声道,她说,“我一直在想,你父亲是不是有要将你送进端王府的心思。”
“他是老顽固,按照他的观念,你在端王府住了那么些天,不管你和端王殿下之间是有什么还是没什么,在他心里认定你们不清白了。为了顾及两家颜面,所以打算将你送入端王府。”
“”慕瑾侧目,“我不可能入端王府的,我是被赐婚又被收回赐婚圣旨,皇上不可能再对我和端王的婚事再有反复,否则天威何在。注定我这辈子都和端王府无缘了。”
她这女儿清醒的真是一点美梦都不留给人做。
赵淑美叹气,“你说的母亲也明白,你是很难再上皇家的族谱了。”
除非端王殿下可以冒得罪皇上还有郑贵妃的风险非她不娶,她还有可能再做个侧妃。只是,他可能前程不要,而要一个秦慕瑾吗?
赵淑美又连叹了好几口气,而后才继续又说,“我刚刚的意思是,我猜你父亲会不会是想用一顶小轿将你送入端王府。”
用一顶小轿送入端王府,那不是最低等的侍妾!!!
“”慕瑾觉得眼前有点发黑,“不,我不相信父亲会将我送入端王府做侍妾的。”
就是父亲肯,她也是不肯的,她宁愿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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