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想秦嫣然心里越是愤愤不平,尤其对上慕瑾还依旧淡定的情绪,她心底的不平,嫉妒更是无法遏制,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又狠狠地咒骂了她一句,“大姐姐就是一个表里不一,假模假式,虚伪做作的女人,就像平常那样,装的一副清高纯洁,转眼就做出勾引男人的事情来,还住进人家家里,谁知道这端王妃的婚事是怎么来的。”
“皇上也真是瞎了眼,给端王殿下定下了你,真是白瞎了殿下那样清贵的人物!”
“你放肆!”赵淑美忍无可忍地推开了自家女儿紧握着她早想拍案呵斥秦嫣然的手,将桌上的瓷碗扔到了她的脚边。
瓷碗劈里啪啦碎了一地,也惊醒了秦嫣然和卢姨娘。
秦嫣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满是嫉妒的脸也出现了一些惧怕的情绪。
卢姨娘看着赵淑美那张气到几乎变形的脸,心里十分忐忑,此事她深知是嫣然先挑起的事端,辱骂嫡姐,无视尊卑,追究起来她们母女二人免不了一顿家规。
当下她识时务,高呼夫人息怒,一边扯了秦嫣然的手就要拉她跪下认错,几下没拉动她,见赵淑美脸上怒火更盛,自己连忙跪在了地上,“夫人息怒,二小姐年纪小不懂事,不是成心要顶撞大小姐的,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她说着,又扯了扯秦嫣然的裙摆,低声说,“二小姐,快和夫人和大小姐认错,难道你想吃家法?”
本就有些害怕的秦嫣然,身子微微晃了晃。
她视线在盛怒的主母脸上转了转,又落向嫡姐秦慕瑾的面儿上,见她只微微垂目俯视着自己,冷白皮儿的面儿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仿佛自己如蝼蚁一般卑微,引不起她半点正眼相看,当下气就不打一处来,再次没忍住开口,语气尖锐道,“我又没说错,她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卢姨娘,“......”
赵淑美听后,更是怒不可遏,眼睛都跟喷火了似的怒视着还颇为不服的秦嫣然,“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辱骂慕瑾的。是本夫人平常太纵容你们,以至于你们都觉得我们母女心好可欺,所以今日来便口出狂言以下犯上,当面欺辱嫡姐来?”
说着,她转头看向身旁始终不发一言,好像秦嫣然骂的不是她的女儿慕瑾,怒其不争,“慕瑾,她这么骂你,你也能忍着?给母亲骂回来,我秦家嫡出的大小姐岂能受一个庶女随意谩骂,还有没有尊卑礼法了!”
慕瑾依旧神色淡定,没有任何气愤激进或是幸灾乐祸的情绪,她收回被母亲推开的手摸向自己带来的瓷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划着瓶身。
“主母从前可说过嫡庶您一向公平对待的,今日听来,还是有区别的,既然如此,就别老把一碗水端平的话挂在嘴边,平白恶心人。”秦嫣然哼道。
这下换卢氏身子晃了晃,差点被她这女儿的话吓过去。她真是敢说啊,什么话都敢往外诌。
“二小姐,你越距了。”卢氏朝秦嫣然摇头,后者不为所动。
“放肆,你真是放肆。”赵淑美气的狠拍了几下矮几。
“母亲。”沉静了片刻,慕瑾喊住了自己母亲,好整以暇地望向秦嫣然,“日之为性,宽缓慈心,有大人之气量,习君子之威仪,出入端庄,言语真实,肯怜贫念老,扶幼恤孤。这是父亲对兄长和女儿的教导,女儿时刻谨记在心,从来不敢忘。”
她这话一出,赵淑美当下就变得烦躁异常,讲道理是要分人的,这母女俩人从来都不是有理说的清的人,和她们讲气量,这不是送她们蹬鼻子上脸的机会嘛。
她刚想说些什么,慕瑾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赵淑美强制自己冷静去回想她的话,随后明白了过来,火气也消了下去,下一瞬间忍不住一个扑哧笑开,笑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秦嫣然不是满口的指责说她们母女区别对待嫡庶吗,慕瑾一句‘父亲对兄长和女儿的教导’,就回答了她们就是有嫡庶的分别,秦家子女也不少,但真正得他们父亲教导的,就只有他们兄妹三人,这就是区别,嫡庶的区别,庶子庶女永远就是庶子庶女,当家老爷不会费心教导,因为他们永远代表不了一个家族。
秦嫣然和卢氏见赵淑美在听完秦慕瑾的话后火气也没了,心里十分诧异,立刻也琢磨起慕瑾说的话,想品出其中意思,看她说了什么能让赵淑美转变如此之快。
琢磨了好一会儿,她们才突然明白其中的要点在哪里,当下,二人皆变了脸色。
看她们二人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样子,慕瑾就看出她们琢磨出味儿了,嘴上嗤笑了一声,“也就你们拿着鸡毛当令箭!”
“母亲说嫡庶一碗水端平,是在吃穿用度上不会苛待妾室及庶子女,这是作为正室的气度和修养。在其他上面,说嫡庶是一样的,我们敢说,你们真敢去应下这是一样吗?”
“要真若是一样,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暗笑我秦家嫡庶不分,后院混乱,妾室庶子庶女凌驾于正妻嫡子女之上,那秦家还有何地位立足于这遍地贵族世家的京都上!”
“究竟是你们太天真,还是太愚蠢,居然相信嫡庶是没有区别的,若没有区别那要门当户对何用,要妻妾之分何用!”
卢姨娘和秦嫣然面色又惨白了几分,卢姨娘以头磕地,“是是是,大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二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枉顾礼法,冒犯了夫人和大小姐,奴婢认错,奴婢替二小姐向夫人大小姐赔罪,请夫人大小姐追究,奴婢和二小姐愿承担一切惩罚!”
赵淑美和慕瑾同时用眼风扫了她一眼,这一眼瞧的卢姨娘俯在地上不敢起身,大气都不敢喘。
秦嫣然看着自家姨娘在她们母女面前伏低做小的窝囊样子,心里鄙之,她暗暗冷哼,又重新挺了腰面向秦慕瑾,不相信她连伪善的面孔都不维持了,“大姐姐一向伶牙俐齿,妹妹可说不过大姐姐。”
“可是,妹妹可也记得父亲的话,父亲总说我们都是秦家的孩子,在他心里没有什么差别,大姐姐阳奉阴违,背地里瞧不起我们庶子庶女,你这话敢在父亲面前说一次?”
“呵!”慕瑾轻笑,水盈盈的眼眸中寒光乍现,“没有什么差别和没有差别或是没有任何差别简单的几字之差,意思可是很不一样的!”
“......”秦嫣然被她绕口令一样的一句话搅得直皱眉头,还没细想呢,只见她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喊了一声郑婆子。
就听见清秋阁的丫头一路将话递到外面,不一会儿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就走进了屋子,对主母和她见礼,“请夫人安,请大小姐安,大小姐有何吩咐?”
嫡庶怎么没有分别,这就是分别,只要有主母和秦慕瑾在,所有下人都会将她们母女无视,视若无物。
秦嫣然敏感的心思当下就品出些许的差别,拔高的气焰立刻就泄了下去,正暗自神伤之际,嫡姐秦慕瑾不容置喙的嗓音又清脆落地,“秦嫣然谩骂当家主母和嫡女,致主母嫡女颜面尽失,犯以下犯上之罪,现执行家规,杖手二十,以儆效尤。”
“大小姐饶命,二小姐年幼,又是个姑娘家,如何撑得住这二十杖刑,怕真执行完,手都要废掉了。”卢姨娘不断以头磕地,希望慕瑾能够开恩,“请大小姐开恩,换个惩罚,抄书罚跪都可,再不济禁足我们也认。”
慕瑾勾了勾唇角,“家规就是家规,岂有讨价还价之处!”
“卢姨娘见识浅薄,这一点本小姐就不予与你追究!”
卢姨娘,“......”
“大姐姐这是公报私仇,借机惩治我,我不服!”秦嫣然怒视秦慕瑾,“我要等父亲回来定夺,若是父亲要杖打我,就是一百下我也认!”
“不服是嘛!”慕瑾微微动了下身子,背脊依旧笔直,她手指在矮几上轻点了下,“不服那你就等父亲回来告状呀!”
说着,她看向郑婆子,“带下去,执行家规!”
“是。”郑婆子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把就将秦嫣然牵制住往外拖去。
“秦......”她一边挣扎一边欲大喊,只是刚一张嘴,郑婆子就改用一手钳制她,空出的一只手将她嘴巴捂了个严实,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便消失在主房。
“大小姐。”卢姨娘见自己女儿被下人粗鲁对待,心中焦急,跪行到慕瑾脚边,“大小姐开恩,二小姐年轻气盛不懂事,无知下惹恼了大小姐,奴婢在此替她向您赔罪,还请您看在血脉上饶她一次,奴婢谨记大小姐恩情,来日做牛做马伺候大小姐。”
自始至终都是秦嫣然对她们母女发难,看在她没有吭声的份儿上,今儿就暂且饶她一次。
慕瑾动了下腿,微微错开卢姨娘的动作,她以丝帕轻掩了下唇,瞟了自己母亲一眼,“姨娘虽然是妾室,却是父亲的妾室,慕瑾到底是晚辈,可受不住姨娘的跪拜,姨娘还是起身吧,莫让慕瑾背上苛待父亲妾室的罪名。”
赵淑美适时开口,“卢氏,二小姐那些话到底是因为你管教不严,本夫人也不想对你有过多的问责,你自行回自己院子里跪满二个时辰吧。”
“夫人要问责奴婢,奴婢不敢不从,只是二小姐她......”卢姨娘还想为秦嫣然求情。
“姨娘,慈母多败儿,若你再如此骄纵二妹妹,那便真是害了她。”慕瑾眼梢轻抬,语气依旧柔柔婉婉,却极有分量,“二妹妹到底是我秦家的女儿,我们都希望她好。若是姨娘不忍管教二妹妹,那便由母亲禀告父亲,由母亲来管,姨娘觉得如何?”
卢姨娘,“......”
这是要将嫣然从她身旁给夺走啊!她一把屎一把尿,多少个日日夜夜好不容易拉扯到这么大的女儿,就这样给夺走了,那怎么行!
卢姨娘当下脸儿就白了,身子摇摇晃晃歪倒在地上,心如死灰。
“还不快将你家主子扶下去。”见她不再耍闹,赵淑美横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卢氏的婢女,两个婢子身子晃了晃,而后迅速上前,扶起卢姨娘就快速退下去。
两个碍眼的人走以后,赵淑美一副极为满意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伸手握住慕瑾的手,神色之间满是欣慰,“慕瑾行事稳重,又极为聪慧,处事公允又有魄力,母亲瞧着,这端王妃的位置你一定能做的极好,母亲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