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美不耐烦,瞟她一眼,“你二哥又不是什么王孙贵戚,封疆大吏,他的婚事难不成皇上也给他赐个婚!”
她甩甩衣袖,撇撇嘴,“反正我是不信有什么板上钉钉的事儿。我家就不娶她,我看淮南王府能怎么着我秦家!”
“反正这亲,我是......不不不可能给你二哥定的,除非我死了,你们抬着我尸首去!”
她的声音大,语气也强硬,乍听上去大有一副蛮横的气势。可是慕瑾听着,还是听出了焦躁,她母亲色厉内荏,不过是在她面前虚张声势罢了,要皇上真是给他们赐了婚,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还真能冒着抗旨的罪名拒了这门亲事?她死她信,却不信她敢拿全族人性命去挑战皇权。
慕瑾视线在她满是盛怒的脸色上轻扫,柔声说,“二哥虽不是什么王孙贵戚,封疆大吏,可一点也不耽误皇上赐婚啊。”
赵淑美心头一跳,眼睛紧盯在自家女儿如花似玉的脸儿上,只听她用最柔声细语的声音说出了最掐她心尖儿的狠话,“淮南王府出过开国大将啊,长乐郡主是皇上亲封的仅次于公主的郡主,以淮南王府之尊,请皇上为郡主赐婚,皇上会不应吗?若淮南王府真请了一封圣旨,母亲能抗旨不尊吗?”
“......”赵淑美一双柳叶细眉拧成了死疙瘩。
慕瑾见吓住了她,缓了语气轻声叹息了起来,“他们二人既然郎有心妹有意,愿意婚娶就婚娶呗,您不喜郡主,大不了少和她接触,总归是他们二人过日子不是。”
“我就是为你二哥不平,那长乐郡主心里面的人是......”赵淑美及时刹住了嘴,暗扫了一眼慕瑾的脸色,铁青着脸别扭地转向一旁,语气中又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儿,“你二哥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二哥自己愿意,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心疼又有何用。”慕瑾抬头看着赵淑美,言辞恳切,“母亲,实话和您说,是二哥先去问过我他要娶任妍我感受如何,我们聊了两句,听二哥那意思,他是非娶任妍不可。二哥真是执意要娶,母亲又有几分把握能对抗了他?”
“况且还有我刚刚说的那种情况,若是咱们反对太过,淮南王府一气之下找到御前求个赐婚,这婚一样非结不可。”
“不管怎样都是要结,母亲又何故多此一举,倒不如赶紧叫来二哥商量下婚事,早点找了媒人去淮南王府提了这亲。”
赵淑美沉默了良久,方掀起眼皮瞧她,“你二哥是个书呆子,一向工部和府里两点跑,官场应酬向来是你替他备礼打点,如此简单交际,他是如何认得任妍的?”
慕瑾摇头,真心不知,“若是母亲要知道他们有何交集,只能去问二哥,女儿也不知晓。”
赵淑美冷笑,“他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现在突然要成亲,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慕瑾眼珠滚动,思来想后,低声说道,“听二哥的意思,他......他和任妍有了肌肤之亲,这亲事怕就是这样来的,母亲心里,还是有点数比较好。若他们真是有了肌肤之亲,二哥是男人,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到底是我们秦家理亏。”
“肌肤之亲。”赵淑美又是冷笑,“就你二哥!他今天若是和别的姑娘有了肌肤之亲,我也许还能相信,淮南王府那个郡主,呵呵,从小武刀弄棒,你二哥还没等到近她身呢,怕就已经被她一脚踹飞了。”
“......”听到这个‘踹飞了’,慕瑾险些控制不住情绪笑出了声,哪有母亲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她忍了忍,清了清嗓子后,说,“其实,母亲也不用太过担心。”
“二哥虽然文弱,人却洒脱出尘,玉树临风,任妍再彪悍也是一个小姑娘,整日对着这样一个翩翩少年郎,她若不动心,我想也挺难得。”
“这一辈子可长着呢,什么可能没有。”
这句话说的倒是深的她心。
赵淑美愤愤不满的心略略平衡了一些,口气也渐松,“我倒不是说别的,就是任妍这个小姑娘满身都是争议点,人太跳脱,没个正形,你二哥又斯文内敛,俩人脾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总觉得不相配。”
“任妍我也是见过两面的。”慕瑾语气温柔,“人是活泼了一些,却天真烂漫,也有些小脾气,却不是那种刁蛮无理的人,端王殿下的妹妹柔嘉公主和她十分要好,柔嘉公主母亲是见过的,端庄大方,人十分聪慧温婉,能被公主看上的,我想人品绝对没问题。”
“公主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听到这里,赵淑美的心情平复了不少,没那么耿耿于怀了。
见铺垫的差不多,母亲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慕瑾悄悄的松了口气。
又简单地聊了几句慕洵和任妍的事儿,赵淑美心思一转,话头落在了慕瑾的婚事上,诏书已昭告天下,接下来就是礼部和钦天监选取吉日纳彩,也就这几日的事情,家里要准备宴席款待端王和送礼官员了,她的意思是让慕瑾该准备的都准备上,还有她的嫁妆,尽快罗列出来,他们好商议准备上。
慕瑾心里真是超级无奈与无语,这满京都的小姐中,她大概是第一个亲手筹备自己婚礼的吧。
离开清秋阁后,慕瑾回了自己秋水阁见了府里各管事,从院内洒扫,安保,到具体用具采办,细细安排下来用了近两个多时辰,等厅内各管事退下后,她才得以喘口气喝口茶水。
珠儿将各管事一送出秋水阁,转身就跑回了屋里,慕瑾看着冒冒失失的丫头,暗自摇了摇头。
“小姐小姐,有件事儿已经在外头传翻了。”珠儿凑到了慕瑾面前,张牙舞爪的,十分激动。
燕儿喜儿两人同时对她翻了个白眼,一个继续给慕瑾添水,一个捏上了她的肩膀,三个人谁也没将珠儿这‘大事’放在心上。
珠儿见她们不理她并没有觉得没趣,依旧激动,“是有关咱们府二少爷的,小姐您二哥。”
慕瑾闻言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外面传了二哥什么?”
珠儿连忙道,“外面说二公子和长乐郡主任妍亲了。”
“......”这可能就是二哥所说的肌肤之亲吧,只是这俩人亲就亲吧,怎么没背着点人,还弄个人尽皆知,这下好了,淮南王府和他们秦家又成了各府茶余饭后的谈资,父亲母亲知道后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慕瑾清了清嗓子,“这种事情一听就是假的,二哥是什么人呀,怎么可能做那种有辱门风的事情。你们不要瞎说。”
说着,她眼风扫向珠儿,“你去,告诉府上众人,不要瞎说,背后议论主子,若是让我知道,我绝不轻饶。”
珠儿扭着手指,“小姐,现在再去传这样的话好似意义不大,府内的人都知道了,就连夫人都知道了,奴婢是在您议完事儿才来告诉您的,实际上夫人早就叫了二公子去了清秋阁,并且已经罚他去跪祠堂了。”
“这么快。”慕瑾垂眸。
她这里正说着,外头传来管家气喘呼呼的叫声,“小......小姐,老奴求见小姐。”
慕瑾听见他的喊声,蹭的就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一向平静无波的面儿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一定出事儿了。”
说完,她抬脚往外走去,脚步比平常要快,三个大丫头连忙跟上。
她刚一出门,管家已经等在了她房门前的台阶下,急的连礼都没行,“小姐快去前厅,淮南王府的人打上门了。”
“打上门了?”慕瑾无比惊讶。
“是......是是打上门了。”老管家一边喘着,一边拿手比划着,“他们男男女女来了十几号人,手里有提宝剑的,有拿大刀的,还有提长矛和斧头的,总之五花八门什么武器都有,老奴长到这个年纪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武器。”
慕瑾听得瞠目结舌,淮南王府这是干什么,这是来讨说法的,还是来打架的。
老管家打断她的走神儿,“夫人都急疯了,暗示老奴来请小姐,小姐快去前厅解救夫人。”
慕瑾定神看向他,微微点头,“我随你去。”
她走了两步,回身看向老管家,问道,“管家,二哥可在前厅?”
“没,二公子没在,一个时辰前夫人罚他跪了祠堂,到现在没听到夫人有命令说放了二公子。”
“你将淮南王府来人的事儿告知二哥,也让他去前厅。”慕瑾说,“这事唯有二哥才可解决。”
管家面带犹豫,“二公子和长乐郡主的事儿老奴也有所耳闻,想来淮南王府此时打上门了,定是要为郡主做主的,小姐这时让二公子过去,岂不是犯了淮南王府人的众怒,若是他们动起手来伤了二公子可如何是好。”
“老奴以为还是不通知二公子,让他留在祠堂比较安全。”
“淮南王府的人不会伤了二哥。”先不说别的,就一点,天子脚下,淮南王府再胆大妄为,怎敢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殴打朝庭官员。慕瑾看了他一眼,抬步继续往前走,留下话,“你就按我说的做,请二哥来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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