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都快传遍了。
说是沈珂她爹做了主,要是沈珂养不活那两亩地里的秧苗,就把她带回去改嫁给县太爷家的裴公子。
故而这些人每每看到李荀,都是报同情以的目光。
因为在他们看来,此事已经完全没有第二种的可能了。
不过沈珂是真不急着去刻意的呵护地里的秧苗,反而还和李荀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下,用前些日子在集市上赚的制备了一套像样的柜子,还给茅草撘的屋顶糊了砖,看起来最破落的李家竟然是村里第一个有钱换掉茅草屋顶的!
旁人见了都说,李家这小媳妇真了不得,李荀这傻子委实还挺有福气,就是不知道这福气还能有多久。
这下可好了,不怕风雨,平时待在家里都暖和和的。
沈珂为小锦擦洗了身子,抱着小锦上-床去,逗得怕痒的小团子咯咯笑,小锦又问沈珂:“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地里的苗苗呀?小锦都不知道它们长得多大了。”
“怎么说也得等外面雪停了的吧?”
沈珂若有所思地扭头盯着李荀犯起了花痴,不得不说,李荀这认真擦弓的模样还真是好看,连她见过的所有男明星的美貌加在一起,都和李荀比不了。
关键就在于沈珂觉得李荀有一种独有的气质,旁人都难以比及。
可“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看上不太聪明的李荀的?
“原主”难道不是很嫌弃李荀吗?瞧沈家爹娘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多满意李荀这个女婿,全家人简直没一个瞧得上李荀的。
该不会她也是用野猪换来的吧……
现实不容沈珂细想,屋外便已经燃起了阵阵的火光。
倒不是外面起了火,而是村里人一同握着蜡烛照亮,依稀还能听到徐氏的叫喊声。
沈珂喃喃道,“地里出事了。”
家里一直没有能睡的地方,徐氏又与沈大壮闹得不可开交,沈珂干脆就给大棚遮上布,让徐氏这两天先住在了大棚里面。
她起身就要走,李荀便也起了身:“我要陪珂儿一起去,外面会很危险的。”
“那……也好。”
有李荀在身边,沈珂也能觉得安心一点。
而地里,徐氏正竭尽全力地拖着要走的兰婶的胳膊,大声的叫嚷道:“呦,你这见不得光的事都敢做,还不敢承认啊?来啊,让大家好好瞧瞧你这小气婆子是往嘴里怼了多少瓶的醋,高低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夜幕之下,看不清兰婶的脸色如何,却能从她的话音中听出慌乱来:“你、你胡说什么呢!少在那血口喷人了,我只不过是来瞧瞧地里有没有什么杂草,哪知遇见了你,像条疯狗一样,咬上了嘴就不肯放了!”
两大有名泼妇齐聚一堂,高低是谁也不肯输谁,直到沈珂提着烛台出现在人群中,兰婶才倏然静了下来,把镰刀藏在了身后:“李家的,你可好好管管你娘,别逮着人就咬,像条疯狗一样!”
沈珂冷嗤一声,她若不是想揪出这个一直眼红自己的人,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没查清楚的时候,就壮着胆子把大棚重新撘上?
因她不语,兰婶兀然有些紧张,手中的镰刀也应声掉落在地,被沈珂捡了起来。
沈珂将那镰刀在手中掂了掂,在众人的注视下取出了另一只镰刀:“这两只镰刀,瞧着倒是很像,似乎——还像是一套的。”
兰婶磕磕巴巴的强硬辩解:“这镰刀都是镰刀,还能出来不一样的吗?你倒是挺会说胡话的,凡事可要讲证据,说我拿镰刀毁了你家的破棚子,你又有什么证据?”
“兰婶,我可还没说什么呢。”
沈珂在月光下的轻笑令人不寒而栗,以至于兰婶在沈珂的提醒之下,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等她发现沈珂胸有成竹的淡然时,再想去抢沈珂手中的镰刀,已经是来不及了。
沈珂把两只镰刀都递到了村里打铁的马叔手上,漠然道:“马叔,请您仔细看看,这两只镰刀是不是您打的。”
“这还能有假?”
马叔都没怎么仔细瞧,只是把两只镰刀放在一起比较了一番,就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这兰家的老嫂子过日子仔细,托我打的镰刀,都和寻常家里的镰刀大小不一样,不大不小,这样她和兰老哥两个人都能用,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错不了!”
沈珂眉头轻轻挑起,戏谑的勾起嘴角:“兰婶,您还有什么想说的?”
兰婶老脸通红,无地自容地捂着头藏在了夜色里,可这村子里的都是熟人,她捂着头又有什么用?
引来的自然是接连不断的指责,在众人厉声指责之下,年迈的吴村长不得已站了出来:“兰氏,你这事做得实在是不妥当,唉……这般下去,村里的村民们也怕你损坏了他们的东西,你看着办吧。”
一村之长无疑是整个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连村长都发话了,兰氏自然是吓破了胆:“村长大哥,我,我就是一时糊涂,见不得她那秧苗长得那么好,我家的麦子却全都被砸死了,心里可恨啊!我兰娟拿性命担保,日后保准不会再做这丧良心的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村长摆了摆手,又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唉,你也别怪我做事太绝,我也知道快要过冬了,你也不容易。把你这样的人留在村子里,大家都不放心,你可懂我的意思?”
这处罚的确是足够严厉了。
此时正是快要过年的时候,兰婶家秋收的麦子又都毁于雹子,此时被赶出村子,和直接让兰婶流落街头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沈珂觉得这处理也算妥当。
只是不知人群中是谁突然说了一句:“李家的,刚好今天大伙都来了,今天还吓了大半天的雪,你也让咱们瞧瞧,你那秧苗还活着没有啊?光听你对这棚子胸有成竹的,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