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沈翠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不是什么鬼怪作祟,咱们去村口槐树下看看情况。”
这会子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不出两刻钟,天色就会全黑。
劳不语下意识地摇头,但转头发现穆二胖在看着自己,他转过脸愣是咬牙道“走,看看去”
看他害怕的这个劲儿,沈翠只好拿出下午晌从家里带过来的烛台,提前燃起那根特制蜡烛。
温暖的烛光摇曳,驱散了恐惧黑暗,也使人心头多了一丝暖意。
劳不语是三人中最害怕的那个,沈翠便把烛台递给他,让他拿着。
劳不语伸手去接,然而才刚碰到烛台,他又把手缩回去了,大义凌然道“穆夫人一届女子,这蜡烛自然该你拿着。”
竟还挺有绅士风度
沈翠惊讶地挑了挑眉,不过还要急着去村口看情况,所以她没多说什么。
等一行三人出了老宅,沈翠发现不对劲了拿蜡烛的人要走在最前头,负责探路和给后头的人照明
这劳不语
她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穆二胖也很快发现了这个,仰头对着沈翠说“娘,我来拿吧,你走我后头。”
他年岁最小,又初初开智,经历的事情少,他自然也是怕的。
但是听沈翠说要出来看情况,穆二胖一点没缩,俨然一副小男子汉的勇敢模样。
“没事儿,”伸手秃噜了他脑袋一把,“就这么走过去吧。”
半刻钟不到,三人就到了村口。
初春夜间温差大,夜间起了大风,只看见树影婆娑,听得树叶沙沙作响。如劳不语所说,此时树下并无任何人影,
烛火晃动,光影斑驳,还别说,配合着劳不语方才那个离奇的故事,颇有几分瘆人。
就在沈翠准备去往槐树下的时候,劳不语摆手示意让她赶紧停下。
沈翠不解地看着他,想着总不会都到这儿了还要半途而废吧
劳不语咕咚咕咚咽了两下口水,哆嗦着嘴唇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
“夫子听错了吧,应该只是风声呜咽。”
穆二胖也轻声道“我、我好像也听到了。”
沈翠再仔细聆听,还真听到了风声中夹杂的,微弱、凄惨的呜呜哭噎声。
“看吧,真的有有那什么”
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劳不语这会子恨不能一手拉一个,带着他们赶紧跑路。
沈翠正色道“夫子别闹,确实有哭声,是人的声音,不是什么鬼。走,快去看看”
说完,沈翠立刻循着声音找过去。
很快,她就在槐树旁边发现了一个坑洞。
那坑洞并不大,直径只有半米。也不是今日才出现的,已经颇有些年份。
村里的槐树年龄已不可考,老话总说老树有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里的人就开始向槐树许愿,乞求树灵保佑。
时下百姓生活条件有限,也不可能像现代那样扔铜钱,就在树下挖了个深坑。逢年过节,若是家里有吃不完的剩饭剩菜,就往坑洞里倒,权当是供奉了。
当然这种土法子的供奉很容易因为食物的散发臭味,所以那坑洞就被挖得深了一些,大概有两米深。
不过村里小孩也多,怕小孩玩耍掉进里头,所以这坑洞上日常不止盖了一个木板,更是围了一圈低矮的栅栏。也不知道怎么掉进去一个人。
听到有人走近,坑洞里的人停止了哭泣,哑着嗓子喊“救命”
虽然那人不知道喊了多大会儿,嗓音已经沙哑变调,但好歹能听出来是个人。
劳不语这才完全恢复正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说“怎么这地方还有个坑呐”
他刚搬来水云村,没有在白日里仔细看过这处地方,加上那会儿他天色半黯,惊恐之余自然没有发现。
救人的活计他不让沈翠插手,飞快跑回宅子里找到一条麻绳。
很快麻神甩下去,坑洞里头的人抓着一头,劳不语和穆二胖抓着外面那头,就把人拉了上来。
那人看着颇有些瘦弱,头上和身上都挂着残羹剩饭,上来后浑身散发着食物的臭味,身上的衣衫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就是你小子跟着我啊,害我吓了一大跳,说,你是毛贼还是”
不等劳不语问完,那人已经软软地往后一倒,晕过去了。
劳不语也有些心虚,虽说是对方跟踪他在先,但他若是这人在他眼皮底下出了好歹,他间接也有些责任。
“不急哈,我粗看过几本医书,我看看他是装的还是在怎么了。”劳不语还是让沈翠和穆二胖往后站,他上前去又是摸气息又是把脉搏,而后才松了一口气道“没大碍,应就是吓着了。”
确认对方无碍,三人的目光自然挪到了对方脸上眼前这人可不就是那对兄弟中88点资质的弟弟
前头她还觉着不好找他呢,还带送货上门的
“是他”沈翠和劳不语、还有穆二胖同时开口道。
说完三人互相瞅一通,倒都有些不明白怎么大伙儿都认识他。
但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就还是沈翠负责拿着烛台照明,顺带在树下找了找,寻到木板把坑洞给盖上,防止还有其他人失足掉落。
劳不语则把人背上身,穆二胖负责打下手,一道把人送回老宅去了。
后头那少年放到炕上还不见醒,沈翠不太放心劳不语那半吊子自学的医术,让劳不语去换衣裳,她则快步去寻村里的赤脚郎中。
赤脚郎中的医术当然不能和城里正经大夫相比,但此时天色已暗,再过不久就是关城门的时辰,城里的大夫这会子不会出城诊治。就先请个赤脚郎中来顶着。
没多会儿,老郎中就被沈翠请过来了。
他经验可比劳不语那半吊子丰富多了,听他们说是从坑洞里救出来的人,他就知道这人多半没啥内伤那坑里头每年都有特别贪玩的小孩子掉进去,但下头都是厚厚一层的剩饭剩菜,没听说有人摔出重伤的。
但重伤没有,却容易有别的外伤。
他仔细检查了那少年的身上和手脚,最后摸到他的脚踝处说“没啥大事儿,就是脚崴了,夹板都不用上,回头寻点药酒揉揉,散开也就没事儿了。”
后头沈翠付了五十文诊金,把人送了出去。
穆二胖负责守着那少年,沈翠和换过了衣衫的劳不语坐到了堂屋说话。
劳不语同他是渊源最深的,就由他先说起。
不过劳不语也不知道他具体姓名对方肯定是说过的,是他没特别去记,只知道他是京城人士,本来是被家人送到此处,入读青竹书院的。
但他偶然间得知劳不语在收学生,就改了主意,找到劳不语跟前,说他幼时读过他所做的文章,十分仰慕,想拜入他的门下。
劳不语那会儿做那不要本钱的买卖上头了,已经忘记了前头设比试的初衷,只把他当肥羊宰。
前头不是说过嘛,没人傻到想要跟劳不语比诗词歌赋、君子六艺那些。
这少年就是个例外,他跟劳不语比的就是那些。
一次比试一两,他隔三差五就去寻他比一场。
这些东西上头的比试,劳不语自然不可能输给他这么个半大少年。
他散进去十几二十两银子之后,劳不语在心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肥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记得这外号,连对方具体姓名也忘了个干净。
一直到前头过年那阵,这小肥羊才没寻他,劳不语以为连他都放弃了,才想着可以另换一个地方待了。
“啊,这就续上了。”沈翠接过话茬,“那天在书院街,我去寻夫子那日,就是听他和他兄长拉扯,他兄长想让他去青竹书院,他则奋力反抗,从他们的话语中我才知道了夫子想来不是放弃了,而是被家人拘着。”
“这孩子也是,遇上我怎么不直接打招呼,反而偷偷跟着我,若不是你拉我再去看过一遭,今儿个外头风那么大,怕是没人听见他蚊子哼哼似的求救。”
这也是沈翠没弄明白的点。
也恰好,他们说到此处,穆二胖轻快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娘,先生,他醒了”
沈翠和劳不语就立刻进了屋去。
炕上的少年已经醒了过来,如老郎中所言,他确实伤了脚,此时坐起身后,就不自觉地蹙着眉,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他就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臭味,等见到沈翠和劳不语一起进来,他的脸嗖一下就红了,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
他这么害臊怕丑,沈翠就很自觉地站在门口没上前。
劳不语连忙道“刚给你请了郎中看过,说你扭伤了脚,需要好好躺着,你先别动。”
少年听话地点点头,把已经开始变肿的脚平放了下去,而后给劳不语作揖致谢。
别看劳不语之前还吓得跟什么似的,此时他背着一只手,一副沉稳的文士模样,摆手道“不用谢我,你该谢穆夫人,若不是她提醒我说得回去看看,多半你要在那坑洞里待上半宿。”
少年闻言便转过脸,朝着门口的沈翠深深作揖,认真道“多谢夫人相救。”
没人不喜欢有教养有礼貌的人,尤其他还长得十分俊秀,沈翠对这半大少年倒是真的多了几分欣赏时下文人倨傲的多,尤其是资质高、有才学的文人,不把眼睛生在头顶就是不错了。
“说说吧,小肥小郎君,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唔,昨天和基友聊了下大纲,准备把科举陪读系统改成科举版养崽系统。
第一次写系统文啦,我设置的不太准确,应该是跟养成类挂钩才对,突出主题。
下午修一下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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