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早操结束后,劳不语和穆二胖他们才去洗漱。
沈翠和周氏负责摆饭,简单的清粥小菜,依旧算不上好,但晨间吃着正好。
虽然昨晚和卫恕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沈翠还是邀请他吃过早饭再回。
卫恕人都已经坐在饭桌前了,却看卫奚过来后没往他身边坐,反而坐到了沈翠身侧。
他不大高兴地看过去,卫奚则视若无睹,捧着粥碗自顾自喝粥。
前一夜睡前,兄弟俩刚吵嘴,但这中口舌上的小争吵从前也时常发生,兄弟俩素来是没有隔夜仇的。
今日卫奚这般卫恕大概猜着他是昨晚上听到他和沈翠的对话,用行动来表示不满。
于是他也就没了胃口,说下个月再来看他,说完留下卫奚的生活费用就离开了。
卫恕回到书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彼时青竹书院上下都喜气洋洋书院中以穆云川为代表的的学子竟都考过了县试
虽说只是头一场,但全员过了初试,也是一中好的象征。
有好几个从前和穆云川关系平平的同窗,来年准备下场的,都到了他学舍外头取经。
穆云川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县试五场分别考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这些诸位都研习已久,水平并不在我之下,所以也无甚特别。”
“云川兄谬赞了,我等才学岂能和你相提并论”
“就是,在云川兄看来无甚特别的东西,可能传授给我们,那就是宝贵的经验了。”
穆云川思索半晌,依旧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还是道“县试考的浅显,大多都是书上照本宣科的东西,把那些读通了,便都是能考上的。”
众人询问了半晌没问到想要的结果,又笑着寒暄了几句,这才散开。
卫恕本有心要和穆云川抱怨几句弟弟的反常,但又想到穆云川心里如今记挂的该是后头的府试、院试,且他也疲惫应酬了好一会儿,就没必要再因为这点小事打扰他。
卫恕在学舍门口转了个圈儿,往书院的伙房去了昨儿个他在穆家就没吃得下东西,早饭又没吃,到了这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
他到的时间点有些尴尬,用早饭的时辰快过了,却又没到用午饭的时辰。
山长不喜欢惫懒无规矩的学子,所以尽管这日是休沐,学子们依旧按着平时的作息,早早地吃过早饭就开始用功,伙房里也并无什么人。
到了伙房不远处,卫恕便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书院的伙食从前在他看来并不算好,只是和昨晚那一餐比,这香味简直称的上是诱人了
也就自家那傻小子,对着那样一锅汤还吃的津津有味。
卫恕又好气又好笑地想着事情,不觉便放轻了脚步。
也是凑巧,前头那几个和穆云川攀谈的学子,也耽搁了用早饭的时辰,到了这会儿才先他一步,在里头领到了吃食。
伙夫离开后,这几人中便有人轻嗤道“县试浅显,诸位水平不在我之下,都是能考上的”
他竟然是在学穆云川方才说话的腔调
卫恕便在一门之隔的外间站住了脚。
其他几人听那人学得像,个个都跟着笑起来。
那人学完之后,又恨恨地呸了一声,“什么东西考个案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立刻便有人附和道“就是,不过是看他考的不错,捧他两句,还真抖起来了”
另有一人倒是没口出恶言,只遗憾道“我倒是真心想求教。谁不知道县试对咱们来说不难略有难度的,自然是拔得头筹,考得案首他若肯多说两句,即便是最简单的心得体悟,对咱们也大有裨益。只没想到这穆云川竟真的连只言片语都不肯透露。”
“韩兄别介怀,他那人就那样。看着君子端方,实际对谁都淡漠的很。别说咱们,便是卫恕去问,也是一样的。”
“不会吧,卫恕同他的关系,有目共睹,那说是亲如手足也不为过。还能和咱们一样的待遇”
“可不是亲如手足怕是穆云川一蹙眉一为难,卫恕连问都不会问,还会觉得自己多嘴,对不起人家呢”
说着众人又齐齐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天大的好笑事儿。
卫恕气的脸色铁青,但偷听旁人说话已非君子所为,他偶然听到了旁人说话,便应该立刻走开,且若是闹起来,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怕也会给穆云川招来麻烦。
深呼吸了几次,卫恕才转身离开伙房。
他火冒三丈,愤愤不平,怕同住的人看出来,便没有回到学舍,只找了个地方坐着。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前一日在翠微书院所见所闻。
他想到了沈翠来寻躲在树下的卫奚,想到了穆二胖跟卫奚说说笑笑,想到了穆二胖怕卫奚早醒头疼,安静地托腮看他,要把他看醒
前一夜,他问沈翠怎么敢和山长相比,其实也是在说,一个草台班子,怎么敢和青竹书院相提并论。
可沈翠态度坦荡,反问他同有书院,为何不能比
如今看来,说起书院里的氛围,反倒是青竹书院略逊一筹。
当然也不是说卫恕一下子就觉得那草台班子比青竹书院好了,毕竟翠微那里人口简单,而青竹书院规模庞大,天南海北的几十上百个学子都在此处,人心难测,是非自然也就多了。
或许卫奚没来此处是对的,他心思敏感又执拗,若让他遇到了这样的丑恶,他肯定不会和自己这哥哥诉苦,只会默默承受,也不知道会变成何中模样。
卫恕一时间感慨万千,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怎么察觉,就已经在外头坐到了午饭时分。
穆云川虽在用功,但饭食还是要用的,去往伙房的路上,他看到了卫恕,便上前搭话,问他为何独坐这里
卫恕从乱糟糟的思绪里挣脱出来,笑着道“无甚,就是昨儿个在村里睡得不好,今天起身就有些不舒服,坐在这里吹会儿风散散。”
他的表情看着是有心事的,但他既没说,穆云川也没多问,温和地笑着微微颔首,问起卫奚在村里如何。
这话若搁之前问,卫恕少不得抱怨一番自家那弟弟那被灌了汤似的,在那艰苦条件下只顾着傻乐呢
但是放到现在,有了前头那么一出,卫恕便有些含糊地道“我看他待着挺开心的,劳不语和你弟弟都待他不错,你那继母看在银钱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了他。”
穆云川再次颔首,如此自然甚好。从前只有周氏一人帮她看着家里的动向,如今卫奚待在那里,卫家人便不会坐视不管,也算是变相地监督沈氏了。
两人一路到了伙房,其余同窗见了穆云川,又再次连番道贺或调笑地称他一句“穆案首”。
穆云川的态度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不矜不伐、谦虚谨慎地一一应对。
卫恕几次想言语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都还是咽了回去。
饭后,两人一起回去。
卫恕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翠微书院的院训。
今早离开时,他就看到了劳不语的龙飞凤舞的那幅字,正挂在堂屋里。
他特地多看了几眼,倒也不是劳不语的书法真好的惊世骇俗,见所未见,而是那幅字颇有些滑稽,并不是卷轴样式,而是几张宣纸拼凑起来后贴在墙上的。
一个书院的院训以这样的方式张贴着,看起来委实有些寒酸。
但不论如何,那句话确实是记到了脑子里。
卫恕踌躇半晌,也终于从心了一回,开口问道“说起来,家里前头才来了书信,询问我何时准备下场。我想着不和你同届,至多再一二年,也该下场了。你比我先下场,便想着和你取取经。”
穆云川心细如发,自然早就发现卫恕那顿饭用的心不在焉,欲言又止。
原是为了询问这个。
穆云川沉吟半晌,开口道“县试也就是考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那些,且都考的浅显,照本宣科而已,你我同窗多年,我知你才学并不输我,定然是没问题的。”
竟真的和前头他回答旁人的话相差无几
卫恕满嘴苦涩,心口莫名凉了几分。
“原原是这样。”他垂下眼睛,缓缓地笑了笑。
二月底,沈翠接到了非常不一般的书院日常。
既不是让她做饭缝衣服,也不是带早操、陪读那些,而是让她组织一次月考。
前头系统出过一次月考任务,当时就说这是往后每个月都有的。
但是当时是系统出题,她当个中间人,照着系统出的题目来考校穆二胖。
这次不同,让她组织,就是考题也得她这山长来出。
现在穆二胖都开始读四书了,那已经是她不会的范畴了,更别说还要加上一个下场考秀才都没问题的卫奚。
一张考卷,要考两个程度完全不同的人,且还要能测出他们的真实水平。
这哪里是考俩孩子,分明是考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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