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川也是考完科举的人,所以并不能成为系统的培养对象。
但书院成员里头可不止学生,还有先生和杂工的位置。
随便给他一个身份,让书院能帮他屏蔽绝大部分法则之力就行。
沈翠在系统里操作完毕,其他人也都把丹药给服用完了。
他们的症状各不相同,有些就跟前头的穆二胖一样,觉得困倦,有些人则一点儿事都没有,反而觉得身上还松快了几分。
沈傲霜就趁着这个档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好你个沈兄,瞒的我们好苦啊!”穆二胖乐呵呵地跟往常一样勾住沈傲霜的脖子。
其他人也并没有改变对沈傲霜的态度,也跟他玩笑了几句。
反而是劳不语变了脸色,讷讷地道:“那上次在驿站里头见到的,不就是沈……沈……”
他‘沈’了半天没说出后头的话来,少年们闻言也止住了笑,正了神色。
得亏沈傲霜没提前跟他们说,不然若是想到那位老太爷就是有天下座师之称的沈阁老,也足够他们消化好一阵子的了!
晚上沈翠就不留他们用饭了,卫恕、卫奚、沈傲霜都得回家报喜去,便约好第二日进宫赴恩荣宴的时候,在皇宫门口碰头。
梅若初和崔斐都回屋写信报喜去了。
周氏的症状也是犯困,看她迷瞪着眼要去灶房。
沈翠把她拦住,把她赶回屋睡觉去,自己去操持晚饭。
因为已经通关,沈翠彻底不再受原身的设定束缚,所以厨艺都回到了自己身上,加上这几年三不五时下厨,比在现代的时候厨艺还见长不少。
她再做煲仔饭,同样是先蒸了一锅米饭,而后在上头铺上腊肠、腊肉、白菜,再淋上一层酱油和香油。
而后看着火,等上一阵,锅盖一掀,顿时香味四溢,再没有出现焦糊的臭味。
弄好了饭,她又随便炒了个时蔬,熬了过汤。
一通忙完,外头天色发黯,也就到了用夕食的时候。
沈翠一边解围裙招呼穆二胖他们过来帮忙,一边想着此时的穆云川应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吧,便把光幕重新打开。
…………
千里之外的穆云川此时也正在用晚饭。
他身边只有两个副手,并没有其他外人。
晚饭的菜色同样简单,三人大小算是钦差,但也只是四菜一汤罢了。
但就是这样的饭菜,那两个副官却吃的津津有味,十分香甜,吃完之后更是不约而同地喟叹了一声。
其中一人道:“今儿个总算是能吃上一顿清净饭。”
另一人说可不是?
“应付了数月,总算是把各处关窍都打通了,咱们也可以真正开始办差了。”
赈灾这种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带着朝廷的米粮,来派发给受灾的百姓。
说难也难,难点就在于他们到了别人的地头上,虽是钦差,但自来就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说法。
这‘地头蛇’可多了,既有当地的官员,还有富豪乡绅之类的。
不打听清楚内情,不把这些人际关系疏通,那钱粮派发下去十成,怕是一成都到不了灾民的手里。
所以虽然出京数月,但他们到了此处之后就一直在做这些前置工作。
眼下才算忙完,后续便是派发钱粮,救济灾民了。
说来也讽刺,那前置工作得花数月,但据现在他们了解的灾情预估,正经差事却只需要一二个月即可。
也就是一二月之后,他们便能回京了。
因此这二位副官说话的语气都比日常轻快了不少。
两人兀自说了会儿话,却看穆云川沉吟不语,便立刻正了神色,询问他发生什么事儿了?
前头在京城领到差事的时候,这二人还想着穆云川这样科举出身的翰林官,虽是连中六元的人中龙凤,一代奇才。
但看他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想来前头大半辈子都是扑在四书五经上,这样的人做学问可能了得,办起实差来未必有真本事,心里多少还有些不服气。
结果真的领了差事出了京城,他们才知道穆云川并不是他们想的书呆子。
他自小就是一边读书一边照顾自己,后头更是更换各个地方,到处应考。
这方面的技能,他比两个好人家出身的副官可强太多了。
后头到了这受灾的地界儿,也是穆云川长袖善舞,一边跟一众地头蛇虚以为蛇,逢场作戏,一边派人去微服打探实情。
说起来倒是一句话就能概括,但其中稍有不慎,他们这些没有根脚、官位也不高的钦差,很容易就会让人吞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因此数月相处下来,两个副官对穆云川都是心悦诚服,万事以他马首是瞻。
眼下见他面色仍然沉凝,两人便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不觉连呼吸都放轻了。
好在穆云川抬眼淡淡笑了笑,说不是,“只是出来久了,有些挂念家里人。”
两个副官这才呼出一口长气,“穆大人说的是,出来也小半年了,我也有些想我媳妇和儿子。”
扯了阵子闲话,天色也不早了,两人便没有再接着打扰穆云川,各自回房休息。
在他们走后,穆云川脸上的一点浅笑也很快淡了下去。
他真正忧心的事儿,还得从早先他做了关于周氏的怪梦说起。
那个怪梦之后,他并没有听从梦中的指引,坚持让周氏按着原计划去和继母沈氏同住。
后来周氏离家之后,他得了会试主考官的消息,想着去知会穆二胖一声,顺带提点他几句。
结果脑子里又出现针刺般的剧痛。
他立刻下意识地止住话头,那针刺的疼痛感便顿时又和之前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实说起来,他早年吃过的苦头不少,这种瞬间的疼痛,于他而言,这也称不上什么难耐的苦楚。
让他难耐的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居然妄图操控他?
上一个妄图操控他的,还是从前那个愚笨的继母沈氏,若不是确定她这些年已经变了个人,又照顾过周氏,教养出了穆二胖,他必然是要清算那笔陈年旧账的。
如今更加棘手,这东西必然不是什么人,而是怪力乱神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他素来不信奉那些,可后头回去后,他又接连几晚做了同样的梦,还是让他把周氏关在家里,等着周氏崩亡,然后娶高门之女的意思。
他再不相信,也被逼的不胜其烦,年前趁着出发之前的空档,找了钦天监里人品有保障的官员询问相关事宜。
当然他也不方便透露太多,便只说自己近来总是怪梦连连,梦中还经常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对方还当他是来问出去办差的吉凶,没想到问的是这些东西。
惊讶之后,那五官保章正便询问他是不是公务压力太大了,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得不大安生,在得知他已经看过大夫,但大夫却说他身子康健之后,就说可以给他一些符咒,但要过段时间。
因那官员本身并不会画符,而是他本来就信奉这些,日常就会去城外香火鼎盛的清虚观上香祈福,和观主也有些私交。
既然穆云川在这上头遇上事儿了,又正好问到了他,他便说等年前休了假,亲自去一趟玉虚观,为他求符来。
穆云川那会儿正是忙的分身乏术的时候,并不能亲自前往,便先跟对方道了谢,年头上送年礼的时候,也没忘了知会周氏一声,给那官员家准备一份薄礼。
过完年后,穆云川拿到符咒之后翌日,便动身离京。
在路途上,他没有再做怪梦,也没有再感受到那种掣肘他的刺痛,本以为是符咒真的起了作用,吓退了那‘妖邪’。
结果到了地界儿,他开始活动了,那‘妖邪’却越发无法无天——
他白日跟官员小心地虚与委蛇,晚上入睡后,就会有道声音在他耳边说:“你看,如果不是你没有背景,资历浅,何至于应对这种人还要这般谨小慎微?”
他收到周氏的来信,说穆二胖他们已经考过会试,晚间梦里,那个声音又会气急败坏地说:“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也能这般风光?他们都只配当你的对照组,当你的陪衬,当你的踏脚石!”
……
说来从前他读书时,若打定主意不睡、彻夜温书,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近来他就算找了旁的事情来做,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定会睡过去。睡过去之后,则又必然会遇上那‘妖邪’。
而今天,算着日子,该是穆二胖他们殿试后放榜的日子。
所以照理说一会儿他睡下后,那个‘妖邪’想来又要来寻他了。
长时间的休息不得当,又被这‘妖邪’弄的不胜其烦,方才在饭桌前,他不觉就表露出来了一些,这才让两个副官误会了,如临大敌。
但左右后头才是正经差事,需要他养精蓄锐,既然避无可避,他便也不再做无用功妄图逃避,洗漱之后便躺到了床上。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