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番外一

沈翠他们比穆云川先回来的,而劳不语又比他们还提前一步——

他跟凌青明又不是真的亲近，回去一趟，在青竹书院住了几日，欣赏够了凌青明的臭脸。

又不想应酬那些慕名而来的陌生人。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挂心着翠微的新学生,怕万一人家提前来了,结果发现书院里空无一人呢？

所以他派人给沈翠送了个口信之后,就提前离开永宁县，回到了京城。

结果嘛，当然是沈翠他们都回来了，那新学生还没影儿呢。

回来后，沈翠先安顿沈家二老。

一进的院子,她让二老住在东厢，穆二胖跟劳不语住西厢,她则还是住在跟堂屋相连的正屋里。

郑氏和沈老爷子身子骨还硬朗着，中间换走水路，他俩都没有晕船。

因此到了京城后,他们看着比沈翠还精神不少，安置好行李后，郑氏就让穆二胖领着沈老爷子出去认路,往后买菜这种活计就由老爷子来负责。

而她则找到抹布墩布的东西,立刻打水开始收拾起来。

脸色发白的沈翠有心想帮忙,让周氏给赶了出去,让她找地方自己歇着去。

郑氏先从主屋开始打扫，沈翠就被迫出了来，一出来就看到了劳不语。

劳不语也很有眼力见儿，知道沈翠不习惯坐船,回来后肯定得好好歇息，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的想法已经表现在了脸上，一脸的怨念。

沈翠又好笑又无奈，忙道：“新学生真的快来了，我真不是诓夫子的。而且我事先跟您说好，他可能不太服管束，也并非三年五载可以教导好的，您清净日子也就这几天了，往后说不定还会怀念现在呢……”

劳不语说怎么会？

“山长知道我秉承的是同弘乐老山长一样——有教无类的想法。学生顽劣一些，才更需要我们当师长的指引他啊！早一日来翠微，我才好早一日因材施教。”说着劳不语是真的着急起来，说不成，“那我还得去改改教学计划。”

…………

再说穆云川那边，他比沈翠他们晚了几日回京，回到小宅子里简单洗漱了一番，随便对付了一口吃食，便进宫述职去了。

这趟差事他自然是办的极为出色的，不止完成了使命，还彻查当地官员贪污受贿的事项。

更好笑的是，被他上折子弹劾的几个官员还被蒙在鼓里，写上来的折子里对他还都是褒奖之词。

述职结束，穆云川亲自提交上了证据，熙和帝问他该如何处理这些官员？

穆云川却并不多言，只说自己从前都在翰林院待着，第一次办实差，于官场上只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一切自然还听熙和帝的吩咐。

熙和帝对他只做自己分内事的表现十分满意，当着他的面把那些证据收起，压到了奏折最底层。

其实穆云川也猜到熙和帝会隐忍不发，一来是那处官员贪腐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水至清则无鱼，熙和帝少时学的就是帝王心术，这上头肯定比他想的清楚。二来么，则是熙和帝继位才数年，只算是才在朝中站稳了脚，身边得力的新人不多，得用的还都是前朝老臣，这些老臣子在朝中时间久矣，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实在不是冒然动手的时候。

说完了公事，君臣二人自然还得说些旁的。

熙和帝先关切了穆云川几句，说他一路辛苦，看着都瘦了云云，又笑着提起道：“爱卿的弟弟今年会试、殿试表演都不俗，怎么前头不跟朕提一提？若不是在殿试中，朕看他长得跟你有几分相像，怕是这会子还不知道呢。”

自来天家无小事，而臣子于天家，则无大事。

熙和帝既然特特提起，便已经恩宠了，穆云川不卑不亢道：“沈老大人尚且让后辈隐姓埋名参考，臣微末出身，本就提供不了什么助力。再者，舍弟同样是凭借自己努力得来今日的一切，臣也不想他一辈子被冠上臣之亲弟这样的称号。”

熙和帝笑起来，说了个‘善’字。

穆云川的回答是真的让他满意，穆云川已经是他看重且培养了好久的一个臣子，将来必然要得重用的。

而穆寒山，虽也同样博学多才，但怎么说呢……一个家里出一对同样得重用的兄弟，旁人会觉得是好事，但于皇家来说却是未必。

尤其穆寒山跟梅若初、沈傲霜的私交都非常不错，这几人若是联合起来，岂不是独断朝纲？

所以他前头已经使人查过，穆云川和穆寒山并非一母所出，关系只能称的上平平。

今天再听穆云川这不冷不热的回答，便更加坐实了他前头的猜测，他们穆家兄弟确实称不上多么亲近。

那么他这皇帝的顾虑也就少了许多。

说了好一会子话，熙和帝让穆云川回去休息，还允许他休假半个月。

至于半个月后么，他不用再回翰林院修书去了，熙和帝会在这段时间里颁发旨意，给他升一升职位。

穆云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周氏提着灯笼在门前等他。

夫妻二人隔着半条街互相瞧见了，穆云川快步上前，“晚上蚊虫多，怎么还等在外头？”

周氏笑了笑没接这话，而是说起：“灶上温了宵夜，夫君前头吃的太少，再仔细用一顿才好。”

夫妻二人相携着回家用饭、休息不提。

翌日，穆云川不用上值，新职位又还未定下，他便带着周氏来了翠微。

周氏已经告诉了他沈家二老过来跟沈翠他们一道住着的事儿，她前头虽然已经去过，但穆云川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该亲自去一趟。

这天正好是梅若初和穆二胖初日上值的日子，一大早郑氏就忙开了，用灌了热水的熨斗，把他俩的官服熨的一丝褶子都没有。

平整到什么程度呢？反正梅若初和穆二胖换上之后，两人吃早饭的时候，都没舍得坐下，而是站着吃完了。

张罗他们吃过早饭，郑氏和沈翠一起把他们送出门口，而后才是剩下的人吃早饭。

还未吃完，沈翠就听到了叩门的声音。

她尚未反应过来，劳不语腾一下站起了身，一个箭步就从饭桌前蹿了出去。

结果开门之后看到来的是穆云川和周氏，劳不语当然是失望的。

但他人前还是为人师表的稳重模样，所以那失望也只得咽回肚子了，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说：“来的这么早啊？”

穆云川和劳不语只算是认识的关系，而周氏跟劳不语是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好几年的，她跟劳不语是亲厚晚辈和长辈的关系，所以她笑着回道：“夫君昨儿个回来了，不过从宫里出来后就已经太晚了。今日是特地过来给长辈见礼的。”

说着话，他们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来。

穆云川将礼物呈上，给二老和沈翠先后见了礼。

郑氏跟他不对付，便也不主动跟他说什么，沈老爷子跟穆云川还有几分面子情，便关切了他一番。

穆云川坐了半上午，午饭之前，便和周氏离开了。

他走后，郑氏把沈翠拉进屋里，问她说：“我怎么觉得……他穆云川好像变了？”

郑氏这样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子，直觉自然是准的，穆云川确实变了。

也不是说今日的穆云川待他们多亲厚，和从前一样不冷不热的。

但怎么说呢，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真实、鲜活了很多，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好像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沈翠虽然清楚是穆云川的变化是因为什么，但也不方便跟亲娘细说，只道：“想来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所以变了？”

人的性格当然会跟随际遇不同而改变，但老话也讲三岁定八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郑氏跟穆云川相处甚少，本也不算了解他，且往后来往也不会太过频繁，她提了一嘴也就不操心了。

转眼从初夏到了盛夏，这天周氏让丫鬟过来传了口信，让沈翠过去一趟。

自来都是她亲自登门来看沈翠，未曾有过她让沈翠过去的情况。

周氏又不是那种拿乔的性子，这其中自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沈翠便立刻跟着丫鬟过去了。

去了穆宅之后，周氏屏退了丫鬟，轻声细气地跟她分享了一件喜事儿——她有喜了！

她跟穆云川成婚多年，前头聚少离多，没有子嗣很正常，但后头她跟着穆云川到了京城，只在他领公差出去那会儿，分开了半年。这么多年肚子一直没动静，眼下终于怀上了，可不是一件大喜事？！

所以她今天找大夫来看过，确认之后就不敢乱走了，但又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沈翠，所以便只能让人去把她请来。

“人都说前三个月的孩子最小气，所以我连丫鬟都没告诉呢。”周氏摸着还很平坦的小腹，脸上的神情不觉都温柔了几分。

“是有这个说法。你放心，我回去后谁也不说，连二胖都不告诉。”沈翠也是真心替她高兴——不是说她一个现代人还觉得女子一定要生育过才完整，而是周氏确实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而他们夫妻二人身体康健，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自然是法则搞的鬼，她为周氏得偿所愿和法则事与愿违而高兴。

让周氏安心在家养着，沈翠没在穆宅逗留，坐了半个时辰就回去了。

大热天的，她一来一回出了不少汗，但回来之后却是一脸的笑，其他人自然问她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沈翠没忘了和周氏的约定，绝口不提孩子的事儿，只是看向劳不语笑道：“夫子，新学生真的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