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莫白在门口轻轻叩门,里面却一直听不到莫君澜的回应。
莫白心里有些奇怪,平日里这个时候,莫君澜早就已经起床了。怎么今天,他连着敲了这么久的门,莫君澜竟然在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心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莫白开始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门一打开,便觉得屋子里冲过来一阵过堂风。
抬头望去,莫白看到东边的窗子此时正大开着,跟着,他的眼眸便凝固住了。
“阿澜?”怎么都没有想到,莫君澜这会儿就伏身趴在那扇大开的窗户处。
可是方才,他明明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听到莫君澜的回应。
“你在那里干什么?不觉得早上的风有些太凉了吗?”莫白心里奇怪是一,可更担心她一大早这个样子,会受凉生病。
特别是此时,他看到那件本该披在莫君澜身上的长袍,竟然还滑在了她身后的地面上,堆在那里像是一堆被人遗弃的帷幔。
一边摇头,一边大步上前,弯腰捡起地面上的衣服,莫白顺手帮莫君澜披上身。
可当莫白的双手触及到莫君澜肩头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就愣住了。
“阿澜?”那触手而来的沁凉感,让莫白心里再次生疑,连忙探头仔细去看。
这一看之下,就真把莫白给震住了,“怎么回事?竟然睡着了?”
莫白探头看看窗外的天,再伸手摸摸莫君澜冰凉的头发和小脸儿,心下越发生疑了:“你这孩子……不会真的是,趴在这里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吧?”
心下焦虑,莫白连忙扳着莫君澜的双肩,将她整个人从窗棂上扶起,依靠在自己的怀里。
可是此时再看莫君澜,却依旧没有一丝想要睡醒的意识。
相反,靠进莫白怀里之后,她好像是一只找到了温暖源地的小猫咪似的,竟然在莫白的胸前胡乱的蹭了两下,搞得莫白真是哭笑不得。
“你这一晚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竟然趴在这里睡了整整一个晚上,把自己都给冻透了,竟然都不自知?”
嘴上虽然吐槽着莫君澜,莫白手上却动作十分麻利的将她给抱了起来,跟着转身大步走到床前,将她快速放回到床上,又拉过被子将她牢牢捂上。
莫君澜身体碰触到柔软又熟悉的大床后,整个人一下子就更放松了,在莫白的注视之下,抱起被子一个转身,便再次熟睡了过去。
莫白看着她这个样子,真的是无语透顶。
可是见她此时明显睡得正香,又不忍心去打扰她。
只得忍着一肚子的好奇心,起身去把窗户给关小了一些,然后又转身退出去,到前院去给老夫人汇报情况去了。
老夫人和玲花嬷嬷听说,莫君澜连夜宿醉,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起床,连忙叫人给她煮些省酒汤备上。
莫白这才转身,重新回到莫君澜的住处,在外面默默的候着她。
而这一觉,莫君澜一直睡到大晌午才醒过来。
醒来后第一感觉就是想喝水,于是便迷迷糊糊的叫莫白道:“大白,给我倒杯水。”
莫白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开门进去。
见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依旧一副没睡好的样子,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送上前去,“来,喝水。”
莫君澜眯着眼睛伸手接过杯子,咕咚咚一口气便给喝干了。
莫白复又把她手上的空杯子接过来,放回到桌子上,然后才又开口道:“怎么的,你这是还没有睡醒,打算还要再睡下去的意思吗?”
“嗯?”莫君澜听着他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现在什么时辰了?”
莫白冲她笑道:“都已经到晌午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昨天晚上到底干嘛了?怎么一大早看到你,竟然趴在窗棂上睡着了呢?”
“啊?”莫君澜听着他这话,还迷糊了一下,可是很快她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后,两只眼睛突然就睁开了。
“对哦!我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来的,于是就爬起来去窗边看月亮去了,结果被风吹了一会儿,我就觉得有些头发晕,然后就……”
说到这里,她再次睁大了眼睛看向莫白道:“不是吧?你的意思是说,我真的趴在窗棂上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莫白撇着嘴摇头:“真是服了你了!昨夜回到家里时,我看你一直都好好的,还替你觉得特别高兴。以为你如今总算是能够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贪杯误事了!却不想,你这前面一直都好好的,却在大家都睡着了之后,又犯起事儿来了啊?这样子看来,以后你若是再喝酒的话,我可能得连夜都不能睡觉了!要不然的话,你若真是背着我们大家搞出点儿花样来,只怕就真的会麻烦了!”
莫君澜听莫白这么一说,一时也觉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那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说这好好的,我这边突然就失眠了。我就想着,打开窗户赏赏月吧,谁知道最后还犯了酒气!我要早知道这样的话,才不会那么傻呢!”
说话间,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脖子,“我就说,怎么醒来后一直都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呢!却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莫白边笑边摇头:“你也知道你自己这次做的有点儿傻是吧?那你昨天晚上明知睡不着,为什么不叫我过来陪着你说说话?”
莫君澜低一下头,脸上有点儿不大好意思,“我不是心疼你也跟在我后面辛苦了一天了么?你好不容易睡个好觉,我总不能再把你给拉起来,那样也实在是太残忍了一些。”
谁知莫白闻言却冲她翻了个白眼:“你不叫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怎么个意思?”莫君澜一下子便逮到了莫白话里的异常,“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昨天晚上也失眠了吧?我去!是不是真的啊?若是真的,那我可就太失策了啊!”
莫白再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可这会儿莫君澜却突然就来了兴致,连忙伸手一指床边的椅子,冲着莫白道:“你别站着好不好?快点儿坐过来,和我说说,你昨天又是因为什么失眠的啊?”
莫白看着她一脸突然而起的兴致,觉得她简直就有点儿不可思议,于是转身放下手上的杯子,回头对她道:“我说你也不看一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连续这么久都没有吃东西,你难道就不觉得饿吗?”
莫君澜此时却依旧是兴致勃勃地追问他道:“唉,你能不能先不要打岔啊?就不能先和我说说你失眠的事情吗?”
莫白坚定的摇头:“不能!”
跟着上前,一把拉开莫君澜依旧拥在怀里的被子,道:“既然已经睡好了,就快点儿起来洗漱吧!老夫人和铃花嬷嬷一大早就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和清粥,你总不能让她们两个一直担心下去吧?”
莫君澜说不过他,只得认命起床洗漱,收拾好一切之后,又带着莫白再一次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给老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见她气色还好,又仔细察看了一下,也没有因为夜里受凉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连忙叫人给她准备了吃食,看着她香甜的吃了下去,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
打消了老夫人和玲花嬷嬷两个人心头的顾虑之后,莫君澜带着莫白重新回到自己的住处。
刚进院子,她便拉着莫白进了书房,进了书房之后也不说学习,而是叫他与自己面对面的隔着桌子坐好了。
却原来,她的心里,一直还在惦记着莫白失眠的事情。
“现在,总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吧?你来与我好好讲讲,昨天晚上失眠的缘由好不好?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可真是好奇死了!”
莫君澜将下巴挂在桌子边上,两只大眼睛盯着对面的莫白,半是胁迫,半是卖萌。
结果莫白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这么关心起我来了?”
莫君澜一听这话,当然不干了,“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啊!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莫白冲她一笑:“也对!不过,既然你这么好奇我的事情,那是不是应该先和我说说你的事情才行啊?”
莫君澜眼神闪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情啊?”
莫白将身子往后一靠,然后双手抱胸,凝着双目,冲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照你这么说的话,意思是我根本就不关心你了?”
“你扯什么呢?”莫君澜白他一眼。
莫白歪嘴一笑,“我可没有啊!这明明是你方才的原话,我不过就是套用一下你的原话而已好不好?”
“切!给我挖坑是吧?”莫君澜再次翻了一个白眼。
莫白也不甘示弱:“这你可冤枉我了!明明是你自己说昨天晚上睡不着,跑到窗边看月亮的。结果让风一吹,竟然还犯了酒气,一声不响,无人问津地趴在窗棂上睡了一觉。这可不是你平时的作风!你能说你心里没事?更可气的是,你明明心里有事,却不和我说,非要一个人消化!你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这么不相信我了?”
莫白说到最后的时候,脸上明显有些生气的样子。
莫君澜见他真的生气了,一时也有点儿犯怂。
“那个,大白,你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了吧?”
“你说呢?”莫白居然和她来真的,说完这话,竟然还把脸给扭到一边去了。
莫君澜没有料到,自己这一次竟然会如此失策。
一时间,她也有点儿小小的紧张。
挂在桌面上的脸也收了回去,人也重新坐端正了。只留两只纤细白皙的手,在桌面上轻轻的敲打着,发出一阵阵哒哒声,越发显得她心里十分的不安。
莫白扭着头等了半天,终始不见她有什么新的动作,到底还是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转过头来,看着有些发呆的莫君澜,莫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想要让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你能不能先和我说说,你昨天晚上,到底是为什么失眠?”
莫君澜听到莫白的话,两只眼睛连忙回神儿看向他,可等听清楚他的话之后,神色突然又暗了下去。
莫白看着她这个样子,一下子也沉闷了许多,“看你这个样子,让你失眠的原因,多半是太子殿下吧?”
“啊?”莫君澜听着他这话,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干嘛这么看着我?”莫白依旧有点儿没好气的样子,“昨天下午在园子里,我都看到了!太子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还有,你就不觉得他那个人有些奇怪吗?你说他好好的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把你圈在墙角里?这若是让别人给看到了,岂不是要出大乱子啊?”
莫君澜在莫白这些话语里,脸上的颜色简直是越涨越红,好半天才冲着莫白喃喃出口道:“你……真的,全部都看到了?”
莫白点头:“那还用说吗?”
莫君澜又问他道:“那你,有听到什么吗?”
莫白摇头:“就是因为没有听到什么,所以才会觉得奇怪啊!要不是当时看他真的不省人事了,我真的以为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别的企图!”
说着说着,莫白突然又皱起了眉头:“不过最后事实证明,我可能并没有想错!我就是有一点儿想不明白,以前总觉得太子殿下,是那种安静文雅的人。可是现在看他,才突然发现,我以前好像真的把他看得太单纯了!”
说到这里,莫白竟然又笑了一下:“其实想想也是,他那个人,可是太子殿下啊!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单纯又普通的一个人呢?”
“以前我之所以那么看他,肯定也是因为,他一直都很照顾你的原因吧!可是现在回头看看,这些年他一直照顾你,应该也是别有意图的吧?”
莫君澜听着他这话,忽然也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里,满满的都是辛酸,“他并非是阴险之人,之所以会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他心里,一直都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