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如姜明惜,当即一把捞起沉雪,内力流转,沉雪剑光烁烁,对方显然在武学上也是造诣极深,两人你来我往打到天边泛起了微光,隔着面具,那人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当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姜明惜的剑身上,姜明惜内心咯噔一声,想起了正事。
他还要赶回后宫当一下花瓶。
再不走,沈夫人怕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对方显然也不想再战,长刀入鞘,削尽一段冷香。
“你叫什么名字?”姜明惜抬腿正要离开,就听那人这么问。
“你不认识我?”姜明惜难以置信。
无疆楼的少主武学精湛,名满江湖,多的是慕名而来问剑的人,眼前这人,竟然不认识他?
那人问:“我应该认识你?”
姜明惜一脸高傲:“你现在下了论剑台,江湖上随便抓个人一问,姜明惜是谁,谁不知道谁是孙子。”
孙子:“……”
姜明惜再度放完狠话,转身就走,全然忘记了自己一整夜都穿着月白色的单衣。
平白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灵动。
姜明惜回到宫里时,天色已经大亮。
“祖宗,你干什么去了啊。”杜然抱着大典的宫裙,哭丧着脸,一件件往姜明惜的身上套,好不容易穿完,又捧来了胭脂水粉,宫门外等候的小太监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差不多了。”姜明惜瞥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站起身向屋外走去,“困死了,快去快回。”
怕是不能快去快回,杜然看着姜明惜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
祭天大典的高台下,姜明惜蔫蔫地坐在马车里,靠着窗台半梦半醒。
“狗皇帝还不来?”姜明惜不耐烦道,“这都能迟到?”
“好像来了,太后好像在交代事情。”杜然向远处眺望。
交代这个交代那个,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娘。
“来了来了。”杜然慌张道,“狗皇帝,呸,陛下来了,少主你先找找感觉,不要紧张,咱们仪态端正点,沉雪剑我先给你收着,好歹咱们把面子上的东西做全了知道不。”
“就你话多。”姜明惜十分不屑。
杜然:“……”
姜明惜:“?”
杜然:“少主,你声音……”
姜明惜:“……”哦豁,完蛋,改变声音的药水忘喝了。
姜明惜盯着沉雪剑,咬牙切齿:“灭口来得及吗?”
片刻后,凤仪轿帘被挑开,九五之尊的帝王,初次看见轿中美人的真容,明显愣了一下。
昨晚没睡好,丑到人家了吧,姜明惜冷漠了在心里呸了对方一句肤浅。
姜明惜心不在焉,一边任由对方牵住自己的手,将自己扶下马车,一边在脑海中回想着杜然刚刚说过的话。
杜然:“既来之则安之,灭口是不可能灭口的,众所周知,皇帝呢,对皇后没啥情分,一会儿不管他问你什么,你就点头摇头微笑就好了,懂?”
“懂。”姜明惜拍案,内力没收,把桌子拍成了木屑。
“你叫,姜凝曦?”皇帝看着眼前人清丽出尘的面容,搜索了一下记忆深处的名字。
这题他会,姜明惜按照杜然的指示,微笑着点了点头,落落大方,仪态端庄,不远处的太后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
皇帝又问:“姜明惜是你堂哥?”
这题他还会,继续微笑点头,就是不太明白对方好好地为什么要关心他,狗皇帝破事儿还挺多。
一路无话,两人站在祭天的典礼台上,祭拜完天地,已经过了午时。
“我叫商卿羽。”对方说。
姜明惜微笑点头,目光莹莹,心中暗道老子管你叫什么,快放我回去睡觉。
商卿羽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眼前人和姜明惜酷似的面容,问道:“你哥他喜欢什么?”
姜明惜:“???”这题他不会!
你管我喜欢什么,我喜欢打爆你的狗头,这么回答妥不妥。
不妥,爱面子的沈夫人会先打死他。姜明惜选择忍气吞声,当即推开商卿羽,夺路就走,却忘了自己穿的是曳地的宫裙。
商卿羽看着眼前美人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凝聚在嘴角一抹阴森森的微笑上。
接下来,美人夺路而逃,从高台上滚了下去。
太后目瞪口呆,杜然目瞪口呆,商卿羽目瞪口呆,但他反应飞快,快步追上,一边捞住姜明惜的腰。
姜明惜感觉自己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菜过,此时他正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靠在对方的怀里,台下围观大典的百姓唏嘘一声后安静地吃起了瓜。
姜明惜感觉自己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敬业过,在摔倒的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杜绝了一切声音,成功保住了无疆楼的声誉。
姜明惜自我嫌弃了,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的形容必定惨不忍睹,以至于忽略了嗅到的一丝,有些熟悉的冷香。
却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落在他人眼里,又是怎样一番模样。
商卿羽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走,卷铺盖走人,干完这票不可能再干了。”宫内,打了个盹感觉自己精神不少的姜明惜换回无疆楼少主的装扮,拎着沉雪剑,放话要找某孙子论剑台大战三百回合。
杜然颇以为是:“夫人说了,大典后,如果宫里没有别的事,少主就可以回去了。”
“能有什么事,我估摸着那皇帝也再也不想他丢人现眼的皇后了。”姜明惜迫不及待打开殿后的窗,月色正好,适合逃跑。
刚踏上窗沿,正要运起轻功远去,惊飞了院内树上的乌鸦,姜明惜和杜然对视一眼,江湖人的直觉刚觉得有些不妙,就听见殿外值夜的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皇上翻了皇后的牌子。”
“今夜请皇后娘娘侍寝。”
尖锐悠长的声音在夜晚的深宫里回荡。
“皇后娘娘侍寝。”
“娘娘侍寝。”
“侍寝。”
“寝……”
杜然:“?”
背着沉雪剑,一只脚刚搭在窗台上的姜明惜一头栽向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