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鸯园附近的一辆马车内,姜明惜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镜子里的他穿着一席曳地的红纱长裙,眉眼之间,经过杜然的一番点缀,清丽的气质消失不见,带上了几分风尘女子的妩媚。
姜明惜擦拭沉雪,有点犹豫:“靠谱吗?”
“靠谱啊。”杜然自信道,“话本里都是这么演的,接下来你会被落松门的戴誉门主一眼看中,这一点你绝对放心,莫得问题,然后高价买下,接下来你们进入一间屋子,在他正准备这样那样的时候,你给我信号,我从窗口把沉雪剑扔给你,然后你搞定,咱们走人,听明白了没有?”
姜明惜道:“明白是明白了,可为什么你这么熟练,说出你的故事。”
“没办法啊少主。”杜然挪开视线,“正面咱们刚不过他啊,这人的损招太多,前面三回咱们差点没逃出来还险些暴露身份,难得他独自行动,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啊,完成一张红令,那少主你的江湖名望指日可待啊。”
“那行,听你的。”姜明惜把剑交给杜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出门前忘了烧香了,会不会不太好。”
“现在烧。”杜然从口袋里摸出三根香,两人在路边的菜园里把香点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能拘泥于形式。”
“出发?”杜然问。
“走,你说得对,做人不能太迷信。”姜明惜深以为然,又嘱托杜然道,“别告诉我娘我来过青楼。”
“中。”杜然给自己换了身中年男子的易容,带着姜明惜向沉鸯园的方向走去。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一片青菜叶,杜然点的香,未燃到尽头,全灭。
沉鸯园的大厅内,杜然说明来意,挑开姜明惜的面纱,堂内一片惊诧之声。
为首的鸨母却不为所动,走上前问姜明惜道:“你要杀谁?”
姜明惜:“???”这和杜然安排的不一样。
姜明惜狠狠剜了杜然一眼。
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道:“年轻人,你是这个月第三个了,当年自从无疆楼的楼主在青楼男扮女装,借机杀人后,这事儿经话本流入江湖,现在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上那么几出,十分影响我们的生意啊,不过像你这么好看的,还是第一个。”
姜明惜:“……”他爹年轻的时候竟然还干过这种事情,那么问题来了,这事儿是谁传出去的。
杜然:“敢问那写话本的人是谁?”
众姑娘道:“沈夫人啊,还能有谁!”
杜然妙计安天下,然而姜明惜,有个不靠谱的爹,还有娘。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晚戴誉必须宰,杜然一番好言相劝,答应钱都归沉鸯园以及完事儿后将尸体丢回落松门门口,才勉强把剧本拉回了理想状态。
万事俱备。
天色渐晚,沉鸯园里亮起了灯火。千百莲灯映照的厅堂中央,半透的白纱背后,能看见隐隐约约的身影,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夜幕降临的那一刻。
马车停在沉鸯园的马车前,从车上走下一个玄衣男子,银色面具,腰间的剑鞘掩不住雪亮的剑光。
“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不让进了。”门边的小厮低头道。
那人身后的侍卫上前,出示手中雪亮的令牌,月色初明,映出那人衣襟上的绣纹。
苑外的小厮跪了一地,声音中透着惧意:“阁主……”
江湖第一门派,问剑阁。
眼前之人,是问剑阁的阁主,论剑台的主人。
“无妨,我来寻人。”
沉鸯园厅堂的后台,姜明惜抱着杜然给买的瓜子嗑的正欢,一点都没有即将被卖的自觉,不一会儿,地上堆满了两人嗑出来的瓜子壳和果皮。
“接触了戴誉之后,我突然觉得论剑台上那人也挺好的,光明正大地打,没那么多损招。”姜明惜说,“杜然,回头再帮我约个架呗,哪门哪派的啊,论剑台那边应该有记录他的身份。”
“行啊,少主。”杜然思索道,“我之前看你和那人打的那一场,总觉得那人用刀的路数有点像是……”
厅堂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姜明惜栖身的莲花台忽然动了起来。
“开始了开始了,好好表现啊,少主!”杜然兴奋道,“你说什么,太吵了我听不见,你记着,戴誉在天字二号雅间,你别紧张,我去前面接应你。”
“你把地上的垃圾带走啊。”姜明惜悲愤道。
灯火通明的厅堂里,降落一朵莲花,花瓣展开,莹莹烛光中,红衣的美人慵懒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几脚踢开了地上的果皮。
嗯……瓜子壳、果皮。
满堂的宾客揉了揉眼睛,决定忽略刚才的一幕,沉默了三秒后,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姜明惜按照杜然叮嘱的冲着台下笑了笑,就坐回了莲花台上,等着台下众人出价。
“天字二号,出价三千两黄金。”
很好,一切都按杜然的剧本在进行,戴誉果然很有钱,直接将台下很多想要出价的人怼了回去,大概也就比无疆楼的姜小少主,穷上那么一丢丢。
姜明惜和台下的杜然对视一眼,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姜明惜站起身,刚要走下莲花台,就听见沉鸯园的小厮用颤抖的声音报了一句:“天字一号间,出价……三万两黄金!”
厅堂众人安静如鸡。
天字二号间里传来杯盏落地碎裂的声音。
杜然捏爆了手中的橘子,面露喜色,三万两黄金,把姜明惜卖了不亏!
是谁,路子这么野,横扫全场,直接堵死了所有的可能。只要你多出钱,你们就会有故事。
姜明惜:“……”最近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赶着想上他吗。
他倒想看看是哪个孙子,特么敢用三万两黄金买姜家暴脾气的小少主。
不对,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任务为重,流年不利诸事不顺,他就不信他今天卖不出去。
沉鸯园精致的莲花台裂了一道口子,烛火全灭,花瓣剥落一片,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杜然。”冷静的姜明惜咬牙切齿道,“去,给戴誉四万两,从我这里出,我就不信我今天宰不掉他。”
杜然:“……”少主你清醒一点。
骚还是他家少主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