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惜人不在江湖,江湖上却有他的传说。
江湖传言,无疆楼的小少主出任务受了伤,在问剑阁养伤。
至于无疆楼的少主,为何要在问剑阁养伤,江湖上的传言有很多个版本。
“其一,说你出任务的时候认错了对象,被问剑阁主反伤。”杜然念道。
姜明惜靠在窗边,不屑道:“扯淡,我好歹有自保之力,下一个。”
杜然;“其二,说沉鸯园的花魁之夜,你一掷千金和问剑阁主抢起了花魁,两人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然后你比较脆。”
“无稽之谈,下一个。”姜明惜闭上眼睛。
杜然捞起手边的一个话本:“其三,你出任务时在沉鸯园假扮花魁,被问剑阁主一眼看中,然后半个时辰后,你就受伤了。”
姜明惜:“……”是谁,哪儿来的内部人员,知道的这么多,却写的如此语焉不详。
这样别人容易想多啊!
“这个是目前江湖上流传最广的版本。”杜然收起手头的话本。
姜明惜道:“成天编排这些有的没的,我倒要看看是谁诋毁……”
话本封页上沈云烟三字,就这么映入了他的眼帘。
沈云烟。
那他娘的是他娘。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杜然看着姜明惜惊讶的神色,坦然道,“无疆楼闻名是因为楼主,而富有却是因为沈夫人。”
姜明惜难以置信:“这破本子这么值钱?”
杜然肃然起敬:“嗯,夫人她日更。”
姜明惜自闭了。
好在他没有自闭太久,门边传来脚步声,杜然挥挥手,从窗口翻了出去。
商卿羽带着伤药,推门走了进来。
姜明惜不高兴了,所以他要杠了,打不过,他也要杠得过,商卿羽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他就给对方甩出了脸色,摆足了少主的架子:“为什么不敲门?”
商卿羽奇道:“你住着我的房间,睡着我的床,穿着我的衣服,盖着我的被子,你还问我为什么不敲门?”
姜明惜乖乖闭了嘴。
商卿羽不依不饶:“何况你还是我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皇后。”
“我可求您闭嘴吧。”姜明惜再次自闭了。
这里是问剑阁的住处,问剑阁地处闹市,阁中众人潜心练武,倒是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意思。从房间的窗口向远处眺望,刚好能看到闹市中央的论剑台。
论剑台上,又聚集了很多人,似乎又有什么人想要试剑挑战。
一个中气十足的吼声,穿过闹市的纷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浮枝派,赵誓哲,请战问剑阁阁主。”
那人继续吼:“阁主在吗,不在我过会儿再来问问。”
姜明惜便想起,商卿羽,好像也是论剑台的主人。
“那你怎么还是元瑞的皇帝?”这么想着,他也就顺口给问了出来。
商卿羽一愣,没想到姜明惜这会儿还能想起这茬,不过这事儿,是迟早要交代清楚的。
“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学过本朝的历史,元瑞皇朝,原本就是我商家的。”商卿羽说,“商家一脉在江湖,一脉在朝堂,如今天下太平,这一代的皇位继承人还太小,太后便让我暂代皇帝之位,我心不在朝堂,便也只在有要事时露个脸就好。”
原来这就是背后的渊源。
太后果然还是个狠人,都这样了,还给商卿羽攒了个完整的三宫六院,果然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你在想什么?”商卿羽看到姜明惜变幻莫测的神情,问道,“我也到了适合娶妻的年纪,太后也希望我能找到心仪之人。”
“那你找到了?”姜明惜问。
商卿羽的目光徘徊在姜明惜的身上,意味深长道:“找到了,就你这样的,挺好的。”
姜明惜:“……”
很好,太后攒齐了天下的美人,然而问题根本不在美人身上。
太后和他娘的一通好算计,最终唯一被坑的人,只有他姜明惜。
不行,他现在有点混乱。
恰逢窗外不远处,那人又开始吼道:“浮枝派,赵誓哲,请战问剑阁主。”
“阁主在吗,不在我过会儿再来问问。”
姜明惜:“……”他这边正烦着,这人却要叽叽歪歪。
一肚子委屈的姜明惜对着商卿羽有怒不敢言,于是他转头看向窗外,露出了无疆楼杀手的标准微笑。
论剑台,人群中,来人鹅黄腰带绿裤子红外衫,扛着大刀,扯着嗓子,颇为拉风。
问剑阁丝毫没有动静,来人没有气馁,深呼吸,运气,再次开口:“浮枝……”
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撕裂赵誓哲的衣带,横插在论剑台的中央,剑音长鸣之际,有人惊声唤出了沉雪的名字。
片刻后,问剑阁主一身玄色衣衫,从问剑阁的方向缓缓走来,怀里还打横抱着一个人。
“哎,恭迎少主。”杜·墙头草·然推来个木制轮椅,商卿羽把姜明惜抱到椅子上。
姜明惜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头,斜睨了论剑台上那人一眼。
那破空的一剑,让挑事者感受到了武学上的差距,安安静静地闭了嘴。
只见无疆楼的小少主,颇为不屑地斥道:“花花绿绿的菜鸡,谁给你的脸耀武扬威。”
花花绿绿的赵誓哲就这么脸红了,随即感受到问剑阁主冷漠的一瞥,脸又绿了,整个人彻彻底底花花绿绿了。
姜明惜话音刚落,就感受到身后的人俯下身,贴在他的耳边道:“明惜,你为我出头我很开心,可你能不能不要扯断他的衣带,要扯,为夫的给你。”
姜明惜:“你、谁为了你了?”面颊上却泛起了薄红。
三个月后,元瑞皇朝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皇上一时兴起,在行宫与皇后再行大婚之礼。其二,问剑阁与无疆楼交好,问剑阁上上下下见姜明惜如见阁主。
前一件,那是人家帝后自己的情趣,不容旁人置喙。
后一件,倒成了江湖口口相传的趣闻。
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其中秘密。
比如姜楼主,不过他忙着满江湖追杀戴誉。
比如沈夫人,不过她忙着日更话本。
比如太后,不过她忙着遣散后宫的三千佳丽。
比如杜然,只有杜然,带着老父亲般的微笑挥着手帕把姜明惜送上了问剑阁的马车。
九重宫阙,红烛帐暖,姜明惜看着商卿羽递过来的一张无疆楼金令发呆。
无疆楼金令,在无疆楼,是高于红令的东西,金令上指定的人,必须无条件完成委托人的任何任务,这是无疆楼在江湖上几百年来不容更改的规矩。
这大概是问剑阁与无疆楼交好,他爹给出的一份大礼。
只是这种时候,商卿羽给他出示金令,是什么意思?
姜明惜迟疑接过金令,定睛一看。
姜明惜:“……”
指定的人是他,任务是……是要先这样,然后再那样,然后再……
脸红心跳。
这简直,丧心病狂,不行,他做不到。
“不存在的,做不到,我不要成亲了,放我走……”姜明惜悲愤道。
“晚了。”商卿羽制住他的反抗,低头吻了下去,“你早就是我问剑阁主唯一的夫人,元瑞皇帝唯一的皇后了,如今你答应了,哪里还有再放走你的道理。”
恍惚之间,听到对方出言呼唤自己的名字。
姜明惜微怔,索性任凭自己在一片迷离中就此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