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的本家并不位于城市之内,恰恰相反,将近十几座大别墅组成的豪宅连群直接坐落在一片山清水秀的原野之中,这里几乎是整个省北地价最昂贵的地区,但是却被祝家全部吞入囊中。
而且祝家与宁家不同,宁家主系人丁凋零,以至于现在只剩下了宁浩和宁慕尘两个嫡系,以及数量稀少的旁系。但祝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开枝散叶,凭借着对整个省北的统治,家族人丁极为兴旺。
此刻,在一座一望无垠的平整草地上,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瘦削男人正端坐在清澈的湖畔垂钓,不管是钓具还是一旁的遮阳棚都是顶配,包括停在不远处的车也是奢华的限量豪车。
同时,男人的长相却平平无奇,戴着一副眼镜,长着一张大众脸,若不是那双眼中有着百般算计一样的精明,恐怕扔在人堆里都没人能认出他来。
但整个祝家怕是没人敢小觑他的存在,他正沉稳的看着钓竿,直到另一辆车匆忙停在了他的背后,祝熙道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跑下了车,脸色苍白,神情惊恐,一看就是出了大麻烦。
“大哥,大哥!”祝熙道一边跑,一边对着专心垂钓的男人惊恐的大喊,“不好了,出大事了!”
垂钓者只是冷静的回头:“不要大惊小怪,鱼都给吓跑了。”
祝熙道吞咽着口水,气喘吁吁,他现在只能求助于眼前的大哥,祝家的长子,祝熙统。
“大哥,我完了!”
祝熙道直接蹲在祝熙统的身边,哀求的看着他:“岩羊县那边出事了,我——”
“我都知道了。”祝熙统面不改色的握着钓竿,连眼睛都没回一下,“秀珍被烧成了重伤,同时损失了三十多个保镖,对宁家的谈判也因此陷入了僵局,对吧?”
祝熙道愣了一下:“大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祝熙统微笑着收起钓竿,正好钓上了一条肥硕的大鱼:“熙道,我问你,你觉得盛苍和秀珍怎么样?”
“他俩?”祝熙道皱了皱眉,不假思索,“盛苍总是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情绪激动。至于秀珍比他更极端,总是以为地球都是围绕着她一个人转的,加上任性妄为,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祝熙道确实看不起这两个弟弟妹妹,对他来说,值得崇拜的就只有大哥祝熙统,他们俩兄弟也是家族中关系比较好的两人。
听到这里,祝熙统耸了耸肩:“既然你知道他们俩的本性,那为什么要好为此担心呢?”
“原本,盛苍和秀珍都有可能从家族分走一大部分的遗产,但现在盛苍被宁家俘虏,名声彻底跌到了谷底,而秀珍则被烧成了重伤,以后十有八九会彻底毁容,加上她在岩羊县曝光出来的那些丑事,她也不可能东山再起。”
“明白了吗,熙道?”祝熙统缓缓回头,眯着眼睛微笑,“现在,祝家的未来,只有你我两个人了。”
祝熙道愣了半晌,直到浑身发凉,才意识到了真相:“难不成,是大哥你设计的这一切?”
“小心说话,熙道。”祝熙统再度抛竿,“有些事情你心里知道就好,对吧,僧正?”
祝熙道骇然的转头,这才发现僧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来到了祝熙道身后,正对着两兄弟低头行礼。
“大公子,您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全都办妥了。”
“我可记得不是全部。”祝熙统眼中寒芒一闪而过,“‘试验品’到底找到了没有?”
僧正的头埋得更低:“暂时没有,不过我可以确定试验品仍旧在省北,大概率在新兴工业区的贫民窟,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保证能找到那个孩子。”
祝熙道脑子一团乱麻,僧正会和大哥汇报,那就说明之前祝秀珍的一系列过激行动很有可能都受到了僧正的挑拨,而僧正的背后,则是祝熙统的命令。
换句话说,是祝熙统一手设计了祝秀珍的悲剧,不惜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来剥夺亲妹妹的继承权。
更进一步想的话,之前发生在岩羊县的异变会不会和祝熙统也有关系?想到这里,祝熙道便浑身冷汗,忍不住换了个话题:“所以,咱们派出这么多人大费周章寻找的那个‘试验品’到底是什么?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吗?”
“不是简单的孩子这么简单,而是我们祝家的未来,祝家的希望。”祝熙统沉声说道,“更有可能成为我们祝家未来最大的战力。”
“总之,继续寻找,而且别忘了派人盯紧神州寻宝的那些客人,我总觉得岩羊县发生的变故和他们脱不了关系。”祝熙统目光凝重,“金盛恒没理由突然和我们决裂,除非背后有人给了他底气,加上之前的那些传闻”
僧正点头:“属下明白,神州寻宝的驻地我每天都派了人日夜监视,不过目前为止,不管是那个李专员还是那个凌先生都老实了不少,暂时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别的想法。”
等到僧正告退之后,祝熙道才压低声音:“大哥,所以盛苍那事也是你设计的?”
“不,僧正是我派给秀珍,然后秀珍再派给盛苍的多面间谍。”祝熙统平静的解释道,“在秀珍的命令下,他背叛了盛苍,而在我的命令下,他再背叛了秀珍。”
祝熙道吞咽着口水:“所以,发生在岩羊县当天晚上的事——”
“一部分是我安排的,但另一部分却出乎了我的意料。”祝熙统目露寒芒,“本来我想借此机会同时除掉金盛恒和盛苍,结果却被宁家的人摘了桃子,这算是我唯一的失误。”
算无遗策,祝熙道心里想到,他自认为也算是足智多谋,但是和大哥祝熙统比起来,却不值一提。
不对,祝熙道摇了摇头,这才回想起来了自己来找祝熙统的初衷:“大哥!别的先不管,现在秀珍受了这么重的伤,爷爷和父亲肯定会迁怒我的,你知道他们平时最疼的就是秀珍了!”
“毕竟秀珍是在你的看管下回来的,结果路上却出了这种事,他们当然会怪罪你。”
祝熙统面无表情,让祝熙道越发的紧张:“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毕竟是你唆使了秀珍”
祝熙统直接冷冽的瞪眼,让祝熙道立刻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随后,祝熙统才微微叹气:“别怕,父亲他们最多骂你一顿,你只要认错就行,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到时候我也会为你说话求情的。”
祝熙道怔怔的点头:“那如果父亲他们问我凶手是谁?我该怎么说?十有八九绝对是那个张晓凡干的呀!”
“你就说你正在调查中。”祝熙统继续悠闲的钓鱼,“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祝熙道吞咽着口水,毕竟他心里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
半个小时候,祝家最大别墅的客厅内,以祝家的老太爷祝久翁为首,所有的祝家本家嫡系子弟都已经齐聚一堂,各个脸上都是阴云密布,唯有下面的祝熙道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
当然,这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没有人敢于率先吱声而已。
良久,坐在高台首座上的祝久翁才终于悲戚的叹了口气:“秀珍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负责为祝秀珍进行紧急救治的祝家医生擦着冷汗站了出来:“大小姐浑身百分之八十的面积重度烧伤,现在还处在危急状态,我们会立刻安排修复和植皮,但就算恢复的再好,恐怕大小姐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状态。”
“换句话说,大小姐,毁容了。”
不少在场的祝家子弟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低下了头,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甚至有部分女眷直接捂住了嘴,表示惊讶。
“秀珍,我的秀珍呐!”
一个打扮贵气的中年女人直接身子一软,跌坐在了沙发上,撕心裂肺的嚎哭着,而跟在他后面的中年男人也是顶着半白的寸头,无言的站在一边抹眼泪。
“爸,妈。”祝熙道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祝熙统的方向,然后才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们也别太伤心了,据我调查”
回应祝熙道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而扇出这一掌的则是他的父亲、此刻正怒不可遏的祝永焕:“调查什么?让你去接替她谈判,结果你把你妹妹害成这样,你还有脸回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祝熙道捂着脸大呼冤枉,结果又是一记耳光,让他只能灰溜溜的爬起来站到了大哥身边。
对被打了两巴掌的祝熙道,祝熙统只是压低声音:“谁让你去犟嘴了?直接痛快点认错,这事就算翻过去了。”
祝熙道捂着脸低头,而祝永焕哀泣之余,很快脸色也转为了暴怒和愤慨:“是谁?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我的女儿下手!找出来,马上给我找出来,我要让那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高台上的祝久翁则悲伤的擦了擦眼睛:“一定要为秀珍报仇,这不仅仅是为亲人复仇,更是要为我祝家维护门面,要让凶手知道,敢对祝家的人动手是什么下场!”
祝熙道立刻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按照祝熙统教他的话术说道:“我已经在尽全力调查,很快就能得出结果。”
“很快?”祝永焕再度怒气冲天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你妹妹还在重症监护室受苦,她这辈子都没办法抬头做人,你竟然敢跟我说很快?难道要让我们在这里就这么等下去吗?”
祝熙道被这么一阵大呼小叫的已经开始汗如雨下,正为难的时候,僧正却从一旁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各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僧正恭敬的鞠了个躬,“僧正前来复命。”
祝永焕紧皱眉头:“你来做什么?现在只有本家的人能进来,你不过是一个血卫死士而已,出去!”
僧正动了动眉头,但是却并没有发作:“老爷,我来这里正是为诸位献上最重要的情报,我知道杀害大小姐的凶手是谁。”
祝熙道惊讶的用余光看向胸有成竹的祝熙统,难怪大哥不让自己汇报,原来他是打算让僧正来当这个报信使者。
这一番话让整个客厅内的目光迅速集中到了僧正身上,甚至祝久翁都凝重的开口:“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实际上我知道很多。”僧正露出了一抹冷笑,“最重要的自然是凶手的大名:张晓凡!”
这个名字对于祝家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根本就不言而喻,毕竟张晓凡在整个祝家早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么久以来一直都被视作心头大患,因此当僧正报出张晓凡的名字时,他们甚至都没怀疑,直接便纷纷怒发冲冠起来。
“又是那个张晓凡!那肯定是宁家指示他来对秀珍出手的,这群卑鄙小人!”
祝永焕怒不可遏的握紧拳头,怒视着僧正:“僧正!既然你知道事情的内幕,为什么会任由我女儿被张晓凡害成这样?你忘记是谁让你在这里安身立命了吗?”
僧正谦卑的低着头:“我很抱歉,老爷,我当时也想保护大小姐,但可惜去晚了一步,而且大小姐的性子,您也知道。”
一直都没有表态的祝熙统这时才站了出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是尽快治好秀珍,绝对不能让她有事,而且也得尽快让那个张晓凡和宁家付出代价,不然我祝家颜面何存?”
祝熙统接着推了推眼镜,凝视着僧正,目光之中若有深意:“僧正,你是目前和那个张晓凡打过交道的人里唯一能全身而退的,之前在贫民窟,我们损失了几名死士,连破阵子都死在了里面。”
僧正谦卑的低头:“那是我指挥失误,我甘愿受罚。”
“不是罚你,我是想知道那个张晓凡究竟有多么厉害。”祝熙统环视着周围的其他祝家人,“他的实力,在你看来,究竟有多强?”
僧正冷冽的抬头:“他的实力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我几次和他间接交手都没占到便宜,所以,他的实力很有可能在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