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路齐……”
温软的声音欲言又止，路齐的心也被揪了起来，最近几天他强忍住自己问她病情的想法。
但是心里的担忧是怎么着都止不住的。
“我今天出现了头晕的症状。就是眼前会突然发黑，然后身上没有力气，就会控制不住地晕倒。”
路齐的声音陡然紧张了几分，“今天刚出现吗？”
“对，今上午我在办公室晕倒了一次，刚刚给你打电话之前又有点头晕，但是持续时间不长，基本上马上就会恢复。我敢肯定不是低血糖之类的，所以我想问问你。”
温软的声音很淡然，仿佛已经坦然接受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
路齐却偏偏听出几分心疼。
她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坚强的……
他声音喑哑，“这也是安钠咖的后遗症之一。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减少出门，尤其是一个人在外面。”
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从路齐嘴里听到的时候她还是很难过。
“那这个症状以后会越来越严重吗？”
路齐很不忍心告诉她，但是隐瞒也没有好处。
不如趁早告诉她，她还能更好地保护好自己。
“正常来讲，会的。”
温软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骨节有些发白，“那，严重了会是怎么样？”
路齐沉默了几秒钟，“后遗症会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也就是说你头晕、健忘的次数会越来越多，时间也可能会越来越长。”
“比如说你的头晕现在可能马上就好了，但以后可能要五分钟，可能要十分钟。”
“健忘也是，比如你现在可能忘一些琐碎的事情，以后可能会忘记……比较大的事情。”
甚至是人，但是路齐没有说。
温软的心顿时像坠入海里。
四面八方的海水包裹着它下降，沉入不见天日的海底。
她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像是在那片暗无天日的海底。
不论怎么走，都是黑暗。
温软还是试探地开口，“那……有没有可能会忘记人？”
即使知道结果可能并非是她想要的。
果然，路齐沉默了片刻，回答说：“有可能。”
温软却像是解脱了一般，“好，我知道啦。”
路齐心里沉沉地疼。
他想安慰安慰温软，却觉得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没关系，国际上有治愈的先例，你好好配合治疗，不要想太多。”
“嗯嗯，我会的。”
温软答应，但心里的绝望感却没有少半分。
“路齐，能不能先帮我瞒一下顾聿铭。”
路齐很想拒绝。
他想质问她，这样瞒着顾聿铭对她的病情又有什么好处。
她是个病人，顾聿铭担心她保护她是应该的，为什么要瞒着顾聿铭呢。
但是他看着窗外的暖阳，金丝眼镜下的眼睛黯然几分。
听着她恳切的语气，他还是答应了她。
中午温软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就叫上报社的工作组出发了。
既然自己正常生活的时间不多了，那就得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温软心里想着。
张琛还是被顾聿铭安排着跟着她。
第一个被拐儿童的家在城东的一个别墅区，这一点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因为一般来讲人贩子很难去拐家庭很好的儿童，拐了还容易惹上麻烦。
“你好，我是今天联系您的记者，温软。”
男主人开门后，温软大方地自我介绍。
男主人脸上很憔悴，但还是很有礼貌地邀请他们进去，“顾夫人啊，快请进。”
温软倒是没想到他们会知道自己的这个身份。
有点无奈地看了张琛一眼。
张琛低头轻声说：“这林城做生意的谁不知道顾总，这也不能怪顾总。”
温软笑笑，这个身份其实也是挺好用的。
一位年轻女人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刚刚哭过，脸上还挂着泪痕。
身上穿着的衣服很昂贵，但是整个人却很邋遢。
只是看了一眼，温软便觉得有些不忍。
那是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根本没有心情顾及别的。
女人看到他们进来马上用手抹了一把眼泪。
过来拉着温软的手，“温记者啊，哦不，顾夫人，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我的皓皓还那么小，都怪我……都怪我啊……”
温软心里听着很不是滋味，看着这个崩溃的母亲。
伸手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背，轻声安抚。
“我们今天来做采访，然后发出去就会引起社会关注，如果有人看到就会积极提供线索的。警方那边也一直在努力，皓皓一定可以找到的。”
温软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无力的，除非孩子能找回来。
不然这位母亲恐怕一生都会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
再难以真正的快乐。
“顾夫人，那我们开始采访吧。”
男人声音也有些喑哑，眼底是红红的血丝，伸手揽过妻子的肩。
将她揽在怀里，安抚她的情绪。
温软示意摄影师摆好机器。
“抱歉啊，我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温软理解地笑笑。
女人的情绪终于稍微稳定了一些，朝温软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上楼去换身衣服。
女人换了一件干净的裙子，头发也理顺了一下。
温和地开口，“可以开始了。”
温软清清嗓子，看着故作坚强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请您详细描述一下那天的情况。”
女人的声音一开口就带着些哭腔，每个字都有些颤抖，“那天早上……我带着皓皓出门去公园。”
“那是一个工作日的早上，公园里本来人就不多，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然后突然冲出两个黑衣服的人，带着帽子口罩，一个把我撞倒，另一个抱着皓皓就跑了。”
女人越说越颤抖，每一次回忆仿佛都是在凌迟。
“他们跑的太快了，我还没从地上起来，他们就跑远了，我追了也追不上。”
男人一直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听到这里眼底也蓄了泪水。
“后来我报了警，但是警察调了监控，说那段时间的监控全部被删除了，技术组尝试恢复也恢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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