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钟,九龙太子道圣德肋撒医院,
东方皇宫夜总会的老板,东联社元老口水走出自己的平治豪车,脸色平静的走进医院大门。
淡定的表情完全不像昨夜刚刚经历自己夜总会被砸场,需要停业装修的老板。
“口水叔?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虽然头还有些因为注射麻醉剂后药力未退的昏沉,但靓潘看到从病房外走进门的口水,仍然挣扎从病床上挺起上半身,靠坐在床头,努力让中刀四处的自己看起来并无大碍。
他面前的东联社口水叔,严格来讲,现在都已经不算是江湖人,口水年轻时就曾混迹油尖旺,不过那时他完全不入流,只能帮人做些赌档打杂,毒品带货等等,后来因为口才出众,据说被某个千门大佬看中,指点过几招,所以消失一年多之后再回油尖旺,就不在参与任何江湖事。
而是以慈善青年的身份组织发起了一个往生互助会,鼓励香港老年人按月拿钱投进来,然后自己就医或者住老人院时乃至过世,互助会可以替老人支付所需费用,实际就是骗老年人口袋里的养老金,虽然只干了半年就迅速转手脱身,但应该就赚下了当年的二十几万。
不过他有钱之后并没有和其他古惑仔那样千金散尽,而是跑去拍了几张红Van小巴车牌,没想到这些年香港经济环境不错,小巴车牌被炒的几倍翻涨,他又转手卖掉开始做装修公司,装修生意做了几年之后,大批字头猛人涌入装修市场,靠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垄断各个楼盘的装修生意,口水干脆把生意再度卖掉,第三次返回油尖旺。
这一次,他不再是第一次时不入流的小角色,也不是第二次被油尖旺江湖人称为口水的老千,而是江湖人眼中的大水喉口水叔。
他拿钱出来开了这家东方皇宫夜总会,睇场的人选最初并没有考虑靓潘,当时筹备期间,新记的斧头俊,拳王顺,甚至号码帮孝字堆的Tiger都亲自登门对这位江湖前辈口水叔打过招呼,希望口水叔给个机会,让他们能安排自己手下来夜总会睇场。
口水当然心仪新记的两大猛人,斧头俊与拳王杜联顺这两人在尖东不仅名声赫赫,而且懂做人,知道分寸,有他们任何一个人负责睇场,都能让自己这个夜总会老板省去很多心思。
可是没等这件事敲定,新记就爆发了内乱,新记龙头四眼蛇许家炎入狱,七哥许家波为人暴躁,难以服众,十哥许家强无心插手,醉心影视生意,新记太子许明伟又在英国留学,无法回来继位龙头。
再加上新记总教头苏龙与七哥许家波不睦,所以苏龙准备带领出师自己门下的新记三虎谋朝篡位,自己接位龙头,就算不能他苏龙世袭,也要把新记龙头世袭改成和记一样的选举制。
本来苏龙以为自己胜算颇大,毕竟江湖上都流传一句话,新记红棍苏字头,新记揸数林字头。意思就是新记知名打仔几乎都是总教头苏龙的门生,而新记食脑的白纸扇都出自大总管林家门下。
而如今的新记五虎中,有三位正式对苏龙磕头敬茶拜过师,斧头俊,拳王顺,疯狗明。
三人如果真的都同苏龙造反,就算新记勉强平息下来,但是苏龙如果带门下过档脱离新记,引起的连锁反应至少会让新记损失油尖旺近百间夜场的睇场权,丢掉油尖旺,屯门等大片地区的地盘。
所以整个港九的江湖人都在旁观新记这次的大风暴,想知道是龙头入狱,无人可支撑大局的许家扫平叛贼,还是新记这位江湖公认的总教头苏龙改朝换代。
不过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新记大总管南叔林少南,却随手一招就让苏龙阵容乱了阵脚,那就是让监狱内的龙头许家炎传出消息,在他入狱期间,新记大小事务,全部交由苏龙的爱徒,新记五虎之首斧头俊暂为打理,斧头俊的话,就是他许家炎的意思。
斧头俊识做人,头脑醒目,早在过档新记之前,十六岁就扎职红棍,成为和联胜在屯门的大佬级人物,十八岁就已经授双花,虽然对苏龙磕头拜过师,但他并不像拳王顺,疯狗明那些打仔一样,是苏龙从底层提携出来做的大佬。
而且斧头俊过档新记,称霸尖东夜场,是因为新记大水喉宝叔给他机会,而宝叔当然是不希望新记内讧。
所以如今新记的局面看起来就像是许家人置身事外,苏龙三大爱将则开始内讧,斧头俊希望苏龙退一步,不要让新记内讧成为江湖笑柄,苏龙则希望斧头俊不要接代理龙头的位置,中了许家分化他们师徒的计策。
趁新记内讧,其他字头当然要抓住机会进军油尖旺,所以仅剩的睇场人选,号码帮Tiger,并没有自己接手口水这间夜总会的睇场权,而是向口水推荐了自己看好,之前在北角的士高睇场的同门兄弟靓潘,毕竟大家同一个字头,当然是趁新记无暇顾忌生意,涌入油尖旺站稳脚跟的同门兄弟越来越多才好。
可是靓潘没想到自己刚进场没多久,就被盘踞西环的和荣堂高佬贤带人给砸掉了场子。
“手下弟兄伤的怎么样?”口水一身西装,戴着金丝平光眼镜,看起来如同一名成功商人,此时坐在病床前的陪护椅上,微笑着对靓潘问道。
见面不问夜总会损失,不骂自己办事不力,先关心自己和这班兄弟的伤情,靓潘就觉得自己没有白白被砍了四刀:“各个挂伤,有三个如今仲昏迷不醒,口水叔,不是我同这班手足不够种,对方实在是人太多,我十几个弟兄全都倒下之后,夜总会才被他们砸场,对方也被我们砍翻二十几人。”
口水拍拍靓潘挂着吊瓶挂水的手臂:“我知,放心,汤药费我来付,你安心养伤,听人讲,昨晚大摩带越南仔与大圈仔把蟹王扫平,老荣那班人当然是借助这件事来油尖旺搞搞事,看下能不能勒索我这个老东在尖东的水喉,拿到些油水。”
靓潘吸着冷气,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脸上包缠的纱布:“可惜老荣借口蟹王玩老强,用江湖规矩堵口,不然我早就一个电话打给Tiger哥……嘶……”
“那个叫大摩的马夫准备响朵呀,搞这么大阵仗出嚟?”口水叹了口气:“我是老东叔伯,虽然我他老母都未见过蟹王几次,不过这种事老荣选我摆上台都不算坏了江湖规矩,大圈仔,越南仔,老荣……想借我的夜总会响朵,当我口水是流架?你安心养伤,我找人搞定他们,阿福啊,打电话给北角的陈先……”
口水坐在陪护椅上说到最后,打定主意,开口让自己的司机打电话,就在叫阿福的手下刚准备拿起移动电话拨号时,外面靓潘一名从北角赶来医院照顾他的弟兄快步走进来,朝靓潘使眼色,靓潘大声说道:“口水叔又不是外人,讲啦?”
小弟开口说道:“大摩带了果篮鲜花过来探伤,被认出的兄弟堵在医院外。”
“他一个人来?”靓潘还未开口,口水双眉一挑,抢先开口问道。
“是呀,口水叔,他兄弟花九留在停车场,未有跟上来。”小弟看向口水说道。
口水与病床上的靓潘对视一眼:“你同大摩打过交道咩?他做人如何?”
“钵兰街大摩出了名会做人,之前同他打过几次交道,场子生意好的晚上,我找过他调马救急,他都不抽水嘅,昨晚他赶去时都在劝高佬贤不要动手,高佬贤骂开他,自己主动带人砸场,大摩从头到尾都未踏进过夜总会一步。”
“听你讲的这种人,明显不是会搞大新闻插旗响朵的打仔,这种马夫最好的收场当然是因为马夫生意做得好,客源够多,最终被大水喉看中,开新场请他去打理生意,分他一些股份做合伙人,半路从马夫转行准备做双花红棍呀?”口水吐了口烟雾,语气有些疑惑。
靓潘想了想:“会不会是准备借这次机会,抢口水叔你夜场的股份?”
口水弹了一下烟灰:“靠抢来的,我能让他坐稳才怪。”
突然他弹烟灰的动作猛然一顿,镜片后的双眼炯炯盯着靓潘:“除非,他也清楚老荣这次不是捧他出头,是摆他上台,他同老荣那班人同头不同心!”
说完之后,他看向那名小弟:“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