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物极天变

动乱被镇压，魔气逐渐归于天地，风景秀丽的福地，如今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再无仙家之景。

当佛音渐渐消弭，烟波归于平静时，入云仙幽幽转醒，就像是去地狱走了一遭，面色憔悴，神魂有着痛胀之感。

看着被镇压于地底的燧魔，他失神的眼眶中绽放出明光，两百年的努力终是没有白费，算尽天机，谋究人事，以亿万生灵为引，终于消除魔障。

入云仙降落于香台前，那不朽的气息拂面而来，像是跨越了千古，又再次降临人间。

香台上，镌刻着一个“祭”字，凝望着它，脑海中竟出现一幅画面。

荒古之时，蛮人穿着兽皮，全身皆刻有图腾，御恶兽，驾风云，以龙凤为祭，手握日月，背靠山海，万丈身躯顶天而立。

画面一晃而止，但那撼世之景却烙印在入云仙脑海中，无法忘却！

“这本手札当真是天地造化之物，撞天运了”。

他定了定心神，把手按在香台上，表情逐渐变得肃穆，好像在完成某种仪式，只见它面色潮红，掌心处不断沁出鲜血，不一会便润湿了整个香台，那个“祭”字此刻神性逼人，所散发的光芒如针刺目，隐约中可以听见凤鸣龙吟。

“大罗法蘸”！！

“与我神方，十极幽冥，普照尘世，我有菩提，救世魔谒，自在净土，道之普渡，送葬往生”！

入云仙吟诵的声音，飘荡在天地之间，好似深埋千万年的铜棺被打开，不朽箴言重现于世，充满岁月的枯朽味！

这时！香台震动，流转出一股莫名的神韵，无数残魂化作纯净的魂源，被牵引着向十二具佛身而去，这股浩大的生命力就算是沾染一丝，也能让枯木逢春，断肢重生。

此时！

虚空雷霆滚动，电如龙蛇！

灭世的紫光一闪而过，万丈峰峦瞬间化为齑粉，天地被雷霆所笼罩，寂灭的气息压塌而来！

入云仙大惊，连忙钻入香台底下，这根本就不是他能抗衡的。

“逆天改命，拨乱阴阳”，就要开始了……

天地，玄黄劫起，犹如神灵在拨弄虚空，卷起毁灭风暴！

十二具佛陀虚影被纯净的魂源所滋润，无穷的生机正在驱逐它们体内的死气，只见，魔躯不断拔高，枯槁的皮肤蜕下一层层死皮。

雷霆狂啸，风云怒号！

突然香台上，一尊古佛法相拔天而起，身躯何止百万丈，与天平齐。

它双手举于头顶，撑起耀世的佛光，宛如天幕一般隔绝天地，佛威滔天。

紫光一晃，雷霆骤然划落，好似千百条龙蛇游离，刹那间便撞上了佛光，只见苍穹失色，声如潮，叠嶂的峰峦不住坍塌！

一时间，紫电四射，佛光乍起！

乱潮过后，紫光被扑灭，但古佛虚影，微微一晃露出了颓势！

此时的虚空越加，隐约可见一方雷池，隐于天穹之上，所流露出的威压，让无数位面剧震，神圣皆惊。

刹时！雷劫发生了变化，它们不在是龙蛇模样，而是幻化成一把接天连地的，雷霆之剑！仿佛主宰这人世间的杀伐，释放出诛天灭地的气息，山河止不住的颤动。

入云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想到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吸收魔念，没想到竟引出了雷劫。如今已是逆天而行，再无后路可言？

十二具佛陀虚影此时光华更甚，只见一朵朵荷花幻化而出，将它们身躯托起，在虚空中结跏趺坐，其后脑勺处浮现一轮普世光环，圣洁无比！

荷花另一头如同锁链，向着燧魔落去，直直刺入心脏之中，只见魔念之气被净化，化作精纯的圣道本源被荷叶抽离，反哺佛陀虚影。此场景就如同有十二道触手，插入燧魔心脏，将其彻底吞噬。

燧魔喉咙发出呜咽的哭嗥声，好似狂风灌入罅隙时，响起的孤凉之音，它撕扯着荷花的根茎，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大雷音寺”匾，释放出无量佛光，径直将其镇压。

虽然燧魔在反抗，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感觉自身本源在慢慢流逝，当那微弱的意识，因死亡而变得强烈，它竟不顾一切的燃烧起本源，与“大雷音寺”匾抗争。

危机时刻“大雷音寺”匾，险些被掀起，只因燧魔竟然开始祭祀自己的魔念，苍穹之上出现一座白骨祭台，时间碎片环绕着它，仿佛接连时间之海。

但就在这时六字箴言重现！

“唵、嘛、呢、叭、咪、吽”。

佛音一起，横扫世间诸法，镇压天地动乱！

白骨祭台还差一点就能显现，但燧魔瞬间被法则诛灭，那微弱的意识彻底消弭，本能的停止了献祭。

一声不甘的怒吼从撕裂的深渊中传来，好似来自地狱的回音？

悬于天穹的雷霆之剑，搅动起无尽风暴，电芒撕开永夜的深空，云潮叠起如汪海压落，好似末日将临！

雷霆之剑以摧枯拉朽的威势降落，速度堪比光芒，刹那间落于眼底，好似一条天渊劈来，要将大地撕裂，一分为二。这种天势已不是凡间之力可挡，入云仙此时绝望了起来。

“天！当真不可逆”，他感受着无上天威，低下了头，等待天谴降落。

然而！就在危急时刻，“大雷音寺”匾夺空而起，在雷霆之剑穿破佛光守护的刹那，抵在了香台上方，硬抗天威。

两股极道之势席卷千万里山河，震落数颗荒芜星辰，但这一隅方寸空间，被死死守护着，万法不侵。

由于手札残缺，显化不出完整的佛门奥义，只引来几缕大道佛威，在雷劫面前如若蜉蝣般不堪，只一击便可将其湮灭。但就在此时，一股无边暴虐的气息伏起，仿佛天地要崩裂！

突然一束劫光亮起，黑暗被驱逐殆尽，无数人惊恐从黑夜遁入白天？

“大雷音寺”匾炸开，用无边伟力，撕裂虚空，把这方世界隔绝进去，抹掉了阴阳逆乱的痕迹，让雷劫无法追寻。

诛逆而落的雷霆之剑感受不到，逆乱之源的轨迹，竟渐渐散去，无上天威归于八荒，天地之怒逐渐平息。

这方天地被打入了虚空，不知要飘向何处，入云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种重生之感让他惊喜，看来是安全了。

入云仙看向燧魔处，只见其身体变得虚幻，生机已完全绝灭，反观十二具佛陀虚影，体外流转着光泽，仿佛下一秒就要苏醒般。

突然，异变生起！

西南方位的一具佛陀虚影，不断鼓胀，肌肤布满缝隙，好似要裂开！只见佛光从裂缝中分化而出，洞穿整个躯体。

一声巨响袭来，整具虚影炸裂成千万块碎片，那埋葬在坟茔中的魂灵彻底湮灭，天空中露出了一个少年的笑脸，只因他解脱了。

入云仙双眼赤红，经过真么久的折磨，终是成了孤魂野鬼，自己无法左右，也奈何不得，宿命早已注定。

时间如梭，在这隔绝的空间中，已过去三月之久，入云仙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现在的他已经慢慢步入衰败，气血也不如当年，如今它只想了却夙愿，重建山门。

所幸这方天地在虚空中漂流不远，他再次用“大罗法蘸”将其搬回现实世界中，加以封印。不知这万泊水泽如今变成何样，那日的天威还历历在目！

一连五个月，燧魔的本源已被吞噬大半，其中又有六具虚影炸裂。

就在这天！头顶的星辰，斗转星移，乾坤动乱，波及“九天十地”。

在东北处有一具佛陀虚影，散发着碧绿荧光，如同一樽翡翠玉石般，清澈、透亮，不染一丝污浊！它吸收的魔念，比之其他十一具佛陀虚影加起来还要多。

入云仙露出了惊异，此人是一百二十年前，自己登山寻来，当时仅十岁左右，生的道胎不凡，天姿聪慧！但身具何种体质，竟无法查明，只见其陨落时，日月同升，星宿黯淡。

如今这具佛陀虚影，释放出无垠生机，引来了星辰之光垂落，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在其旁日月之影同时显化，太阴太极压塌诸天，十殿神佛匍匐在地，惊天之景，教人无法置信。

此时的星象，与之遥遥呼应，中央帝星移位，紫薇命星运断、七杀劫星异起、亿万星宿轨乱！

突然！星空演现出万兆劫数，究竟是什么样的天灾，竟然能牵连到那至高无上的道统。

……

“主宰仙銮”一道帝诏布下！

“煌天以治亿万载，身下轮回无数魂，今霄天变撼昆仑，弥尔小道乱乾坤！自有天庭庇人间，万厄穷魔诸天伐，日月同修惊世功，星辰演化不朽法，吞天绝地噬道体，手持钵盂化众生，如若得见祭皇天，功参造化举世仰”。

这个变数是入云仙无法阻止的，他不知道如今这物是什么东西，他心里有种感觉，这具复活的佛陀虚影，要比燧魔更恐怖。

当碧绿荧光亮起，它吞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燧魔的躯体肉眼可见的在消失，全身最精华的地方已淡薄如雾。

蓦地，一连好几声巨响传来！

是其余佛陀虚影因炼化不了魔念，被撕裂粉碎了。

如今还剩下两具佛陀虚影，除了那具散发诡异之外的，还有一具光泽黯淡，全身裂缝密布，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入云仙往向那苦苦支撑的虚影，眼睛蒙上了水雾，似乎心有不忍。

“无阙小儿！天命难逆，人世间因果轮回，已有定数！花凄有期，人死了然！十年相伴，一生不忘，鱼尚有争，痴儿命浅，短看凡间，几多滋味，愿有来世，你能成为无忧无虑的鱼儿，不争，不恼，只看繁华”。

当入云仙最后一个字说完，那具满是裂缝的佛陀虚影，碎裂开来，苦苦支撑的意义，不过是要痛苦在这世上延长，贪恋那几分钟，活着的滋味。

那张稚嫩的脸，此时不再有笑脸，而是阴冷！他恨这苍天，恨这命运。为何不容他反抗，就将他生机断绝，连挣扎都不给自己。

如果可以，他愿自己是死在寻找圣物，治疗自己寒体的路上，不然是死在喧闹的市井中，或是万花丛里，而不是注定的成为傀儡，死在冰冷的床榻上，没有一点点温暖。他恨这世间，也恨这世间所有人。

如若有来生！我若是佛，天下无魔！我若是魔，佛奈我何！这诸天当以我的意志为昭告，诵我真名者，得见长生。

入云仙读懂了他的内心，在最后时刻，他以仇恨去痛吻这个世界，去恨他所遇到的所有人，也包括自己。

入云仙心中悲凉，产生了懊恼，他想去留住少年，可是刚一触碰，少年的脸便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