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炉焙香茗,茯洱秋风露,半塌松中卧,听禅论古今。
无阙与裴七啜饮于市,但心早以飘飞至天外,对当世的人杰,英雄,不平论道,大有挥斥方遒之意。
一番聆听下,无阙对如今的修道界,更心有体会,甚至于怀疑自己的强出头,是否有些莽撞,修道者要熟稔明哲保身的道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七爷走南闯北多年,看尽人事多舛,所言皆珠玑”。
无阙恭维道!
“公子谬赞,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呢”?
“在下名无阙,出门在外,家中之人告诫,不能以姓示人,以免引来麻烦,请七爷多担待”。
裴七一听,就知道是糊弄之言,但也没有拆穿,只能佯装理解。
“以后我就叫你无阙兄弟了,你族人告诫的是,出门在外要多长心眼,贪婪之辈比比皆是,小心遭贼人觊觎”。
“多谢七爷提醒,如今这世界,弱肉强食,人道沉沦,我也不便假借他人手苟且,待饮完此杯我便离去,你不必担心”。
裴七一听,焦急之色流露于脸上。
“无阙兄弟,你要不就住于兄长处吧,待我通知你族人来接你,如若你一人离去,让我如何能安啊”!
裴七所言情真意切,但让无阙听了浑身不自在,他明白世间险恶,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必定是你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他图谋的,而自己的目的就是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仅此而已,做表面兄弟的活太累,不适合自己。
“谢过七爷美意,我就不叨扰七爷了,身上还有些琐事不好耽搁,烦请您送我出门口即可”。
听到无阙的拒绝,裴七也不好强来,他心里想留下这个年轻人,为了是和他家族攀上关系,还有就是窥探其身上之物,毕竟能随手拿出地煞火晶的主,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再者还能卖他一个人情,与之交好,此乃一举多得。
“既然你已有打算,为兄就不再强留,只是这山高林密,路途凶险我实在是不放心,最近听闻檀族在暗中捉捕修道者去挖矿,万一被其盯上,那就凶多吉少了,不然我通知你家族,延道去寻你如何”?
裴七在做最后的尝试,无论如何这只鸭子都不能飞,前有狼后有虎,他笃定这个少年会犹豫,但可惜他想法落空了。
“无妨,龙潭我已淌过,还怕这小小的蚁穴,七爷他日你我再聚”。
无阙说完,便向楼下走去,眼神中没有丝毫留恋,倒像是有种逃跑的感觉,裴七心里一紧,暗恨道“太刻意了,恐弄巧成拙,反而让他生出警惕之心,真像新郎官入洞房,眼急心也急”。
裴七将无阙送到楼下,一番寒暄后,站在门口看好戏的众人傻眼了,“这泥娃子不会是七爷的私生子吧”。
“我看不像,七爷的门面他可一分都没继承”。
“老子现在不管那么多,是谁拉我过来说有好戏看的,耽误我去红梦楼听曲”。
“他娘的,老子厕所刚上了一半,就提裤子过来了,就看了这玩意”?
……
无阙一路走出城门,发现身后有几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修为在四到五重天这样,无阙内心啐了一句“寒酸”。
不过就当他遁入密林时,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衣头陀,手持戒刀,虎威渗渗,修为以至八重天。
无阙在密林中狂奔,灵魂如丝缠绕而出,紧紧锁定住他们,就待无阙在为众人挑选一块好墓地时,一道鬼魅的身影,似猫豹般,掠于罅隙,阴森处,如果不是无阙灵魂之力深邃,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又是谁,修为要强于其他人,看来是另一伙的,难道是七爷派来的,他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修道界杀人夺宝之事不胜枚举,自己不得不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没有傻到要做那只螳螂,只见无阙源力运转,七星围绕身侧而出,一股秘力勾动九天星辰,从而接引下无上神威,天玑星随即大崭,一抹斑斓辉光盖过真阳之色,无阙身躯在神威的加持下,展以极速逃遁,瞬间就没了影,留下两伙人在原地错愕。
躲过这群贼人的追杀,无阙误入一道幽谷中,凹斜的山体上长满蓝色野花,淡淡的芳香传来,竟让人产生晕睡感。
无阙灵魂力在眉宫淌过,瞬间扫清不适,看来这片山岭有些特殊啊!
他的视线往下,依稀可以分辨出,有一条长满杂草的小径,在这深山幽谷中显得很是突兀,但仔细看上面还留有车辕印。
突然,一阵驼马赶路的声音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人数不下于十人,难道是游商,但为何挑这种深山走呢?
无阙藏于斜坡上,有草木遮挡,在暗中观察着。
不一会儿,人群映入眼帘,只见一匹匹驼马上,捆绑着掉漆的木箱,外面盖着一块油布,露出了不少空缺,瞧这模样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物。
但护行的人却给无阙一种压迫感,他们身着劲装,头上别有发带,双尾似翎垂于脑勺,手持长枪,眼神无比凌厉,而且修为强悍,个个都是五重天以上。
就在无阙感到疑惑时!一声惊霄传来,在无阙对面的斜坡上,窜下一帮人,他们如苍鹰般扑落而下,气势嚣张至极。
车队先震惊,不一会便调整好队形,与来犯之人相峙,领头的一步踏出,气势磅礴的迎上前。
“你们是谁,竟敢拦纳兰家的商货,是不是吃了豹子胆”。
“呦,好大的威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纳兰家是哪方皇亲国戚呢”?
对面的人一点面子不给,直接讽刺一番。
领头的人内心一顿,知道对方不是普通的山匪流寇,敢侮辱纳兰家的贼人以用命赎罪了。
“不管你们是哪方势力的,希望能卖我纳兰家几分薄面,他日返程,我纳兰镐必登门拜谢”。
他声音放缓,神情柔和了下来,看来是不想大动干戈。
“哼!山野陋室,有何面子可言,就算娲族也难讨半分,何况是一条看门狗”。
这时,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他在众人后方走出,一袭紫衣在这深山中,格外引人注目。
另一方的人听闻此言,顿感侮辱,作势就要开战,但被纳兰镐拦下来了,他以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你们檀族放着清闲日子不过,跑来这深山野林干什么”!
“自然是为八王分忧,看住你们这群作乱的狗奴才了”。
年轻人语气尖酸刻薄,让人听了怒火攻心。
“我们行商贾贸易之事,何来作乱,我劝你不要陷害栽赃,我们纳兰家不与人为恶,但不代表我们怕事”。
纳兰镐在尽力克制,他现在背负着家族重托,在危机时刻更是要忍住。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不想开战,只是言语发泄一番。
“我说了,你们纳兰家算个屁,把东西留下,打哪来回哪去,老子饶你等一命,不然明年今天,你族人还得爬山越岭过来给你扫墓,不过也难说,或许那时你们全族已经在下面团聚了”。
年轻人咄咄相逼,把众人当猪狗看待,这一幕落在无阙眼里,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心命殒于此”。
纳兰镐怒意涌现,他心中已有权衡,今日是绝对不能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出去,他们人数与自己相近,尚有一丝机会。
而檀族那边也已做好出手准备,他们奉命在此扣押来往商队,为了就是防止纳兰家将镇族之宝“迦沙古杖”转移,这件传承教器威震八岐,听闻是从楼兰沙海中,挖出了一具上古大妖的尸骸,用其腿骨所铸造,成兵之日接引雷霆而落,拥有鬼神莫测的力量,后因杀戮太盛,器灵死于劫罚下,只要檀族得到,必能抗衡皇城巨阀,威名不止于八岐。
双方剑拔弩张,纳兰镐率先出手,上来就是镇族术法,一道鹰翼以黄光幻现,流羽朔金,栩栩如生,锐利的锋芒如长刀划过,袭向那年轻人。
“翼合斩”!
年轻人不急不缓,眼神中浮现一抹绿光,顿时身上爬满奇异的纹路,直至将全身覆盖,他吐出一言。
“绿囚”!
一时间,藤蔓抜天而起,犹如狂蟒涌动,它们相互吞噬缠绕,在年轻人面前结成一块盾碑。
“砰砰砰”!
巨响传出!
鹰翼落下,声嚣炸起,一时间金光爆盛,两记术法碰撞在一起,将众人逼退数十米远。
盾碑绿光大崭,虬结在一起的藤蔓露出古意,印有岁月的年轮,鹰翼落下,锋芒切割而过,破去了大部分防御,但难以伤到里面的人。
对拼一记,看似纳兰镐处在下风,实则不然,防守的人本就占据先天优势,但还是被破除大半防御,下一次生死可就不好说了。
“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能将翼合斩练到这种地步,那么我不妨猜一下,你们一行精良,运送之物却如此普通,而且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还不顾族人死活,要与我决一死战,你此举有掩耳盗铃之嫌,你说会不会迦沙古杖就藏于里面,纳兰家想用这暗度陈仓之法,鱼混过去”。
年轻人刚说完,纳兰镐神情顿时变得紧张,此意已经很明显了。
“哈哈,没想到我檀绝四刚来三天,就要立头功一件,老天待我不薄啊!青铜煞出来吧!今天你我联手,将他们屠尽,好回去领功”。
檀绝四话音刚落,从山坳处走下一个,头戴青铜头盔的人,身着一身铁锁甲,看不清其模样,不过修为强悍。
这时对方已有两个八重天的高手,而纳兰家这边只有纳兰镐一个,形势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此刻,所有人都抱着必死之心,势必要拉仇敌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