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家之主的家庭本就难过,如今又添了个张嘴吃饭的。
李氏自生产后身体大不如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日子会过到食不果腹的地步。
李氏的娘家虽不富贵,但她爹是个捕快,她觍着脸也能从娘家那边抠一点出来。可是五年前爹爹出了趟远差,却暴毙在回城路上。
她不能为母亲尽孝,怎么好意思再去向同样生活艰难的娘家母亲讨要呢?
见着日日垂泪的李氏,十一岁的安云轩都看在眼里。
米缸早见了底,面也没了,眼见着明日就要挨饿,身为家中长子的安云轩干完了田里的活儿,就在城里转悠,想找些零工干,可他年纪小,身子也单薄,哪有人愿意用他呢?
闹市里,安云轩心事重重,被一个大汉撞倒了,他泄气地抓了把沙子扬了出去,却好巧不巧扬到了一双紫色的靴子上。
“小孩儿,我这可是新的!”
安云轩抬头看向靴子的主人,他脸上带着张紫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下巴和嘴。
男人伸手,把不知所措的安云轩拉了起来。
“我看你半天了,”男人俯身掸了掸安云轩身上的灰尘,“你长得这般瘦小,可没人敢用你,怕把你累死了。”
安云轩踮起脚,显得自己高一点,与男人道:“我家活儿都是我干!累不死!”
男人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连续点了三下头,唇角一弯:“我家里倒是缺打杂的,我瞧你是个手脚麻利的,不知可愿意为我府上效力?”
安云轩惊喜地艳羡着男人的大方,看男人果然衣着显贵,心说自己沙子一扬,扬出一位大爷来。
“只是有些远,你若是无牵无挂,现在就与我走。若你还拖家带口,你现在回家收拾一番,都带上便是。我家大业大,不在乎多几双筷子,多干活儿就是。”
试问这种明显就是陷阱的话,是个人都会多个心眼儿警惕起来,觉得这人另有所图吧?
可是人饿肚子的时候,特别是饿得紧的时候,想问题也不再弯弯绕绕。
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狠狠地拽住,哪怕这稻草的另一端,是虎狼之口。
一张饼掰成八瓣儿分食的安云轩想:“能活下去,就要活!”
顾凉月始终觉得疯爹又点问题,不是脑子的问题,好像是有意瞒着她什么事。
这天与疯爹回府之后,便一直给她找事做。不是叫她品尝他新发明的牛奶莲藕酸黄瓜羹,就是陪他稀罕白氏兄弟从西川带回来的八大箱宝贝,一样一样品玩得吹毛求疵,直呼白孤云是拿小孩子玩意儿唬他呢!
到顾凉月捱不住睡在榻上,疯王才收敛了所有的亲和力。
只有顾怀酒身边的贴身护卫半曲知道,王府里所有人都被警告过,不许提及昨日街口刑场的那场杀戮,提一个字,便是万死难辞。
王爷不会允许任何人借任何事挑拨疏离他与女儿的关系。
隔日,凉月把昨日遇见准后妈的事讲给了来“探病”的花酿,当然花酿是来偷偷的,可花酿听完,却也笑了。
没人给她撑腰,顾凉月不高兴了。
“娶王妃是个大事儿,特别是摄政王娶王妃,那就和皇帝娶皇后差不多了吧?师父难道你没有危机感吗?”
花酿还在笑:“为师又不打算做王妃,要什么危机感?”
“那你笑啥?我很好笑?”
花酿把凉月画好的一张符夹在两指间,晃了晃。
“所以说,与人比起来,妖的感情更简单,也更纯粹。小凉月,跟疯王斗,你还太嫩了。”
“什么意思?”凉月叼着朱砂笔,“疯爹城府深,人尽皆知,可是昨日之事,不是我主动碰上的吗?”
花酿无奈地摇头:“与上一代妖主相比,徒儿你岂是一个笨字了得!”
凉月讨厌花酿故作高深的样子,不就是多活了十几万年吗?
见凉月撅起了嘴,花酿又安慰了句:“别勉强了,傻人有傻福,活得长。”
“师父可否指点一二?”
花酿只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给凉月。
“摄政王妃之位不能空悬,这疯子续弦是早晚的事儿,别想这等头疼之事了,人族的事儿太复杂,咱们来想点儿简单粗暴的。”
凉月却只听到了前半部分,粉嘟嘟的小脸似乎有点发青,过了会儿,她叹了口气说:“年纪小就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要不和为师去历练历练?”
花酿晃了晃信封,凉月接过这个机会,却没准备打开。
“放心吧,你看得懂。”
花酿这么说完,凉月才吐下舌头,把信展开。
信纸上却只画着一只绿毛龟。
“用什么墨石画的,这么绿,跟真的似的。”
凉月用手指蹭了蹭,哪知纸上的乌龟居然翻个儿了,四脚朝天的咧着张蛤蟆嘴,瞪着双比绿豆还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
“它动了!”
凉月仿佛得了个宠物似的揪着乌龟的小短尾巴,把它转了十几个圈,直转得绿毛龟口吐白沫,伸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