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烛火因为他的到来,都一一点起来了,怎么还觉得不够亮吗?
这人看似随性地命令了句,可是却无人敢怠慢于他。
男人接过宫人递过来的一盏红色宫灯,笑眯眯地朝正殿而去。
“嘎吱”一声,门便推开了。
男子轻踏着步子,朝着床榻走过去,他走到床头,用手里的灯笼轻轻剥开纱幔,看到了榻尾的两双脚,不明所谓地笑了下。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只是眼睛微微转回来,他冲着纱幔隔着的身边,轻轻地道了声:“陛下,该喝药了。”
孟君尧早就醒了,其实他根本没睡。
他的一只手捂住银粟的嘴,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不叫她动,更不能让她发出任何一声来。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转了下头,与纱幔外的人道:“朕没病,该喝药的,是丞相自己!”
纱幔外的人发出两声凉薄的笑:“陛下怎么又不听话了呢?与微臣赌气,陛下从来没有赢过吧?”
这么说完,又听那人吸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不就是想要你的人做京畿卫统领吗?小事一桩,我随了你的意思就是。”
“妃我已经纳了!不能退!”
银粟看到孟君尧在偷笑。
“好!都随你,妹妹那里我去说。”
银粟听得云里雾里的,一个皇帝,一个丞相,隔着纱幔,讨价还价?
她还没弄明白,就看到皇帝做了个噤声的示意,然后才松开了她,然后一个滚儿跳到了地上。
孟君尧抢了这人手里的灯笼,又坐回了榻边,正好把两边纱幔的缝儿坐严实了,不叫提着灯笼的人再往里扫一眼。
“朕的药呢?”
孟君尧摆弄着手里的灯笼,只分给身边人一眼。
这人把一直拿着的腰带丢给了孟君尧,与他道:“这上面的宝石,我不喜欢,你再送条新的。”
孟君尧把腰带又丢到地上,不耐其烦地说:“方思渡,你要点脸不?这腰带你都戴了三年了,才说不喜欢!朕告诉你,不退不换!”
“我妹妹嫁给你都五年了,我也不退不换!”
方丞相也不相让,即刻反驳了回来。
“孟君尧,你也要点脸吧?你还能活几天呢?能不能别再气我了!”
被唤了名讳的皇帝也不恼,他慢吞吞地捡回了方丞相的腰带,把灯笼罩子拔掉,就着烛火,就把腰带给引燃了!
夹着蚕丝的腰带很容易点燃,孟君尧得意地看向丞相大人,看向他眼中的两团火。
“方思渡,你这么看我不顺眼,你杀了我好了!皇后,我连根头发丝都懒得碰!你可以再把她嫁给别的皇子嘛!你那么有手段,我算个屁啊!”
方大丞相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在纱幔里偷看的银粟几次觉得这个丞相忍不下去了,因为他的眼睛里,已经满含杀意。
如果是她,管他是皇帝还是天帝,反正自己不能受气!
“哼哼……”
方大丞相冷笑了两声,眉眼突然眯起来,他对孟君尧说:“你这个病秧子,出了这口气喘不出下口气,还想让我,得一个弑君的骂名?”
方大丞相拍了拍手,殿门又被打开了,两个侍卫抬着什么走了进来。
隔着纱幔,银粟依稀看见,被抬的是个人。
侍卫们毫不客气地把人丢到地上,便匆匆退下。
地上的人浑身是都是被抽打的鞭痕,孟君尧只看了一眼,就丢下了灯笼和那条烧了一半的腰带,扑了过去。
“檀夏!”
孟君尧把地上的人抱起来,把她凌乱地沾在脸上的发剥开,露出来一张惨白地带着浮肿的脸。
“她死了。”
方大丞相笑盈盈地走过来,孟君尧这才发现,怀里的人是凉的,她的脖子上,还带着一道剑痕。
“檀夏!”
“你喊再多声,也没有用!孟檀夏,你皇妹,她死了!”
方大丞相蹲下身子,拍了拍孟君尧的肩膀:“不只是她,她的夫君,整个公主府的人,都是你害死的,在你坐拥美人的时候!”
“你!你怎么能对檀夏出手!她一直把你视为兄长……”
方大丞相起身,走到了孟君尧对面,再一次蹲下身子。
“我待你不也是亦如兄长,可你是如何待我的?将心比心啊,孟君尧。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在冷宫里饿死了,还能活得这么舒服?”
方大丞相捏住孟君尧的肩膀,他披散的头发垂到了地上,黑而长。
“你呀!还是自求多福吧!只要你乖乖地听话,老老实实地活到最后一口气,我会考虑,少杀几个你的亲人。”
银粟在纱幔内看着,脖子不禁一紧,好像那窒息的绳索又一次缠了上来。
这个叫方思渡的,一人之下的丞相,他真的是人吗?怎么比妖还骇人,比神还铁石心肠?
这时候,银粟看见方大丞相的目光,隔着孟君尧,看向了自己这边。
从小被娇惯着,在神界只有把别人欺负要死要活的银粟,在许多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