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卡缪尔现身的那一刻,小巷斜对面的空地上刮过一阵风。
风声凛冽,呼啸着冲进七号公寓大堂,把那位中年女服务员卷了个趔趄,蹲坐在地上。
中年妇人爬起来刚要咒骂这该死的天气,那阵狂风却消散了。
走廊里,108号房门前,拿鲁多凭空出现,开门进屋。
“老爷,第二裁决所的人出手了,亚迪没事。”
“第二裁决所?”布依奇惊讶抬头,“你确定?”
“确定。”
“看到主使者了吗?”
“他躲在空间夹缝里,我只看到了一双眼睛。“
“什么样的眼睛?”
“……没有眼睛的眼睛。”
布依奇缓缓扭头,望向窗外的大楼,好久才自失一笑,“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车,亚迪下车后没有回学校,径直向玫瑰花园而去。
刚才的经历好像个梦,那样的不真实。
从卡缪尔简单的话里听出,他的跟踪竟然是在保护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
荒诞感充斥着亚迪的内心。
“还好追上你了”。
为了甩开卡缪尔,亚迪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结果差点导致自己丧命。
光之束缚是单体束缚术,只能针对一个目标。
就算能捆住一个壮汉,拼拳头,自己也不可能是另一个壮汉的对手。
普通人接不住拳术士一拳,根本没有可比性。
万幸卡缪尔追踪能力强大,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一个红毛、两个壮汉,一个元素术士、两个拳术士,这不是普通混混。
是谁派他们来的?
亚迪记得很清楚,三个人的眼睛里没有白眼仁,眼珠是全黑的,冒出的凶光犹如实质。
他们不是抢劫也不是绑架,就是想要自己的命,单纯的要杀人。
是布依奇吗?
感觉不是。
如果布依奇想杀人,在房间里动手就好了,只那个半兽人拿鲁多就足以干掉自己。
非凡能力的世界,有无数种方法撇清嫌疑。
不是布依奇,又会是谁?
是送礼物的黑手吗?
卡缪尔又为什么会保护自己?
亚迪的脑子里乱极了,从收到成人礼那天开始,事件非但没有明朗,变得越来越复杂。
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头绪。
摸出钥匙抬头,才发现出租屋外廊下站着两个女人。
一身浅黄连衣裙的赛琳娜和一身灰布女佣服、手里提着食盒的达斯琪玛,看样子已经来很久了。
“姨妈,你怎么来了?”
“我的亚迪宝贝。”赛琳娜走过来轻轻拥抱他,“你不回家看姨妈,姨妈只好来看你了。”
“哈。”亚迪有些尴尬,“这不是还没到一个月吗。”
“姨妈可等不了了。”
赛琳娜宠溺地在亚迪额头上吻了一下,“你知道吗亚迪,你现在的样子跟你父亲当年像极了。”
亚迪开门,“是吗?”
“嗯,凯里当年就是这个样子,边走路边思考问题,经常掉沟里,气得莉莉经常掐他。”
“哈哈……”
亚迪大笑。
……
姨妈和达斯琪玛并没有待很久,只坐了坐,看看他的住所就走了。
不是潮湿逼仄的地下室,这让赛琳娜很欣慰,“想到你睡在潮乎乎、黑黢黢的地下室里,姨妈都睡不着觉。”
临走前,赛琳娜要留下10万块钱。
亚迪死活没要。
“姨妈,你常说男子汉要独立、要能养家,你给我钱,那我独立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搬回家里了。”
赛琳娜又心疼又欣慰,无奈收起银行卡。
还是留下了亚迪最爱吃的牛肉馅饼和贝蒂最喜欢吃的草莓肉松三明治,虽说已经凉透了。
还有一张漆封的信。
“维克多写的,他想来又拉不下脸,还不许我看;你离家这些天,他天天念叨你,比我还唠叨呢。”
姨妈和达斯琪玛走后,亚迪打开信。
倒没写什么,只有一句话,“学业最重要,如果没时间打工,我可以提供无息贷款,你毕业工作后再还。”
亚迪眼睛湿润了。
就像那时跟泰德说的,如果没有实证,他不信三兄妹是维克多准备用来转生的容器。
虽然没有一个是亲生的,但赛琳娜和维克多对三兄妹的爱是真切的。
爱能伪装一天、一年,很难伪装十几二十几年。
那是父母对子女发自内心的爱。
或许是一句平淡的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张热腾腾的馅饼,不矫揉做作,发乎于自然。
这是任何一个成年人回忆起父母时都会有的体验。
这一点,泰德和贝蒂都承认。
亚迪不在意维克多和赛琳娜有秘密,甚至不在意达斯琪玛是双面魔。
但是,‘维克多为什么要修改泰德的记忆?’
没有比这个再侵犯人权了吧。
这件事他想不通。
吃了四张牛肉馅饼,亚迪带着给贝蒂的三明治返回学校。
下午的两节课都是必修课,上完课钻自习室,继续研究烈火冲击符咒的简化设计。
时间差不多了,又去3号训练馆。
挨顿揍,蹭治疗,顺便给贝蒂捎去三明治。
晚上七点多,时间还早,平常这个时间他要么回家学习要么泡图书馆。
但今天亚迪出校门,沿着学识大街找招工公告栏。
必须要打工了,不然就算第二个符咒设计出来也没法制作,没钱买材料还做个屁了。
而且很快就要揭不开锅了,七月份的房租都是问题。
学识大街是大学城的主街之一,很多小公司小商家都喜欢在这里张贴招工广告,工种从刷盘子洗碗的小时工、家用器具维修工、到公司临时职员都有。
看了几个公告栏,亚迪记了几个电话和地址,正要再走走,盛夏时节天气说变就变,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他一路狂奔回到玫瑰花园出租屋。
进屋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想起冰箱里还有鸡肉该吃了,就做了顿不正宗的黄焖鸡。
没有米饭的黄焖鸡失去了灵魂,却也足以安慰空洞的心。
黄焖鸡出锅,亚迪犹豫了一下,盛出一盘,起身走到窗下敲了敲玻璃。
“卡缪尔先生,要不要吃点儿?”
黑乎乎的窗外没有动静。
没在?
“真的不吃吗,我做的菜很香的。”
他端着盘子在窗口晃了晃,几颗雨点滴落,香气飘散在雨中。
哗地一下,外廊下的阴影凝聚成一个人挺身站起,正是卡缪尔。
“好吧,我尝尝。”
卡缪尔甩了甩头上的水珠。
“……。”
亚迪手捂心口。
艾玛,吓死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