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珠儿无精打采的走在街上,自从听皇甫雷说,段如霜去了无敌山寨后,情绪便有些低落,就连最喜欢的巡街都变得无趣起来。
也不知道是自己喜欢那个和自己一起巡街的人吵吵闹闹的愉悦,还是喜欢巡街抓捕迫害百姓的恶人那其中的正义感。
突然瞧见远处聚齐了好多百姓,其中还有百姓骂骂咧咧的。
还有的在哭嚎着,喊着是你们害死了我的亲人,你把我哥哥还给我,把我儿子女儿还给我之类的话。
文珠儿便暂时忘记了没有段如霜相伴的烦恼,凑上前去。
只见皇甫青天、江池、星天战和星印这十大高手的几位走在前方,面容严肃,跟在他们身后的飞盾和流星也是一样的表情。
两旁跟随着桃花山庄的打手,还有皇甫雷、常欢、武义德、星沫初雪和星沫苍月两姐弟。
中间由两个打手驾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踉跄无力的女人,文珠儿特意仔细瞧了瞧。
那女人眉清目秀,虽然是蓬头垢面,浑身血迹,面容憔悴,可依然看得出她是一个貌美佳人。
跟在后面是各个帮派的掌门和弟子,拉了好长的队伍。
街头的百姓怒目相对,叫骂声不绝于耳,说着你们魔宫的人都是没有心的畜生。
文珠儿一听魔宫二字,又是由皇甫青天等江湖中人亲自押送,百姓们又都情绪激动的叫骂着,想必,那个女人就是这一次大战魔宫被俘来的人了。
“婆婆,我看那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真的是魔宫的人吗?”文珠儿询问向身旁一个痛哭的老妇人。
老妇人一边哭啼,一边说道:“文小姐,你连她都不认得?倒也是,你年纪尚轻,又有衙门的文大人庇护,哪里知道我们这些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痛处!那女子是冰魄宫的妖女琳琅,五年前,她曾经带人前来杀光我们这条街上所有的男人,害得我家破人亡,他们魔宫作恶多端,如今被皇甫盟主抓住,押送至盟主堂发落,真是老天有眼啊!”
文珠儿听得一身冷汗,无缘无故,魔宫就杀光了这条街上的所有男人,太残忍了。
再一瞧,琳琅苍白的面容,那双眼睛里竟然充满了绝望、愧疚和担忧。
她在绝望什么?愧疚什么?又在担忧什么?
文珠儿无从得知,她没有同情琳琅,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的故事,或许,她还有一个牵挂的人,就像自己。
不知怎的,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段如霜,你这个混蛋!文珠儿在心里咒骂着,转身离开了人群。
一路上,琳琅听不到百姓的叫骂,感觉不到阴冷的风袭透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
她只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结束有点可惜,她还没有为十夜宫主复兴冰魄宫,她还没有为铜镜生下一个孩子。
冰魄宫再一次毁灭,也不知道铜镜和白狐怎么样了,白之宜会不会放过他们?白之宜这样恶毒的人,怎会放过他们?
可是自己的武功已经被废了,即便是逃脱了,她也无法同白之宜对抗,更何况,还有一整座烈火宫。
这是琳琅第一次进盟主堂。
偌大的厅堂素朴而威严,这座盟主堂,就是江湖中的衙门。
江湖人纷纷入座,皇甫青天走上盟主宝座,皇甫雷,飞盾等人分居两边。
押送琳琅的二人用力的按下琳琅,琳琅被迫跪在了地上,那绝望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愤怒。
“妖女琳琅,你的手上染满了多少英雄豪杰的鲜血?又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在你的手里?如今落入盟主堂,你可还有何话想说?”皇甫青天高声喝道,威严可见。
琳琅撕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皇甫青天,并不说话。
“看来你是无话可说了,念你是女流之辈,可少受些皮肉之苦,在座之人,每人一剑,不可刺入要害之处,要留下她的命,让她承受生不如死之痛,祭奠众多亡魂!”皇甫青天说完,便对着飞盾点了点头。
飞盾立刻会意,从盟主宝座后方取出一把青铜寒剑,此剑刀锋布满锯齿,尖端带钩,细密的令人肉眼无法察觉,被它刺中的伤口便很难愈合,此剑便是专用于惩治魔宫俘虏的剑。
飞盾紧握青铜寒剑,走到琳琅面前,琳琅自知恶贯满盈,已是凶多吉少,便索性不躲也不求饶,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
见她这般,飞盾又有些于心不忍了,可一想到她是冰魄宫的妖女,又是白之宜的手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便举起青铜寒剑,一剑刺进琳琅的左肩。
生生穿透。
溅出鲜血连带着肉沫,可想而知的疼痛。
琳琅闷哼一声,有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可她依旧坐的笔直。
随即,流星走了下来,又是一剑刺进琳琅的右肩。
琳琅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硬是咬烂了自己的嘴唇,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贺逐飞起身,接过青铜寒剑,愤恨的将剑刺进琳琅的后背,避开了要害。
“啊!”琳琅吐出一口鲜血,双手无力的支撑在地,眼泪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滑落,嘴角的血汇聚到她纤细的下巴上,滴落在地面上,如同绽开的红莲。
接着是闻且,即便是痛恨琳琅,可他毕竟是个少年,杀人这种事,在这种平静的情况下,显然有些无从下手,可这是盟主堂的规矩,闻且只好刺进琳琅的身体,可也仅仅刺中一点,便拔了出来。
而星印起身,只是对着琳琅说了句:“阿弥陀佛!”便带着少林弟子离开了盟主堂。
星天战与江池对望一眼,也都跟着星印走了出去。
一个隐居胜蓬莱,一个隐居江家堡,只得算得上半个江湖人,他们不想参与此事,皇甫青天倒也没有说什么。
等所有掌门刺完,又是各个帮派的弟子,这一剑剑下来,琳琅浑身早已千疮百孔,鲜血自她的身体流了一地,此刻倒在血泊中的琳琅,即便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这幅模样竟也令人目不忍视了。
星沫初雪和星沫苍月从不用剑,也不肯将擦好的鞭子再用来沾血,便双双直接走出盟主堂,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所以皇甫青天并不强求。
最后便只剩下常欢,皇甫雷和武义德三人了,而整座盟主堂,除了他们三人,也只剩下皇甫青天,飞盾和流星了。
常欢举着连剑柄都染了血的青铜寒剑,将头别向了一边:“皇甫叔叔,我看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了,不如,就放过她吧!”
“欢儿,有的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只看到她现在的凄惨模样,却不记得她杀人时候的残忍面孔了?街上那些因为家破人亡哭喊叫骂的百姓,谁又来同情?谁又来给无法报仇的他们来报仇呢?”皇甫青天说道。
常欢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已经奄奄一息的琳琅,琳琅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睛血红的骇人,流下的血泪竟然楚楚可怜。她对着常欢勾起了嘴角,笑得凄惨,嘴唇轻轻的颤抖着,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常欢还是看得真切,琳琅再说,杀了我!
可是常欢又岂能违背皇甫青天的指令?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同样的一声呢喃:“对不起!”便将剑刺进琳琅千疮百孔的身体,虽然很轻,可是琳琅还是痛苦的皱了一下眉头。
常欢将青铜寒剑扔在地上,大步的走出盟主堂,盟主堂里的空气充满血腥,叫他透不过气来。
常欢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有的时候,他在怀疑,正义之人与邪恶之人有何分别?不都是在互相杀害吗?邪恶之人残害正义之人,正义之人又要杀了邪恶之人来报仇,同样的血腥,又是如何区分的邪恶与正义?同样的罪恶,又是孰轻孰重?同样的杀戮,又是如何衡量其中的无辜被害与罪有应得?
江湖,有杀戮的才叫做江湖。
“义德,该你了!”皇甫青天说道。
武义德捡起青铜寒剑的手有些颤抖,刺鼻的血腥味令他晕眩,琳琅求死的目光让他想要迅速逃离。
他也像常欢一般,轻轻的刺了琳琅一剑,便急忙跑出盟主堂,这里太过压抑,太容易让人心生悲凉。
皇甫雷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得捡起青铜寒剑,他看了一眼皇甫青天,飞盾和流星,他们都是那般冷漠,即便是不忍,也只是不忍罢了。
这个女人,是魔宫的人,她是魔宫的人……
皇甫雷不停催眠自己,他闭上眼睛,用力的刺了下去。
可还差一点距离的时候,皇甫雷突然睁开眼睛,眼圈也泛了红,他扔下了青铜寒剑,嘶哑的说道:“她快死了,我们为什么还不能放过她?给她一个了断?”
“雷儿,你只需要服从命令,现在命令你的不是皇甫青天,而是武林盟主!”
“我宁愿不踏进这江湖!我以为,第一次与魔宫的人战斗,便是为民除害,便是正义之人,我们现在如此残害一个女人,算什么善良正义?”
“她手上沾染的千万个无辜生命的鲜血,与你手上沾染的千万个残害他人之人的鲜血,其中的轻与重,其中的大善与大恶,岂是如此分得清?一念之差,谁是最残忍的人?就是留着那些危害他人生命的人,而不去替天行道,那才是残忍!”
“爹,两位叔父,我知道这个女人是魔宫之人,是杀害众多英雄豪杰的人,是害死金冲的其中一人,可她已经受到了惩罚,这些伤口,就当是他们替我刺的了,这份杀意,也有我皇甫雷的一份,所以,够了!”
皇甫雷转身跑开,那固执的背影,正如同每一次受到自己惩罚时的背影。
这份善,来之不易,恐怕连风儿和云儿都不会存有。在这江湖中,又有几个人能保留最初的善?皇甫青天似乎很欣慰,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飞盾,流星,将妖女琳琅送往万里长宫!”
“是,青爷!”二人齐声应道。
第四道门还是那般,空气弥漫的腥臭,就连皇甫青天封闭嗅觉还是能够嗅到。
整整齐齐排列的大药钢,每一个药钢都露着一个脑袋,有的因为时间长久而变得臃肿惨白,有的已经死去多时而腐烂。
药钢里的药是星天战配制的独特药浴,不仅能刺激伤口,还能令伤口恢复,然后再一次破裂,再一次恢复,所以关在这里的恶人,有的因为忍受不了而咬舌自尽,有的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只能慢慢等死。
因为药物特殊,这些恶人就算不吃不喝,也能保持三五个月不死。tqR1
而两边石墙上,那些被锁链吊起,穿透琵琶骨的恶人,同样有的因为死亡开始腐烂,蛆虫顺着腐肉有的掉在药钢里,顺着只露出脑袋的恶人的脸上啃咬。
奄奄一息的琳琅被放置药钢里,扣上只露出头部的木盖,算是埋葬了这位绝色佳人。
长发粘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凌乱不堪,她垂着头,若不是她鼻前的一根发丝在颤动,皇甫青天都以为她方才仅有的一点呼吸都没了。
曾经,在冰魄宫还是天下第一宫时,她是最风光的女护法。后来,在曼陀罗宫之下的冰魄宫,她是宫主夫人,仍旧是江湖人谈之色变的女魔头。如今,她已被废去武功,浑身腐烂,成为这药桶里的一具活死人,永远尘封在万里长宫里,这便是琳琅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