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叶瑾帆几乎已经预估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对叶惜也做出了最严密的保护。
他并没有低估霍靳西手段的狠厉程度,却还是没能躲得过。
一定程度上来说,早在霍祁然的事情曝光的时候,叶瑾帆就料到了有这一天。
可当他真正面对着一室狼藉的屋子、空空如也的房间时,还是失了控。
……
城郊某山庄别墅内。
这是一幢有些年代的屋子,宽敞而陈旧,屋内摆设简单到极致,偌大一个客厅,仅有一张沙发。
此时此刻,叶惜就坐在那张沙发里,一动不动。
直至有人为她摘下了脸上的眼罩。
眼前是一间陌生的屋子,斑驳的地面,泛黄的墙体,空旷到冰凉。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不辨南北。
没有人跟她说话。
身后的人在解开她眼睛上的眼罩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旁边。
叶惜没有惊,也没有怕,整个人异常地安静与镇定地坐在沙发里,既不问是谁,也不问为什么。
大约半个小时后,别墅的大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惜缓缓转头,看到了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齐远。
齐远缓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神情平静地看着她。
不待齐远说话,叶惜就先开了口:“浅浅怎么样?”
齐远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请你告诉我,浅浅怎么样?”叶惜固执地追问,“她……还好吗?”
“太太很好。”齐远说,“认回祁然之后,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叶惜眸光微微一动,旋即又黯淡下来,恢复一潭死水的模样,低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来是想要告诉叶小姐,我们请叶小姐来这里,并没有什么恶意。”齐远道,“叶小姐作为霍太太最好的朋友,眼见您受人桎梏,我们愿意伸出援手罢了。”
叶惜毫无波动地听完,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叶瑾帆曾经怎么对慕浅,霍靳西就准备怎么报复叶瑾帆。
他们从慕浅身边带走了霍祁然,霍靳西就从叶瑾帆身边带走了她。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叶瑾帆切身体会到失去的痛苦,让他尝到自作自受的滋味。
而对于她,这一切,没有所谓。
“没关系。”叶惜说,“待在哪里,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差别。”
她这个反应,倒是让齐远微微有些意外。
毕竟这次怎么说也是他们强行将她带到这里,他原本以为,她至少会反抗一下,没想到她却顺从至此。
如此一来,事情就显得名正言顺起来,齐远也暗暗松了口气。
“叶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齐远说,“我们会尽量满足叶小姐的。”
叶惜听了,眸光再度一动,缓缓道:“如果我说,我想见见浅浅呢?”
齐远听了,一时沉默下来,没有回答。
末了,叶惜垂眸一笑,低低道:“没关系,我说说而已,我知道她不想见我,没关系……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也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齐远听了,一时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叶惜这才又道:“你们把我带来这里,是想让我做什么?”
齐远看着她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已经冲到嘴边的话,不知为什么有些说不出口。
“你说吧。”叶惜说,“我知道,霍靳西应该不会只想让我好端端地住在这里,对吧?”
齐远微微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霍先生希望你能站出来指证叶瑾帆犯下的罪行。”
听到这句话,叶惜脸色控制不住地微微一变。
“叶瑾帆做的所有事,你是最清楚的。他设计掉包我们家小少爷;买凶制造意外,害得你发生车祸,命悬一线;以及伪造了你的死亡,为你设置了一个假的身份……这些,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是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叶惜喃喃地道。
“也许您一时之间无法做出决定。”齐远说,“没关系,我会给您时间考虑,愿意或者不愿意,都是您自己的选择,没有人会强迫你。”
叶惜低下了头,有些失神地盯着面前的地板,许久没有说话。
齐远也没有再过多停留,很快离开了这里。
他离开后很久,叶惜才回过神来一般,发出一声有些古怪的轻笑。
是啊,她也是霍祁然被掉包事件的参与者,霍靳西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叶瑾帆要受惩罚,她同样要受惩罚。
而霍靳西太清楚对她而言,什么才算是惩罚了。
他给她空间,给她时间,给她选择,然而这一切带给她的,却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
她对慕浅满心愧疚,这份愧疚让她愿意做任何事情来补偿,可霍靳西的要求却偏偏是,让她指证叶瑾帆。
叶瑾帆,那个她恨到极致,也怨到极致的人……
她原本应该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可是,她竟然做不到。
指证他,她做不到。
可是这样一来,她欠慕浅的,就永远没办法弥补——
这仿佛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可是,如果她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