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西难得生病,倒也是借着这次生病,难得地休息了两天。
慕浅鞍前马后地伺候了他两天,也没有力气再计较别的什么了,乖乖消停了下来。
又或者,这其中的重要原因,是她从齐远那里得知霍靳西在桐城彻底封杀了苏榆——
但是慕浅觉得,对自己而言,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她其实就是看霍靳西可怜,懒得再跟他计较罢了。
再加上过了年初一,陆沅接下来的两个白天都是在霍家度过的,慕浅心情好,也就把那些无谓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容恒在年初一那天就破了一个大案,原本以为可以拿两天假休息休息,谁知道上头却不批准,因为是特殊时期,要求全组人继续认真跟进案件的后续工作。
这对容恒来说是个十足的坏消息。
他之所以这样拼命、这样神勇、这样火速地破了这个案子,无非就是因为他需要假期,哪怕只有两天时间也好——
案子的后续工作都是些简单的程序工作,根本没他什么事,可偏偏赶上这么个时间,即便手头没什么工作,他也得值守在办公室。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这段时间组里没积压什么案件,不需要继续昼夜不停地查案,因此一到下班时间,容恒就立刻飞扑去霍家接人。
年初三,是许听蓉约了陆沅去容家吃饭的日子。
原本她不止邀请了陆沅,还顺带邀请了霍靳西和慕浅,可是鉴于霍靳西这一场病,慕浅只能婉拒了她的邀请。
陆沅对此明显有些不安,只是问慕浅:“霍靳西不能去,你可以带两个孩子去啊。”
慕浅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去他家,也不是第一次见家长,容伯母你都见了多少次了,她连你和容恒在——”
陆沅知道她接下去要说什么,一下子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
慕浅笑得眉眼弯弯,拉下她的手来,才又继续道:“况且,你们一家子吃饭,我和霍靳西夹在中间,那不是破坏氛围吗?况且,你不是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陆沅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
慕浅伸出手来抱住她,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陆沅有些艰难地笑了笑。
下午六点,容恒准时抵达霍家,上楼匆匆探望了一下霍靳西,随后就拉着陆沅离开了霍家。
车子驶上马路,容恒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今天办公室里发生的笑话,陆沅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他几声。
春节期间,城市的交通总是很通畅,车子一路毫无阻碍,驶向了容恒父母的居所。
然而,越是接近目的地,陆沅就越是沉默。
容恒讲完自己的事,又问起她今天状况来,然而他问完之后,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沅沅?沅沅!”
陆沅蓦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啊?”
“你想什么呢?”容恒看了她一眼,“我跟你说话你都没在听的?”
“我一时走神。”陆沅连忙道。
容恒又看了她一眼,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道:“你不会是紧张了吧?这顿饭可是你答应我妈的,不是我逼你的。”
“我知道。”陆沅低低应了一声,低头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虎口。
对许听蓉,她再尴尬的情形都经历过了,因此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可是对容恒的父亲……
每每想起上次见面,容卓正礼貌疏离的架势,陆沅心头还是止不住忐忑。
“那你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容恒说,“再说了,有我在呢,你有什么好怕的?”
陆沅听了,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片刻之后,才又笑了起来。
车子经了岗哨,再一路驶到那幢二层小楼前,容恒下车牵了陆沅,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刚一进门,就正好遇上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许听蓉,一见到两人,她立刻就笑着迎上前来,“沅沅来啦?来来来,快进来,时间刚刚好,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饿了没?”
陆沅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热络,只站在容恒身侧,轻轻喊了声:“容夫人,叨扰了——”
她话音未落,身边的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容恒转头看向她,“还叫容夫人?”
许听蓉微微皱起眉来,“就是,这么见外,我可不喜欢的。”
“你是打算一直不改称呼了是吗?”
“唉,大概是我太吓人了,然你不敢改口?”
母子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陆沅控制不住地耳热起来,连忙喊了一声:“伯母。”
许听蓉立刻喜笑颜开,“哎,这才对嘛。”
容恒伸出手来重重揽了陆沅一把,低头就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陆沅连忙推开他,一扭头就被许听蓉拉着走向了客厅,“来,去见见你伯父,他也等你们好久了。”
说话间便已经进了客厅,容卓正和容隽都坐在沙发里,父子二人正对着一盘棋较劲,听见声音都抬起头来,看向了这边。
对上容卓正的视线,陆沅一颗心霎时间又提了起来,被许听蓉一路拉到近前,脸上的神情都有些紧绷起来。
“沅沅来了,你们爷俩赶紧把这盘棋收一收,别挡地方!”许听蓉说。
容隽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松了口气,靠进沙发里,笑着看向陆沅,“沅沅,好久不见啊。”
陆沅微微点了点头,又一次对上容卓正沉稳威严的目光,这才终于张口喊了一声:“伯父,容大哥。”
容卓正没有发声,容隽先笑了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么生分做什么?坐吧。”
陆沅一时没有动。
直至容卓正也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位置,说了句:“坐。”
陆沅心头竟骤然一松。
这一次,容卓正没有再喊她“陆小姐”。
容恒走上前来,揽着她坐下来,这才问了一句:“爸,你今天下午没去办公室?”
“嗯。”容卓正应了一声。
“早知道你们都在家,我就让沅沅提前过来了。”容恒说着,低头看向陆沅,说,“省得她这会儿才过来,浑身都不自在,待会儿该吃不下东西了——”
陆沅连忙拿手肘轻轻撞了撞他,却听容卓正道:“你若是有心,早就该安排好,不是到了现在才来说这些话。”
“爸,大过年的,您就不能放过我……”容恒说,“我就是想让沅沅放松放松,你这么严肃,她要更紧张了。”
容卓正听了,缓缓道:“那你就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三十多岁的人了……”
“你有完没完?”不等他说完,许听蓉直接就打断了他,“你也知道你儿子三十多岁的人啦?你再这么古板啰嗦,把这个儿媳妇也吓跑了,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容卓正不由得掩唇低咳了一声,闭口不言。
容恒凑在陆沅身边偷笑了一声,陆沅又轻轻撞了他一下,随后才从自己手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道:“伯母,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
“啊,我有礼物啊?”许听蓉立刻又笑了起来,伸手接过来,又问陆沅,“能打开吗?”
陆沅点了点头,“当然。”
许听蓉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条丝巾,“哎呀,这颜色好漂亮啊,也适合我。”
“这是我上次去工厂的时候,自己动手染的,没想到出来颜色很漂亮,就想着要送给您。”陆沅说,“希望您别嫌弃。”
“怎么会!”许听蓉一面将丝巾往脖子上戴,一面道,“我喜欢得很呢!”
陆沅又看了容卓正一眼,从手袋里拿出了一个被硬膜包着的,类似于“破书”的物品,“伯父,这是送给您的礼物,我听容恒说您喜欢下棋,偶然得到这本棋谱,希望您能喜欢。”
“谢谢。”容卓正神色平静地接过棋谱,打开一看,才又一次抬眸看向陆沅,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
陆沅说:“我也不会下棋,看不懂这里面的棋局,希望伯父能从中得到一些乐趣吧。”
容卓正点了点头,手上不觉已经翻过两页,低头参阅气力啊。
容隽见状,笑道:“沅沅,你这份礼物送得可真是妙极了,你放心,你伯父他绝对会爱不释手。”
“咳咳。”容卓正又清了清嗓子,瞥了容隽一眼,才起身道,“我上去把这本棋谱放起来,下来再开饭。”
“我也去把沅沅送我的丝巾放起来,回头可以戴出去炫耀,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款!”许听蓉一边说着,一边就跟着容卓正的脚步上了楼。
容恒眼见着两人一起上了楼,这才凑到陆沅耳边,道:“什么时候准备的?你还真会投其所好啊!”
陆沅没有理他,只是看向容隽:“容大哥……”
容隽微微挑了眉,“怎么?我也有礼物吗?”
陆沅又从手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贵的东西我也送不起,但是我看这条表带很适合容大哥,就买了下来。”
容恒瞬间看直了眼。
容隽打开盒子一看,赞许地朝陆沅点了点头,道:“有眼光,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陆沅微微一笑,还没说什么,就见容恒的手已经探过来,拿过了她的手袋。
“你这手袋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的?”容恒一面说,一面拿起那手袋在她面前晃了晃。
陆沅伸手将手袋夺回来,放到之前的位置,说:“没了。”
“没了?”容恒瞬间盯紧了她。
“嗯。”陆沅说,“没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打开手袋让他看。
容恒不甘心,伸手进去摸了一圈,果不其然,除了她的日常用品,里面再没有其他类似礼物的东西。
“那我的礼物呢?”容恒问。
陆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连我哥都有,就是没有我的?”容恒继续不死心地追问。
陆沅低头整理着自己的手袋,放回原处。
“陆沅!”容恒一字一句地喊她,“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