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峤在卫生间里猛掬了几捧凉水泼到自己脸上,撑着洗手池静思许久,才猛地站起身来,随后拿了毛巾擦干脸,一拉开门,门外正有一个人在那边来回走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见到他,那人立刻笑着迎上前来,道:“沈先生,你好,我叫李航,我们刚才见过了。”
沈峤看着他,隐约记得他刚才似乎也在包间里,只是微微一点头,道:“你好。”
李航搓着手笑道:“是这样,我刚刚听到您和厉先生的交谈,我对您公司的业务呢还是挺有兴趣的,如果有时间,不如我们另外选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听见这句话,沈峤脸色控制不住地微微一变。
先前在包间里,他刚跟厉宵说了两句,便被旁人打了岔,虽然如此,但周围还是有人听出了他的意思,只是大概没想到年三十的饭局上还有人问合作的事,明里暗里大概都那他当笑话看。
而现在,却有人主动找上来,还在卫生间门口等着,要和他做生意。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无非就是容隽出现在了包间,张口喊了他一声“姨父”。
沈峤有些想笑,可是笑谁?
笑面前这个人,还是笑自己?
“抱歉。”他说,“我还有点急事,要先走了,恐怕没时间跟李先生谈。”
说完他便走向包间的方向,回到包间。
包间里正热闹,容隽正坐在窗边和人聊着天。
沈峤径直走到餐桌旁边,拿了自己的手机之后,出于礼貌还是跟厉宵道了个别,“厉先生,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我还有事,先走了。”
厉宵微微有些惊讶,“沈先生这就要走了么?容隽!”
听他喊容隽,沈峤脸色又一次僵住。
容隽朝这边看了一眼,还是起身走了锅里,说:“我才刚来呢,姨父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对。”沈峤说,“我还有点别的事情,就不多打扰了。再见。”
说完这句,沈峤转身就往外走去。
容隽脸色也僵了僵,顿了顿,却还是转身跟了出去。
“姨父。”外面的走廊上,容隽喊住了沈峤。
沈峤回转头来看向他,“有事吗?”
“如果是因为我出现让姨父你不舒服的话,那我可以离开,别耽误了姨父你的正事。”
沈峤听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正事?这里到处都是你的朋友,别让我搅了你们的兴致才对。”
说完他再度转身要走,容隽却忽然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道:“我就真的这么不受您待见?有什么难事不找我也就算了,找到别人,就因为别人与我认识,您也要转身就走?”
听到他这样坦白,沈峤也转过了身,道:“不是因为别人跟你相识,只是我不希望自己的公司牵扯什么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哦?”容隽心头再度冷笑了一声,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所以你宁愿看着自己的公司倒闭,也不肯抛开你那些毫无意义的尊严和骨气?”
听见这句话,沈峤似乎微微有些震惊,与他对视了片刻之后,忽然转头就走。
容隽也懒得多搭理他,冷着脸转身回到了包间。
……
当天下午,乔唯一刚刚结束今年的最后一次会议,正收拾文件的时候,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看到谢婉筠的来电,乔唯一立刻接起了电话,“小姨?”
谢婉筠在电话那头轻声啜泣着,“唯一,你姨父刚刚回来了……”
乔唯一听着她的声音,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
晚上的团年饭要在容家吃,因此下班之后,乔唯一便径直去了容家。
年三十的日子,容家整个大家族都在,里里外外热闹极了,连久未露面的容恒都回来了,顶着一头夸张的红发坐在那里被长辈和同辈人围观着。
许听蓉正对着容恒的头发长吁短叹,转头看到她,立刻朝她伸出手来,“唯一,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容隽呢?”
乔唯一说:“他今天有几个饭局,我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年三十也不知道早点回家,就在外头胡混。”许听蓉说,“回头他要是比他爸晚回来,你看他怎么挨收拾。”
乔唯一微微一笑,这才看向容恒的头发,问:“你怎么回事?”
“这不是很明显吗?”容恒耸了耸肩,“赶着回家过年来不及染回去了——我也怕爸收拾我。”
“你这样不怕爸爸更生气啊?”乔唯一说。
容恒说:“我妈都这么深明大义,我爸就更不用说了,对吧嫂子?”
乔唯一仍旧只是轻笑了一下,容恒盯着她,却忽然察觉了什么一般,“嫂子,你跟我哥吵架了?”
乔唯一微微偏了头看他,“怎么看出来的?”
“嗅觉。”容恒说。
乔唯一笑道:“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哪来这方面的嗅觉?别瞎嗅了。”
听到她的话,容恒脸色凝了一下,忽地就有些沉默起来。
好在乔唯一的注意力也不怎么集中,坐着跟其他人聊了会儿天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她洗了个澡,刚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容隽正好推门而入。
一眼看到她,容隽有些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说:“来迟一步,错过了美人出浴,真是太可惜了。”
乔唯一看着他,却实在是笑不出来,直到容隽上前来捏着她的脸问怎么了,她才避开他的手,问了一句:“你今天是不是见过姨父?”
容隽听了,微微一顿之后,才嗤笑了一声,开口道:“凑巧遇见的,他大概没想到他在别人面前那副样子会被我看到,刺激到他高傲的自尊心了吧?怎么,他不是又回家冲小姨发脾气去了吧?”
“没有发脾气,但是也很生气,跟小姨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乔唯一说,“你是不是说什么刺激到他了?”
容隽也不隐瞒,回答道:“他求到了厉宵跟前,却没想到厉宵跟我认识,登时脸色大变转头就要走。这种情况,我能不问他两句吗?”
乔唯一听了,忍不住伸出手来按了按额头,“我今天早上才跟你说过他的情况,你就不能稍微忍耐一下吗?”
“怎么忍?”容隽说,“你是没见到他当时的样子,换了是你,你也忍不了。”
乔唯一听了,一时没有说话。
“我们也是想帮他,这一片好心,还得顾虑着他那莫名其妙的清高骨气。事情都已经明显成这样了,我不问一句,不是更欲盖弥彰吗?”容隽说。
乔唯一看着他,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你心里一有气,张口能说出什么好话才怪。”
“那是他自己玻璃心。”容隽说,“他要是不装腔作势,我也不会跟他说那些话。”
乔唯一只觉得头痛。
容隽脾气大,沈峤性子古怪,撞在一起会有好结果才奇怪了。
也是她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外头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