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报警”两个字,傅城予略顿了顿,才道:“报警可以,先吃了东西再说。”
顾倾尔听了,只是看着他,仿佛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眼见两个人这样僵持着,栾斌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外边,而旁边站着的阿姨忍不住开口道:“倾尔,你吃一点吧,城予凌晨就给我打电话让我熬粥,我一早起来准备的,很补身子的,你一定要多吃一点。”
“我说了我不吃。”顾倾尔态度空前冷硬,“你们走不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抬手按上了呼叫器。
傅城予却忽然一把握住了她那只手。
“傅城予!”顾倾尔再度连名带姓地喊了他一声。
傅城予却只是转头看向了不知所措的阿姨,“阿姨,你先走吧。”
阿姨怔怔地应了两声,抓着自己的拎保温壶的环保袋缓缓走了出去。
病房里就剩下两个人,傅城予才又低低开口道:“你先吃点东西,吃完之后……”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顿了顿。
顾倾尔却道:“吃完之后怎样?你永远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好啊,那我吃。”
傅城予闻言,一时没有再动。
却见顾倾尔单手拖过床尾的小桌,又从他手中接过那晚还热着的粥,也不用勺子,仰头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那粥粘稠,傅城予眼见着她这样,忍不住伸手想要夺下她手中的碗,然而手伸到半空之中却又顿住,只是看着她一点点地将那碗粥喝光。
大概也就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顾倾尔直接将空碗往面前的小桌上一扣,道:“喝完了,傅先生可以走了。”
傅城予伸手捡起那只空碗放到床头,又拿起了保温壶问她:“还要再喝一碗吗?”
顾倾尔闻言,冷笑一声之后,直接就摸向了自己的手机。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必要再跟他多费唇舌,直接报警应该才是最对的选择。
傅城予看着她的动作,一时之间,竟仿佛无力再伸手阻止一般。
然而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却忽然被扣响,两个人同时看向门口的方向,却见到了容恒和陆沅。
两个人一起走进来,见到病房内的情形,相互对视一眼之后,陆沅快步上前,走到病床边道:“倾尔,听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你。手怎么样?做完手术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顾倾尔却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就看向了容恒,道:“容队长,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报警。”
容恒闻言,不由得看了傅城予一眼,却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神情不像是说清楚了那件事的,于是道:“报什么警?”
“被人骚扰。”顾倾尔说,“这里是我的病房,我的私人空间,我不想被陌生人打扰,陌生人却强行逗留。警方是可以管这个的吧?”
容恒一听,心道:果然。
他忍不住又看了傅城予一眼,却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此前关于傅城予和顾倾尔之间的种种,或许有些话,的确是没那么容易开口的。
想到这里,容恒也走上前来,对傅城予道:“岷城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了,你看这件事是怎么处理?你还要过去吗?”
听他提到“岷城”,顾倾尔的视线落到两人身上,却只是停留了片刻,就又开口道:“你们私人的事情麻烦你们出去谈好吗?容队长,别逼我报警连你一个赶出去。”
容恒听了,忍不住拧了拧眉,一时之间却仿佛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般,只是叹了口气。
陆沅见此情形,有心想开口说什么,却仿佛也张不开嘴。
顾倾尔直觉是有什么事跟自己相关的,只是并不愿意深想,正准备再度出声,却听见傅城予终于缓缓开口——
“岷城那边我不去了,警方那边先报案。另外,我会让贺靖忱通知萧家,该怎么做,让他们自己选。”
容恒听了,点了点头,道:“也好。”
说完,他才又一次看向了顾倾尔。
顾倾尔迎着他的视线,下一刻,终究又一次看向了傅城予。
傅城予也正看着她,目光苍凉而虚浮,仿佛藏了无数的话想要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隐隐闪过一个什么念头,却连自己也没有搞清楚想的究竟是什么,再开口时,声音却已经微微变得喑哑:“你们可以走了吧?”
“倾尔。”陆沅不由得低低喊了他一声,随后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痛快,可是有些事情,你还是跟傅城予好好谈谈吧。”
“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顾倾尔说,“我跟你们也没什么交集了,请你们离开。”
话音刚落,门口却忽然再度传来说话的声音,不过简单两句之后,贺靖忱大步跨进了病房门。
一进门,他也愣了一下,看看病床上的顾倾尔,又看看容恒和陆沅,最后才看向了傅城予。
略一顿之后,他还是走到傅城予面前,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到底什么情况?萧家做了什么?你要他们给你什么交代?”
“这是萧家的问题。”傅城予说,“你不用管别的,只需要把话带到就行。”
贺靖忱将病房里几个人看了又看,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唯一迷茫的那个,忍不住道:“不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人可以告诉我一声吧?还有,为什么你们都会在这里?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话音落,他视线再一次落到了顾倾尔身上,只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对上他的视线,顾倾尔却忽然笑了起来,道:“贺先生来得正好,麻烦把你这几位朋友带走行吗?我没有耍花样,也不想费精神应付他们,拜托你了。”
贺靖忱脸色微微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病床边上,傅城予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俯低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注视她片刻之后,终于缓缓开口,说出了那句早该说出口的话——
“岷城机场那件事,不是意外。”
此话一出,顾倾尔眸光蓦地顿住。
他声音虽然低,还隐约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可是每一个字,顾倾尔都听清楚了。
她只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看着他隐隐有些泛红的眼睛,很久之后,才淡淡应了一声,道:“那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