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刻,刚才他们在这病房里说的话,才终于在她脑海之中串联成线。
原来他们在说这件事。
原来他们提到岷城和萧家,是因为机场那件事不是意外。
原来他怀疑是萧家的人对她动了手,所以才会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她并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相关性。
就算是萧家人对她动手,害得她没有了孩子,那又怎么样呢?
迎着她平静无波的视线,傅城予静静看了她许久,才终于又开口道:“过去有些事情,是我处理得不够好……我不想继续错下去。”
顾倾尔有些淡漠地勾起了一个笑。
“傅城予,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她说,“在孩子出事之前,我就已经跟你翻脸了。萧家人有没有对我动手并不重要,即便真的是他们,那我还得感谢他们呢——至少他们帮我,也帮你处理掉了一个麻烦,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傅城予一时没有再动,也没有再说什么。
贺靖忱在旁边站了片刻,忽然一伸手抓着容恒走出了病房。
陆沅微微一顿,看了看病床边的那两个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贺靖忱到现在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只得问容恒:“到底是什么情况?真的是萧家动的手?”
“不确定。”容恒说,“只能确定她从机场扶梯摔下去不是意外。但是目前看来,的确是萧家的嫌疑最大。他们在岷城扎根,萧泰明那段时间正好惹了一堆麻烦需要傅城予帮忙,萧冉那个时候也正巧回国——综合分析下来,萧家有动机,也有这犯案的本事。”
贺靖忱听得微微顿住,沉思片刻之后才道:“如果这事真是萧家做的,也只有可能是萧泰明自作主张,冉冉不可能参与其中。”
容恒说:“那你现在怎么办?萧家那边你通知了没?老傅这次应该是不会再对萧家留手了。”
贺靖忱蓦地咬了咬牙,道:“我现在通知萧泰明,要真是他做的,他敢不自己从岷城滚过来——”
话音未落,贺靖忱转身就离开了。
容恒这才转头握住陆沅的手,又朝病房的门口看了一眼,道:“什么情况?”
陆沅微微摇了摇头,道:“倾尔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软化得下来的……我觉得我们在这里会让她压力更大,还是留傅城予自己在这儿吧。毕竟这些事,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起来才方便。”
容恒听了,忍不住又微微叹息了一声,道:“看这架势,老傅这次有得遭罪了——”
“不过,倾尔说了一句假话。”
“什么?”
“她说,孩子没了是帮她处理掉了一个麻烦。”陆沅说,“这话是假的。”
容恒听了,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那监控视频里她第一时间护住肚子的动作,心头一叹之后,忍不住又将陆沅的手攥得紧了一些,同时伸出手来轻轻抚上她的肚子,道:“老傅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病房内,面对傅城予的沉默,顾倾尔终究又开了口:“所以,傅先生你也不必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需要弥补什么。事实上,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啊,没有任何差错,一切都刚刚好。”
“不是。”
她说完这句,傅城予终于又一次开了口。
顾倾尔一抬眸,就迎上了他的视线。
傅城予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安静片刻之后,顾倾尔再度勾唇笑了笑,“是吗?”
她眼中带了讥讽,傅城予看得分明,内心却无一丝波动,他只是看着她,肯定地回答道:“是。”
顾倾尔忍不住冷笑出声,转开脸之后,才又道:“我对傅先生的想法不感兴趣,我这边也没有什么觉得傅先生做错了的地方,您要说的事情应该说完了吧,我想休息了,傅先生可以走了。”
顾倾尔一边说着,一边就躺到了病床上。
她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打算再看再听。
而傅城予也再没有发出过一丝动静和声音。
直至护士推门而入,给顾倾尔送来今天要输的药水和要吃的药,顾倾尔才终于又一次睁开眼睛。
傅城予依旧站在她的病床边上,正伸手拿过护士托盘上的药品一一查看。
顾倾尔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只当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护士准备为她扎针的时候,却忽然抬头看向她,道:“放松一点,你身体怎么绷得这么紧?”
“有吗?”顾倾尔一边说着,一边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然而等到拳头再一次握起来时,她身体依旧是僵硬的。
护士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站着的傅城予,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番拍打之后帮顾倾尔扎好了针,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了病房。
傅城予帮她倒好了一杯温水,又准备好了她要口服的药,转过头来之后,递到了她的唇边。
“不敢劳傅先生大驾。”顾倾尔说,“我自己会吃。”
“你手不方便。”傅城予说。
顾倾尔蓦地转开了脸,竟似一个字都不再多说的模样。
傅城予顿了片刻,终究还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她面前的小桌上。
好一会儿顾倾尔才终于回过头来,盯着小桌上的药品和水看了片刻,到底还是用自己扎了针的那只手服了下去。
她一放下杯子,傅城予立刻就捏住她的手腕,察看起了她扎针的部分,发现没有异常,这才将她的手重新搁回了床上。
“谢谢傅先生了。”顾倾尔说,“你有心,我很感激。您是忙人,不敢耽误您的时间,再见。”
傅城予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转头就拿着毛巾走进了卫生间,没过多久就拧了张热毛巾出来,叠成小方块,敷到了她扎针的手背上。
做完这些,他才终于又看着她,开口道:“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如果没有,我就让阿姨自己准备了。”
“原来傅先生可以听见我说话是吗?”顾倾尔说,“那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走?”
这句话一出来,傅城予瞬间又失了聪一般,转头又检查起了她的住院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