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刚刚醒来,如果不是她虚弱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容隽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折磨他了。
像从前那些偶然兴起的时候,故意说一些刺激他的话,做一些刺激他的事,明知道他脾气急,偏要惹得他着急。
可是他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这样害怕过。
从她进入手术室,再到孩子顺利出生,再到医生出来告诉他她产后大出血,随后给了他一堆责任书……
他的眼睛是花的,手是抖的,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来不及多看一眼,只是死死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直到此时此刻——
容隽觉得自己也仿佛死过了一回,及至此刻,才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乔唯一眼见着他竟然就那样掉下眼泪来,一瞬间就也红了眼眶,抬起手来抹去他脸上的泪痕,低声说了句:“傻瓜……”
话音刚落,许听蓉推门而入,一见到病床上的乔唯一已经睁开了眼睛,先是喜,随后就是怒。
再然后,容隽就被拎住了耳朵——
“跟你说了多少次月子里不能哭不能哭,你这是故意招唯一呢是不是?是不是?”
见此情形,乔唯一忍不住破涕而笑。
容隽一面被拎着耳朵,一面仍旧抓着乔唯一的手不放,见她笑了,他撇撇嘴,终于还是跟着笑了起来,低声道:“老婆,我们有儿子了。”
乔唯一这才想起什么来,有些焦急地开口道:“孩子怎么样?健康吗?早产有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放心放心。”许听蓉连忙道,“孩子虽然不是足月而生,但是已经发育完全,很健康,只不过还需要在保温箱里观察一段时间。唯一,辛苦你了。”
乔唯一这才放下心来,目光落到容隽身上,却见他脸色已经又微微凝重起来。
“老婆,我们以后不要二胎了,有一个我就满足了,再不生了。”
乔唯一闻言,不由得抬眸和许听蓉对视一眼,皆无奈叹息了一声。
……
原本预产期在陆沅之后的乔唯一突然提前产子,还是给众人造成了一些冲击。
除开事件本身之外,当天容隽那样的状态也让众人担忧了许久。
好在乔唯一缓了过来,容隽也重新活了过来,除了每天在群里分享他儿子的萌照嘚瑟,还主动提起了重新请傅城予吃饭的事。
“那天大家原本是要给你接风的,谁知道中途被我儿子搅了,大家饭没吃好还奔波了一通,是我儿子的不是。我得代他向各位叔叔伯伯赔礼道歉不是?”
傅城予刚刚点开容隽发过来的语音,顾倾尔正好拉开车门上车,他的手机连接了车子智能系统,容隽的声音透过车内的十多个扬声器清晰地传出来,两个人四只耳朵,听得清清楚楚。
顾倾尔跟容隽不算认识,自然也听不出容隽的声音,可是一抬眸瞥见他的手机屏幕,就看见了容隽的名字。
她不由得顿了顿,随后才开口道:“他的孩子都出生了吗?这么快吗?”
傅城予也顿了顿,退出和容隽的聊天界面,才道:“嗯,原本还不到时候的,出了些意外,提前出生了。”
顾倾尔“哦”了一声,静了片刻之后,才突然又道:“周六那天发生的事?”
傅城予不防她会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那你怎么都没提过?”顾倾尔说,“都快一周了。”
傅城予闻言,一时没有说什么。
顾倾尔却又道:“陆沅也快生了吧?”
傅城予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又应了一声:“嗯。”
“时间过得真快啊。”顾倾尔长叹了一声,道:“回头她生了你告诉我一声,我要给她发祝福的。”
傅城予听了,转头看向她道:“你有陆沅的联系方式?”
“没有啊。”她坦然回答道,“问人要不就行了吗?”
“问谁?”
顾倾尔也转头看向他,道:“谁愿意无条件地给我,我就问谁。”
两个人静静对视了片刻,傅城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一个联系方式而已,谁还能谈出什么条件来不成?”
“那说不定啊。”顾倾尔说,“保不齐有人存心不良。”
傅城予听了,勾了勾唇角,一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启动车子,调转车头往校外驶去。
自两人离开安城之后,二狗也跟着来到了桐城,只是顾倾尔住在寝室没办法继续照顾它,唯有暂时把它托付给了栾斌。
今天两人就是约了一起去探望二狗,没想到车子驶出学校,傅城予忽然又把车子驶向了旁边的那个小区。
“不是去看二狗吗?”顾倾尔微微蹙了眉道,“又来这里干什么?”
傅城予说:“栾斌还有别的事要忙,提前把二狗送过来了。”
顾倾尔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推门下车。
上楼之后打开门,她先是探头朝里面看了看,在看见正在屋内地板上警惕地来回走动的二狗时,顾倾尔才终于推门大步而入。
一人一猫相见甚欢,顾倾尔将二狗抱进怀中,二狗就伸出手来舔了舔她的手背。
顾倾尔很高兴,可是一抬头,她忽然就看见了阳台上的猫砂盆、猫爬架,以及一堆她原先交给栾斌的猫猫玩具。
一瞬间,她就再度警觉起来,转头看向傅城予,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我交给栾斌的!”
“嗯。”傅城予应了一声,道,“可是他接下来要去国外出差一个星期,只能暂时又把二狗托付给我了。”
“他是你的助理。”顾倾尔说,“你都还在这里,他出什么差?”
“我的助理也算是公司的高层之一。”傅城予说,“单独出差应付一些项目是常有的事,并不出奇。”
顾倾尔听了,扭头看着他道:“是吗?”
“是。”傅城予坦然回答了,随后却又道,“不过这次,他的确不是非去不可。”
顾倾尔盯着他,不动声色地想要远离一些。
可是下一刻,傅城予已经将她拉进了怀中,低声轻笑道:“谁叫我存心不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