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打到一半,医院的主治团队就来帮谢奶奶检查身体,谢父和谢惊昼在前面陪着,阚楹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我回来了。】
阚楹听见熟悉的声音,循声看过去,兔子111凭空出现,垂头耷脑,耳朵也蔫得不行。
见状,阚楹也不奇怪。
何知意和谢程煜的剧情都崩成那样了,兔子111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想到这,阚楹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笔记本的键盘。
在兔子111给的剧情里,谢程煜高中时曾经当了一阵子学渣,和“江市群魔乱舞”群里的那些二世祖差不多。
何知意重生后心里始终记得前世谢程煜帮过她的恩情,高中时一直用各种行为报恩,发誓要把谢程煜从学渣的泥潭里拽出来。
后来,何知意成功了。
谢程煜从整天逃课的学渣变成了次次年级第一的学神,两个人官宣的时候,谢程煜还在网上说是何知意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阚楹抬眸,望向躺在病床上的谢奶奶。
她怎么觉得谢程煜能从学渣泥潭里出来不止有何知意的原因呢?
不过,到底是无关紧要的人,阚楹想了想也就抛在了脑后,继续低头查看刚收到的报表,看也不看在那望眼欲穿的111。
无论是谢程煜、何知意还是111,他们都比不上搞事业重要。
兔子111见阚楹不搭理它,心里惴惴,兔脸上还佯装高兴,【宿主!我刚从主神空间回来,恭喜你们,《完美同行》里的塑料桥段已经全部完成了!你们终于能解绑啦!】
阚楹淡淡瞥它一眼,心说,你这不废话吗。
上期《完美同行》录制前,111就说过完成节目里的塑料前段能解绑,消失大半天回来说个能解绑的结果,着实多此一举。
而且,《完美同行》本来是何知意事业上升的开端,因为不能被蝴蝶掉所以找了她和谢惊昼来扮演什么塑料夫妇桥段,现在,何知意快被网上舆论逼到退圈了,哪还有什么开端。
兔子111说完,小心翼翼问:【宿主,你们会离婚分道扬镳吗?会吧会吧,你们之前不是死对——嗷!】
阚楹只来得及看见它短短的兔尾巴在空中划过的弧度,再看,它已经被谢惊昼一脚踹到墙角。
谢父在后面看得直皱眉,“你无缘无故幌踢沙发做什么?吓唬楹楹啊?”
谢惊昼朝阚楹扬了扬眉,吊儿郎当地笑道:“眼花看见了一只挑破离间的小蚊子。”
阚楹合上电脑,“奶奶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谢父回完,肃肃目光落在谢惊昼身上,一向冷硬的脸庞竟有些许纠结。
片刻,他像下了决心,伸手扫了下谢惊昼的胳膊,“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你们就在屋子里说吧。”阚楹放下笔记本,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阚楹一出屋子,兔子111也委委屈屈地追了上去。
临出门前,它还回头望了一眼谢惊昼。
谢惊昼唇角扯出一抹“和善”微笑。
兔子111吓得抖了三抖,原地被长耳朵绊了一个大马趴。
“呵。”谢惊昼不再看它,抬眼看向谢父,不太认真地打了个哈欠,“爸,有话快点说,我怕耽误久了,有人和楹楹搭讪。”
谢父没好气呛他,“你以为谁都像你啊!”
他刚才都看见了,这小子趁着医生来给老太太检查,在后面偷偷摸摸黏黏糊糊地抱楹楹,真不知羞。
谢奶奶的病房在医院的vip区,整个区的环境极佳,除了配套完善的病房外,休闲区、活动区、家属区也应有尽有。
阚楹挑了个朝阳的位置,回拨霍萧打来的未接来电。
前些年,霍萧一直作为苍世集团的职业经理人帮忙在公司里打理业务,阚楹回到公司后,霍萧仍是阚楹的得力助手。
这次,两个人谈的是国外一个业务,苍世集团和恒京集团算是竞争对手。
阚楹喜欢谢惊昼不假,但在公事上分得很清,绝不能相让,所以这个电话也不适合在病房里打。
电话接通。
阚楹抬眼眺望医院外的橘红朝阳,冷淡应了声,“你说。”
谢程煜从拐角走过来时,恰好看见了落窗前的阚楹。
她俏生生站在那,侧脸被驼色的衣领衬得一片雪色,白得晃眼。
阳光从外面洒下来,细细碎碎的淡金色拢在她身上,仿佛山尖上的经年冬雪乍然初融,含着点儿春日般的明媚。
阚楹讲完电话,余光看见有人过来,随意分出一丝目光,微微顿住。
第一眼的时候,阚楹险些没认出来谢程煜。
左胳膊打着石膏和绷带,不尴不尬地吊在那,西装下的领带系得歪歪扭扭,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渣,稍靠近些,还能闻见散不干净的酒气。
很颓废。
和前些日子的精英范判若两人。
兔子111偷瞄完,小声解释,【他刚才去看了何知意。】
何知意住的医院也是这家,病房还在同楼层,谢程煜等谢奶奶清醒后,也没脸再待下去,便去见了何知意。
一出病房走了没几步,他又看见阚楹。
阚楹见谢程煜越走越近,面色不愉地往后退了半步,很不给面子道:“我有洁癖。”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裹着显而易见的挑剔。
谢程煜硬生生地停住脚步,脸上的难堪一闪而逝。
“当年……”谢程煜说到一半停住。
刚才看见阚楹的一刹那,何知意的那些话便在他耳边响起。
他疯狂吃醋何知意对俞烈的在乎,神经质似的怀疑何知意和俞烈有其他关系,那么前几年的阚楹也像他一样吗?
当然,谢程煜能走上来不仅因为这个,还有他的新公司已经经不住越来越烈的风雨飘摇了。
行业里有不少公司怕得罪苍世集团和恒京集团而处处给他下绊子。
但他极少和别人道歉,这会儿很难说出口。
阚楹见谢程煜半天也没说出几个字,微微拧眉,不欲和他再纠缠,抬脚要走。
“阚楹。”
谢程煜带着血丝的眸子紧紧盯着阚楹,“虽然我和知意确认关系前,在我心里只把她当作朋友,但我和她的相处可能确实有些越界,让你产生了误会,很……抱歉。”
阚楹想到网上关于谢程煜和俞烈打架的新闻,心里轻哂。
谢程煜这是换位思考了?
“你该道歉的不止这一件事吧?”阚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用婚约当你继续待在谢家的筹码?那你也差谢惊昼一个道歉。”
她说的谢惊昼指的是在车祸中去世的真少爷。
从被认回家再到离世,那位真少爷一直活在和谢程煜的阴影下,无论周围的人还是网上的人都在拿他和谢程煜对比。
“我是对不起他,占了他二十三年的位置。”谢程煜嘲讽笑了笑,又不甘心道,“我被谢松恪威胁时也才十几岁,任谁都接受不了相处多年的父母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放在你身上你难道就能有勇气和他们坦白吗?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惶恐多无助吗?你知道这些年我被谢松恪威胁了多少次吗?!”
阚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这人真有够矫情。
阚楹本想直接离开,省得浪费时间,结果谢程煜突突突地说得还挺快,“在谢惊昼回来前,我在心里做过保证,我会尽己所能地弥补他,他想要公司,我给他,他想要家人,我也可以给他——”
听到这,阚楹压制的怒火猛地涌起。
她眸色冰凉地盯着谢程煜,冷嘲道:“你用什么身份给他?你又用什么立场给他?用你偷来的那几年吗?公司和家人本就是他应得的,中间有你什么事?你就是个小偷,霸占了别人的东西,真相大白瞒不住后,还假惺惺地说可以把东西还回去?”
兔子111已经听懵了。
它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阚楹和除了谢惊昼之外的人说这么多的话!
谢程煜脸色阴沉,一字一顿道,“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动知意!”
“动何知意?”阚楹拨弄了几下腕间的手链,轻扯唇角,“我要是没记错,让何知意连续两次受伤住院的人都是你吧?”
说起来,谢惊昼派的人拍到俞烈和何知意的照片也是纯属巧合,毕竟那人是盯着俞烈的,他哪能知道俞烈跑医院给何知意喂粥了。
谢惊昼脸色青黑交加。
他没想到在他主动道歉的前提下,阚楹竟然还这般夹枪带棍地讥讽他。
“阚楹,你——”
“谢程煜!”
一声怒吼后,那人也冲了过来。
阚楹看了几眼才认出来,这个鼻青脸肿像猪头的人似乎是俞烈。
俞烈刚冲上来,重重挥拳打向谢程煜,“知意还在病床上躺着,你就来找阚楹?!你对得起知意吗?!”
这一拳落空,他再次和谢程煜厮打到一起,嘴上嘶吼道:“还有我家的公司,是不是你在背后算计!你是生怕我家破产不够快吗!”
转眼间,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阚楹想也没想,转身就走。
有何知意两次前车之鉴,她是疯了才会围观这两个人打架。
直到快到走廊拐角,阚楹还能听见那边在吵闹,倒是检查的医护人员听见声响,飞快跑过去制止。
阚楹绕过拐角的瞬间,眼前倏然一暗,脚步还没停稳,人先撞了上去。
谢惊昼长臂一伸,揽住阚楹的腰往怀里一带,懒懒揶揄道:“殿下,你这是投怀送抱吗?”
“那你抱吗?”阚楹抬眸,直直望进他眼底。
谢惊昼怔了怔,似没想到阚楹居然这么配合他。
反应过来后,他便毫不犹豫地把阚楹紧紧抱住,死皮赖脸地不松手,“那肯定要抱一辈子。”
说完,他又道:“奶奶让我们去忙,有爸看着就行。”
“嗯。”
结果,两个人还没到公司,就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来自江市公安局。
公安局里,警官正襟危坐,眼神清正,“初步判定俞烈先生是在和谢程煜的争执中被捅伤陷入昏迷,从监控看,阚楹女士当时也在场,我们希望你能协助调查。”
这句话出来,阚楹和谢惊昼都沉默了。
谢惊昼是后怕和庆幸。
他庆幸长公主没像何知意那样进了医院。
阚楹则是不合时宜地想到昨晚在网上看见的一句话。
我的母语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