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中场休息时的一支抑制剂,怎么也可以保证他撑到比赛结束,没想到第四节一开场,卓逸然就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开始有些乏力了。
万幸的是,这一节的重心并不在他这里。
经过刚刚第三节的一番对峙,陆琛跟谭飞就像是较上了劲,只要一方得到了球,就必定要遭到另一方的亲自围追堵截。
两位王牌之间的较量,着实万年难遇,场下几千名观众的眼球也被牢牢吸引在了两人身上,各色呼声到达了今晚的巅峰。
但很快,卓逸然就明白了什么。
谭飞已经很清楚他这个小前锋的实力,因此从第三节开头时起,就全程盯紧了卓逸然,几乎次次都要亲自出手拦截他。
若是放在以往,卓逸然绝对可以与他一战,但今天他状态本就没那么好,谭飞刚才又突然来了那么一出,难保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而陆琛如今对谭飞穷追不舍,就让他无法再分身关注卓逸然,全数吸引了他的火力。
卓逸然隐约明白了陆琛上场前的那句“交给我”。
两人对峙之间,谭飞连续几次变向后,总算跟陆琛甩开了一小段距离,他赶紧抓住机会,一个侧身传球——
然而等在那里的并不是队友,而是对手。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这一手似的,陆琛早已经占据在不远处最有利的位置,在他传球的一瞬间,当场截断,带球转身。
紧接着,陆琛用了一记跟谭飞刚才一模一样的侧身传球。
但谭飞当然没有他这样的先见之明,相反,钟翰已经等在那里,在接球之后,便飞快地将球拍向篮板,早已守在篮板下的向嘉起跳扣篮,再得一球。
刹那间,经管院后援团的欢呼声几乎要将体育馆的屋顶掀翻。
按照刚才陆琛的位置,他完全有更简单的传球方式,然而他还是故意用了跟谭飞一样的方法,这对他而言难度更高,可他就是成功了。
陆琛向来不是什么爱炫技的人,在赛场上从来只会选择最优解,因此刚才这个做法的目的只有一个——
表达对谭飞毫不掩饰的蔑视。
谭飞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经管院的队员们也有些吃惊。
绅士如陆琛,在比赛中尽管不留情面,对待对手却始终是尊重且友好的,以前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敌意。
这样的陆琛,锋芒毕露,闪耀到灼人眼球。
然而谁让他是赛场上的王者,即便是谭飞这样强劲的对手,也难以与之相抗衡。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陆琛依然保持着这分狠劲,带动得整个经管院都像是直接开启了大杀四方模式。
尽管队长被折了不少锐气,但电信队的其他队员也不是吃素的,表现依然不俗,双方疯狂进球,比分穷追不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十几秒内,经管院领先两分。
如果电信院能抓紧机会进一球,便有机会搏到一个加时赛的机会。
但在争抢之中,球还是落入了陆琛手中。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瞄准卓逸然。
陆琛的收尾球几乎永远会给他,这是全场都心照不宣的事。
果然,赶在所有人发出动作之前,陆琛将球抛出,被卓逸然稳稳地一把接住。
卓逸然身旁已经有三位身形高大的alpha,谭飞更是直接挡在他身前,在他起跳的一瞬间,紧随其后跃起,高高地抬起手,试图盖他一记火锅。
卓逸然似乎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这一次的弹跳高度不及以往,按照谭飞的身高和位置,完全可以将他轻松扣杀。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卓逸然并没有把球投出去,而是在空中突然变向,一记假投真传,将球再次回传给陆琛。
连经管院的其他球员都没有反应过来,唯独陆琛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在他传球之前便已经起跳,接球扣篮,完成了一记漂亮的空中接力。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速度快到令人不可思议。
但最可怕的,是他们两人心有灵犀般的默契程度。
卓逸然回眸看向他。
他知道陆琛看出来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再加上全场的层层夹击,他很难赢得那一记收尾球。
事实上,刚刚那一下助攻,几乎已经用光了他的最后一丝爆发力。
还好,陆琛都接住了。
“交给我。”
这是赛场上最毫无保留的信任,是无需开口就彼此明了的默契。
在哨声吹响的一瞬间,经管院的观众席发出了今晚最响彻云霄的尖叫和欢呼。
“卧槽!四强啊!”钟翰一路冲过来,将所有人揽在一起,“陆哥!你今晚帅出新高度了!”
卓逸然被他搂紧,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仿佛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松弛,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阵头晕目眩。
身旁几个alpha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让他一时间感到不由自主地腿软,缺氧的心脏跳动得更加疯狂,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怀抱被松开,趁着众人两两拥抱击掌的功夫,卓逸然憋着最后一股劲,转身奔向洗手间。
不知道是刚才的大幅度运动对体力的消耗过多,还是频繁的注射使得身体对抑制剂的耐受性越来越强,卓逸然没想到这一针的保持时间会这么短。
扣上单间门的那一瞬间,他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力气,后背靠在隔档板上,勉强支撑住身体。
抑制剂失效后的反应比他想象得还要剧烈,瘫软的感觉从小腿开始一寸一寸地往上蔓延,全身的温度急剧升高,额头和脸颊几乎很快就覆了一层薄汗。
呼吸越来越急促,演变成一声声完全无法抑制的低喘,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
卓逸然拼命咬着牙,从包里翻找到最后一支抑制剂,他的手已经颤抖到不成样子,极为艰难地将它抓牢,却发现手指甚至已经没有力气撕开那一层薄薄的塑封袋。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吱呀声。
卓逸然心下猛地一沉。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重重地关上,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手里的抑制剂掉落在地上。
随着脚步声的快速逼近,隔间的门外响起了低沉的声音:“开门。”
在听到熟悉声线的一瞬间,卓逸然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又被另外的不安情绪所取代。
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做出反应,此时此刻,除了喘息以外,他无法完成任何多余的动作。
几秒钟的沉寂后,塑料门扣发出断裂的声音,隔间的门被人用蛮力推开了。
卓逸然是第一次在陆琛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他英俊的眉眼间浮着一层浓重到挥不去的阴翳,一向淡漠的眸子里此刻盛着无边的愠色。
并不是怒火中烧的模样,他连怒气都是冷的,只消对视一眼,便令人如坠冰窟。
卓逸然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要一开口,唇齿间泄出的尽是意乱情迷的喘息。
这声音听起来太热切难耐,陆琛紧紧盯着他的眸色骤然一沉。
卓逸然的头向后靠在隔板上,仰起脸看他,就在那一瞬间,他从陆琛的眼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危险气息。
仿佛猛禽俯视着他的猎物。
下一秒,陆琛伸手撑住他身后的隔板,猛地凑近了他。
卓逸然无处可躲,下意识地别过了脑袋,这样的反应似乎让陆琛怔了一下。
陆琛没有再动作,卓逸然的鼻尖却倏地泛起一阵清冽的醇香,这熟悉的味道已经无数次地出现在午夜的梦里,仿佛世间最迷人的解药,瞬间抚慰了他浑身的燥热与不安。
“你……”短暂的缓解终于让卓逸然能张开嘴,然而自己的声音却与想象中大有出入,他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为什么不说实话?”陆琛将他抵在隔板上,两人的距离近到鼻尖几乎相碰。
“……我得上场。”卓逸然嘶着气回答他。
“上场?”陆琛冷声重复了一句,“然后在赛场上被人……”
他果然还是看到了。
卓逸然的心头倏地燃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羞愤,他咬着后槽牙,难堪地挪开了眼神。
陆琛没有把话说完,撑在他脸侧的手蓦地攥成了拳,手臂上立时爆起了几根青筋。
那只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如今这样使劲,想来一定痛得要命,卓逸然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将他的手掌舒展开来,却根本没有丝毫力气。
空气中的味道比刚才更浓重了几分,这气息对他来说是暂时的解药,却也是最烈性的迷-药,在短短一分钟的缓和过后,贪婪的身体便开始食髓知味地索求更多。
卓逸然的脸色比方才又红了几分,喘息声再次变得急促,眼里不受控制地噙满生理性的泪水,沾了一点在睫毛上,显得水光潋滟,弥乱却诱人。
像是被火舌燎到一般,陆琛的呼吸一滞,然后迅速地挪开眼神,仿佛隐忍克制到了极致。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卓逸然垂软无力的手臂上,他蓦地想起什么,一把握住那只手腕。
卓逸然本能地想要掩饰,然而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拗得过他。
陆琛将他的手臂抬起来,白皙的皮肤上果然分布着三个新鲜的血点。
“才几个小时就打这么多,”陆琛的眉间骤然蹙得极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不要命了?”
卓逸然咬着牙,答非所问地说:“我们赢了。”
陆琛垂眸看着他,深邃的瞳仁黑得看不见底。
卓逸然抬眼同他对视,出乎意料地,他发觉陆琛眼里的怒气竟然越来越淡,最终化作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陆琛的手依然扣在他的腕间,手里的力道却越来越轻。
“前几天呢,”半晌,陆琛开口说,“一直这么过来的?”
这句话让卓逸然的脑海里浮现一天前的夜晚,那些前所未有的难捱与窘迫。
他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这副模样一定也狼狈到了极点,却偏偏尽数落入陆琛的眼里,不由得难堪地别过了脸。
他没有回答,但对方显然已经明白了。
陆琛敛下眼睑,声音也跟着低垂下去:“难受么?”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卓逸然怔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想回答,有你在就不难受了。
“宁愿这样,”陆琛语气更沉了,分辨不出那是生气抑或失落,“也不肯对我说实话?”
卓逸然大口地喘着气,他没有说话的力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敢向陆琛开口,是因为他知道他们谁都没有做好准备。
他自己尚且没法甘心于服从身体的本能,又怎么敢用陆琛最厌恶的方式绑架他。
陆琛的喉结动了动,一秒钟后,他猛地伸出手,将眼前的人箍进怀里。
两个人都只穿着篮球服,炙热的胸膛紧贴在一起,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卓逸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陆琛心跳的频率。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在他身上,感觉到腰间被搂紧,温热的气息喷在了脖颈处,卓逸然浑身一凛。
他倏地意识到了什么,本能地想要反抗,对方却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挣扎的余地。
下一刻,后颈最敏感的位置,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