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比图埃金想象中的还好说话。当图埃金承诺之后, 朱标就开始为图埃金讲课。
帝王必读史。华夏文明留下的最璀璨的财富,就是它的历史。
哪怕到了现代,社会问题几乎都能从史书中找到例子, 看看先人们如何处理。
朱标从三皇五帝逐鹿治水开始说起, 又说到了周朝分封和秦朝一统,解放奴隶和维持小农经济, 以及小农经济为华夏中原王朝带来的兴衰。
朱标说的是华夏中国,图埃金听到后想的是自己的国家。
反现代人常识的是,马里帝国的贵族教育非常优秀。
朱标所询问的桑科雷大学, 不仅是西非的文教圣地, 在如今笼罩在黑暗中欧洲而言,也是学者们向往的圣地。在桑科雷大学中,有不少来自欧洲的白人留学生。
马里帝国上层的自傲, 是有其资本的。
接受了如此教育的马里帝国贵族子弟, 朱标认为他们欠缺的, 只是一个哲学思想的指引, 还有一分“地气”。
前者会开阔他们的眼界, 让他们看到未来;后者能让他们立足于当下, 知道如何开辟道路。
朱标说起华夏王朝的帝王,能开辟盛世的帝王, 最初一定是接地气的。
他们有的本来就是来自社会底层, 比如刘邦、朱元璋;有的是能与百姓、士兵同吃同住同劳动和战斗,如李世民;还有的曾经在幼年时落魄过,比如秦始皇和汉宣帝……
王朝帝王能力的衰退,都是从不接地气开始。
比如唐玄宗经历了残酷的皇位斗争, 对子孙都充满了忌惮,因此不让子孙就番和做官, 把子孙圈养在自己身边,建立了俗称的“十王宅”“百孙院”。之后几代帝王心机深沉城府极深,阴谋手段都不缺,各个宅斗宫斗高手,但能力眼界都不行。
因此汉朝能有汉宣帝,唐朝所谓的中兴之主连国家统一都做不到。
朱标在“讲史”的时候,图埃金不断自问。
没有,没接触过。图埃金虽然有一个“让马里帝国变得更好”的期望,但这只是一个简单又朴素的念头,并未变成一个详细的计划。
以做文章为例子,图埃金只有一个中心思想,别说腹稿,连下笔的思路都没有。
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去争夺国王的位置?虽然其他人也不一定能当好国王,但马里帝国不在自己手上衰退,他就不用承担责任。
但最终,他告诉朱标,希望能向大明购买书籍,他会努力学习大明文字,读懂大明的书籍。
“等我当了国王,我一定会来大明继续学习!我也会让我的子孙来大明学习!”图埃金发下誓言。
朱标笑道:“好,我会亲自接待你……到了。”
朱标听到大明士兵操练的口号声,撩起马车帘子:“欢迎来到大明的船队。”
图埃金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伸手去扶朱标。
朱标毫不客气地扶着图埃金的手,从护卫已经放好的矮凳下走下来。
因朱标一路上的要求,大明的将士们见到朱标不会下跪,只能抱拳或者作揖行礼。
当朱标回来时,士兵们在教官的命令下,整列转向:“参见太子殿下!”
图埃金没太听懂这句话的含义,他身旁弓着身的“大元奴隶”丝绸,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图埃金皱眉,对自己的奴隶如此失礼,有些生气。
丝绸爬到朱标脚下磕头:“太、太子殿下!草民不知道贵人是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赎罪,请太子殿下赎罪!”
“好了,不知者无罪。何况,你现在不是大明人。”朱标和蔼道,“起身吧,不要让你的主人丢脸。”
朱标微笑着对图埃金道:“不要怪罪他,是我的身份吓坏了他。”
“太……子殿下?”图埃金咀嚼着这个名字,“听丝绸,说过,是什么……”
他冥思苦想。
“是大明皇帝的继承人,未来的大明皇帝。”朱标为图埃金解惑道,“不过我也确实是皇子和这里许多官员的老师。我刚成为太子不久,来这里的大明商船可能对我了解不多。再过几年,你们这里大概也会听到我的名字和事迹。”
朱标笑了笑,继续道:“你想让我亲自教导你,你就必须成为国王才有资格。这就是原因。”
图埃金脸上的表情先是迷惘,然后眼睛越睁越大。
朱标幻视了后世网络上的表情包。
老实说,这位黑人王子长相相当的英俊,做出的表情包挺好看,放到后世网络一定会成为爆款。
图埃金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从街上拦个人,就能拦到大明未来的皇帝。
他是不敢想也不敢问,为什么大明未来的皇帝没有与自己国家掌权的贵族们推杯换盏,只能非常丢脸地显示出一副痴呆模样。
朱标衣袖一挥,背着手大笑着走进岸上自己的王帐中。
常葳摇摇头,转头对常茂道:“你看你姐夫,是不是有点孩子气?”
常茂白了他大姐一眼。你看我是敢和你一起说我姐夫坏话的人吗?你能随便和我胡说八道,我胆敢说一个“对”字,你不剥了我的皮?
常葳见常茂不回答,无奈道:“你姐夫不是小气的人,你应一句,他不会把你怎么着。”
常茂又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大姐说话,赶紧加快脚步跟上朱标。
是啊是啊,我姐夫是不小气,非常大度。但大姐你很小气,护姐夫护到不可理喻的程度啊。
更无语的是,大姐你对你自己的行为一点数都没有!
“大哥!你回来啦!你看我给你要来什么好东西!这个黄金做的面具好不好看!”朱棣从王帐里戴着黄金面具蹦出来,想要吓朱标一跳,“诶?那是谁?大哥你又随便捡人回来!”
“我什么时候捡人回来过?”朱标黑线,踹了一脚差点把他吓出尖叫的朱狗儿一脚,“你今日不赴宴了?”
朱棣摘下黄金面具,笑着道:“就是喝酒吃肉看歌舞,无聊,不去。真不知道正哥和二哥怎么能每日不腻。”
朱棣又打量了一眼傻乎乎地跟着朱标走过来的黑人王子:“我记得你,我在宴会上看到过你,你应该是这个国家的小王子中的一个。”
小王子……其实我年纪不小,至少比你年纪大。图埃金终于回过神,手忙脚乱向大明未来的皇帝行礼。
朱棣眼睛一亮:“大哥,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带我一个!”
“什么好玩不好玩,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一样。”朱标没好气道,“你实在是无聊,不如陪幼泽分拣草药去。”
“不去,我要陪着大哥。”朱标把黄金面具塞给朱标,乐呵呵道。
朱标深深叹了口气,对图埃金道:“我四弟有些顽皮,别介意。”
图埃金使劲摇头。他怎么敢介意!
仍旧晕乎乎的图埃金跟着朱标进王帐,朱标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和大明已经开始推广的带新型注音符号的识字课本,赠送给图埃金。
这些识字课本中除了《千字文》和《三字经》之外,还有一些古代帝王和圣人的小故事,很适合启蒙。
除此之外,朱标在船上还准备了许多全套的经史子集注音版。这些书之后也会作为礼物赠送给图埃金,和其他正与朱文正、朱棡吃喝玩乐的当权者。
这一路上,朱标每和一个国王、酋长见面,就会赠送一套注音经史子集。传播大明的先进思想,推动全世界文明的进步,朱标是认真的。
世界文明进步不可阻挡,但为何要单独某一个文明吸着其他文明的血野蛮生长呢?
好日子大家一起过。如汉唐丝绸之路那样,沿着这条路的所有国家都能从中受益,大家一起携手共进,岂不乐哉?
欧洲的腾飞全靠“后花园”非洲鼎力支持,朱标可太希望看到非洲自己起飞之后,欧洲能不能换个能与全世界和睦相处的行为模式。
朱棣得知朱标从路上捡了一个学生,仿佛想要培养一个圣君之后,对图埃金感兴趣极了。
“大哥,你得回去继承皇位,我完全可以待在这里帮你培养学生!”朱棣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嗒啪嗒响,然后耳朵落在了朱标手中。
朱标拧着朱棣的耳朵,冷笑道:“想都别想,乖乖和我一起回去。要想再次出来,你自己去做出些成绩,争取机会。”
朱棣“嗷嗷”直叫:“哥!给我留点面子!有外人在呢!”
朱标松开朱棣的耳朵,开玩笑:“入我门者,便是你的师弟,算什么外人?”
朱棣揉了揉耳朵,打量完全不知道自己遇到了多大机遇的图埃金:“说得也是。便宜你了!你知道在大明,有多少人哭着闹着想要拜我哥为师吗!圣人听说过吗?我哥就是圣人!”
“闭嘴,我不是!”朱标攥紧拳头,要给胡说八道的四弟脑袋上来一下狠的。
朱棣立刻躲到了常葳身后:“嫂子,你说是不是!”
常葳点头:“是!”
朱标扶额。
图埃金看着这一家人的打闹,眼中不由流露出浓浓的羡慕。
只要在皇子中用法律确定了继承人,皇子之间就不会自相残杀吗?他也能和亲人成为真正的亲人吗?
这一切,大明的史书中会有答案吗?
……
图埃金留在了大明的船队中。
同时,他的护卫迅速发力,进行了宫廷政变,几日之内就谋夺了王位。
羡慕朱标身边亲情的图埃金,在面对血亲的时候,没有丝毫留手。
朱标在大明船队驻扎的地方,静静地等待政变结束。
他没想到,那个面善到有些蠢兮兮的年轻黑人王子,居然下手如此狠绝。
趁着马里帝国高层都沉浸在大明船队带来的新奇物品中,一直不显眼也从不争权夺利的图埃金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魔鬼附体一样,突然露出了獠牙,夺得了皇位。
夺得皇位之后,图埃金请朱标旁观了他的登基典礼,宣布马里帝国与大明帝国永世为好,并称呼朱标为老师。
“请老师给我两年时间。我只需要两年,就能前来老师门下学习!”图埃金承诺道。
朱标笑道:“好,我等你。”
围观了马里帝国国王易主之后,大明的船队再次拔锚起航。
马里帝国上面是撒哈拉沙漠,撒哈拉沙漠上方建立国家的民族,就基本和欧洲人是同一人种了。
朱标在摩纳哥公国短暂停留之后,就前往了欧洲第一站,葡萄牙王国。
大明船队还未从“大明太子一句话让马里帝国王子登基为王”的兴奋中醒来,就被葡萄牙的海盗船给夹击了。
来欧洲的第一站,先从一场海战开始。
这一切,真是太符合朱标对欧洲的印象了。
出乎大明海军将领意料,但没有出乎朱标预料。葡萄牙附近海域的海盗实在是太多了一些,组织也太正规了一些。大明打了这条船,立刻来了另一条船,不同的海盗还会相互配合,甚至有些海盗自动充当掩护,让后面的大海盗攻击。
俞通海暂时离队后,有带领水军的经验,所以充当了这一支船队海军统领的李文忠忍不住骂道:“这还是海盗?他跟我说他们是海盗?!骗我没脑子吗!!”
朱标面对大明船队来到欧洲的初次不算太艰难的大战,笑得十分轻松:“奉旨为盗,就不能叫海盗了吗?赶紧打,把这些海盗船都打碎后,这次欧洲之行就容易了。”
离开锡兰之后,这一路上都没遇到战斗的大明海军将士们兴奋地大叫,恨不得能踏过海浪冲上对方的海船上直接肉搏。
这可都是战功!
一路上他们就忙着做生意,钱倒是有了,战功没有啊。
现在终于有战功了!
别说武将们,刚从元末乱世出来,还没有恢复文弱本色的文官们都拎着弯刀,跟着将士们一起眼睛发光。
之后围攻的海盗船多了,大明的战船终于有了和其他战船登船战斗的机会。
朱标眼睁睁地看着钦天监和太医院的官员们也跟着拎着刀和枪往对方船上冲,特别是王宾还玩了一手飞檐走壁,在两条船相连的绳索上健步如飞,就像是有轻功似的。他大为震撼。
“我也好想去啊。”给朱标当护卫的常葳抱怨道,“伯泽,你躲到船舱里好不好?”
朱标瞥了一眼常葳,默默把头盔戴上:“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武将?”
本来只想坐镇的朱标,为了让太子妃立功,只好自己重操武将旧活,和常葳一起上场厮杀。
常葳和朱标一人一柄系着同样红缨结的银色钢枪,突入敌阵。
两人背靠背,手中长|枪如同手臂一样挥使自如,不需要交流,连眼神都不需要给对方,两人的长|枪便能弥补对方的空隙,就像是两条蛟龙一般,攻守合一,密不透风。
常葳的力气大,长|枪如长棍,如长鞭,狠狠一抽,钢杆砸在了敌人身上。即便是敌人身上穿着披甲,也能被扫得倒仰,出现破绽。
这时,朱标的枪尖就像是神射手的弓箭一样,总能精准地朝着破绽刺入,血花刹那在银色的枪尖上绽放。
好不容易能活动筋骨,常葳脸上带着如花的微笑;朱标战斗的时候神情却异常平静,仿佛整个人感情都被冻结了一样。
两人收割敌人性命的表情,也不知道谁比谁更可怕了。敌人们只知道,这两个看上去最弱的将领,强得让人胆寒。
之后,他们夫妇二人长|枪所指,奉旨出海的海盗们就吓得“哇哇”乱叫,四处逃窜,有的还慌不择路,直接从船舷上翻到了海里。
朱标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前进路线,最适合长|枪收割的敌人。
所以他和常葳的行进速度最为迅速,居然后发先至,跑到了登船先锋前面。
船头上,手持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头戴夸张海盗帽的彪形大汉朝着朱标和常葳冲过来。
常葳猫下身体,钢枪直扫彪形大汉的下盘。
一声闷响,彪形大汉惨叫一身,身体朝着前方栽倒。
朱标长|枪一收,手持枪尖下的部分,后脚一蹬,朝着前方冲去。待朱标与彪形大汉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手一伸,枪尖在彪形大汉喉咙处轻轻一点,划出一连串的血珠。
然后,朱标腰身一拧,枪身一旋一递,一记回马枪送入彪形大汉后脑。
长|枪脱手,枪尖贯穿彪形大汉的后脑,从彪形大汉的脸上刺出,将其钉在了甲板上。
朱标丢出长|枪后没有回头,他径直走到了船头悬挂海盗旗帜处,拔出腰间短刀,将旗帜绳索隔断,把旗帜一把扯下,丢在了甲板上。
朱标转身,一只脚踩在海盗旗帜上,看向正朝着海盗船和大明船队驶来的,悬挂着葡萄牙王室旗帜的大船,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在他身后,常葳将一面旗帜系在染血的钢枪上,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挥下。
陈英站在瞭望台上,拿着望远镜看着海盗船上的情况。
当常葳的旗帜挥起又落下的时候,陈英转身敲响了瞭望塔上的打鼓。
随着激烈的鼓点声响起,在战斗打响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几条船悄悄越过战场,迎向悬挂着葡萄牙王室旗帜的大船。
而后,炮声响起。
大明远道而来,不知道海盗船的旗帜有多少种款式,很正常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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