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班主任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她有些难以想象，“你俩怎么玩到一块儿的啊？”

年级第一和班级倒数，三好学生和叛逆差生，这代沟都堪比东非大裂谷了吧。

旁边同学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吱和任扬倒是坦然。

谈过恋爱分了手而已，说出来也没什么所谓。

只是班主任原本想再八卦一下，一听他们分手了，也不好意思问下去。

一群人又和其他科任老师聊了会儿天，在操场看了半个小时表演，在附近吃完晚饭，就朝真正的班聚地点出发了。

到了KTV，人才算真正多起来。

吴煜是个麦霸，每次班聚都有一半时间是他在唱，剩下的人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

林吱和任扬来这种场合也是凑个热闹，多数时候在听别人聊八卦，听着也新鲜。

一两小时过后，酒劲上头，吴煜忽然朝任扬看去，笑问：“任扬，你当初，跟林吱分手，后不后悔啊？”

话音一落，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一首《情歌王》的伴奏在房间里回荡。

林吱心里微动，下意识地抬眼向任扬看去。

房间昏暗，任扬的面容不那么清晰，仅仅被光影勾勒出轮廓，漆黑瞳孔像被碎光滤过，黑暗中透着明亮，视线就那么浅浅的，扫过一众人，落在林吱身上。

见他一时没回答，吴煜醉昏了头，伸手勾住任扬脖子，又大声问了一遍：“后不后悔啊？谈恋爱耽误打职业？”

他是当时亲眼看见任扬跟林吱提分手的人。

那天也是在这个KTV，任扬和林吱说出去透气，他恰好有通电话要接，也跟着出去了，结果就撞见任扬对林吱说分手，说什么谈恋爱耽误打职业。

吴煜当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去他妈谈恋爱耽误打职业，你和人家班花谈了一两年就说出这种渣话？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班上同学措手不及，一个个面面相觑。

班长曾经暗恋过林吱，这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后来林吱和任扬谈了恋爱，一谈还是两年，他就是有再多心思也收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他酒劲上头，竟然会为林吱抱不平。

秦思茵很快反应过来，伸手轻推了下易杰，小声说：“班长喝醉了，一醉就不会说话，你赶紧去救救场。”

易杰连忙点头，正想开口转移个话题。

伴奏恰好收尾，即将切到下一首。

不远处，任扬笑了一下，在一片寂静中说。

“后悔啊，怎么不后悔？”

嗓音低哑，咬字极轻。

伴随着最后若有若无的一句，以前是我心高气傲。

在他话落之后，轻缓的旋律再度响起，冲淡了这比酒更烈的瞬间。

林吱绷直唇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别开了头。

任扬亲口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后悔”两个字，这种感觉很微妙。

心酸、愉悦，交织成一片网，把当初所有的遗憾不甘缚成一团，然后抛却在漫长的过往里。

让人产生了一种重新开始的冲动。

当然，也仅仅是冲动。

班上同学打着哈哈把话题一笔带过，林吱心不在焉和他们喝酒聊天，笑容浅淡。

桌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大家一杯接着一杯地倒。

宋若琳诧异地看向林吱。

“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能喝？！”

林吱微愣，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

她嘴角微弯，轻描淡写一句：“聚会开心，就多喝了点，平时不怎么喝的。”

宋若琳打趣道：“哎，你悠着点，别等下要人把你抬出去，这里已经醉倒一片，还真没人能抬你！”

林吱没说话，眼睛藏着笑，染上薄薄的醉意。

原本清纯恬静的气质早已消失不见，换成一副慵懒惬意的姿态，较之平时又少了几分冷淡。

任扬觉得林吱是真喝醉了。

散场的时候，林吱一边挥手说拜拜，一边拦下了一辆出租，凑近点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像只醉猫。

这回，任扬没有给她关上车门独自离开的机会。

林吱见他丝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旁边，不由得轻嗤一声。

“哪来的狗男人，竟然想跟我回家？”

狗男人任扬：“……”

司机听到这句话，笑出了声：“你女朋友还挺有意思。”

任扬抬起眼皮：“喝酒喝傻了，见谅。”

林吱立刻剐了他一眼：“说谁傻？”

任扬毫不犹豫：“我傻。”

林吱冷哼一声。

任扬垂眼看她。

果然是喝醉了，连那声“女朋友”都没反驳。

车往林吱家的方向开去。

醉意上来，她半睁眼睛，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机。

“今天是9月15号，凌晨一点。”

任扬配合地“嗯”了一声。

林吱：“我回晋城也有那么几天了吧。”

任扬说：“刚好五天。”

林吱重新闭上眼睛：“那我到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呢，想不起来了……”

过了会儿，她懒散地拖着长音，问：“任扬，你刚才说的心高气傲，什么意思？”

任扬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茬。

见任扬没有及时回答，林吱又散漫地说。

“别真是我妈拿着五百万支票甩你脸上，对你说，狗男人，离开我的女儿。”

“然后你心高气傲，说，呵，五百万，谁稀罕？你女儿，谁稀罕？”

“五年后的今天，你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既收了五百万，又接着和她女儿谈恋爱。”

天降奇才，成功把今晚的关键词“心高气傲”和“后悔”串在一起，编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任扬还没来得及回应，前面司机又在那哈哈大笑。

笑完以后，见这两人都瞅着自己，他才后知后觉憋出一句：“不好意思，没忍住。”

亏了他这沧海一声笑，林吱想问的话都卡壳了，在接下来的路上没再吭声。

到了小区楼下，任扬对林吱说：“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多喝点水解酒，早点休息。”

林吱应了一声好，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然而，还没等到进大门，她就直接一脚栽在了台阶上，小腿磕到台阶，响起“砰”的一声。

幸好人没真摔。

任扬快步上前，伸手把她扶稳，眉心突突的跳，直接明了抛下一句：“我送你上楼。”

林吱稍微清醒了一下，为自己辩解：“我没醉，这只是个美丽的意外。”

“嗯，我知道。”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林吱：“……”

当我听不出你的敷衍？

回到家以后，林吱脱了鞋，第一时间去沙发上躺了会儿。

任扬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手指一按，开亮小灯。

他看了眼沙发上的林吱，没去打扰，转身煲了壶热水出来，倒进她杯子里。

过了会儿，林吱稍微缓过来了，任扬才把水杯递到她面前。

林吱一边喝水，一边看了眼时间，皱眉道：“这都一点半了，你不会是想在我家过夜吧？”

任扬在关键时刻从不占人便宜，掀起眼皮，道：“想什么？我待会儿就走。”

林吱盯着手机上的日期，终于反应过来。

她妈8号出差了，之前说是去一个星期就回来，按时间算，就是今天。

不过现在还是凌晨，她妈就是要回来，那也得是白天。

那她得算好时间去接机。

林吱给向清欢发信息时，任扬正好走到玄关处弯腰穿鞋。

“那我走了。”

林吱淡淡“嗯”了一声。

向清欢回复：[这么晚还不睡？]

林吱：[我跟高中同学聚会去了，刚回到家]

林吱：[妈，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机场接你]

下一秒，就见对话框里弹出一句：[不用你接，我已经到家门口了，开门]

门铃声响起，欢快地回荡在林吱耳畔。

林吱彻底酒醒了。

比带一个年轻男人回家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带一个年轻男人回家却被父母当场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