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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玉竹是个很能忍的人,可是她第一个孩子实在是个磨娘精,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还没有一点儿要从额娘肚子里出来的意思。弘历坐在外间的卧榻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尖都泛了白。
李玉瞧见主子这副模样,忙不迭跑到勤政殿外面,将四福晋即将生产的消息告诉了苏培盛,苏培盛又转达给雍正。雍正很看重弘历的嫡子,当即下旨命太医院所有太医齐齐到桃花坞,以备不时之需。
熹妃一早上起来后,大宫女便将消息转达了,她只匆匆梳妆,甚至来不及用早膳,就赶到桃花坞。
弘历见到额娘就像见到救星,行了礼后,便扶着熹妃坐到卧榻上,急急说道:“额娘,玉竹已经发作了好几个时辰。”
熹妃瞟了弘历一眼:“你的孩子像你,总想夺在额娘肚子里不出来,我们也就只能等。”她想到了当年生弘历时的情景,孩子粘人又有什么办法。
弘历小心翼翼问道:“果真不会出问题?”
熹妃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玉竹的身子向来很好,你尽管放心,一定会母女平安。”
弘历点了下头,一双眼睛又瞧向暖阁敞开的门。以前他喜欢坚强的姑娘,现在他倒是觉得,若是富察玉竹能喊叫出来才好,这样他才知道她至少是安全的。
一盆一盆血水被宫女们端出来,熹妃整整陪着弘历在暖阁外面坐了三个时辰,屋儿里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弘历瞧了熹妃一眼,知子莫若母,熹妃道:“左右这屋儿里只有我们两母子,进去瞧瞧,额娘帮你守着门。”
“谢额娘。”弘历抱了拳,匆匆转身进了暖阁。
富察玉竹此刻正躺在床上,一头长发都已被汗水打湿,脸上却是一抹温柔又满足的笑容。
弘历示意樱儿先将孩子抱去外面给熹妃瞧瞧,他走到床边,做了下来,握住富察玉竹的手:“你不累了?怎么不睡一会儿?”
“四阿哥怎么进来了?”富察玉竹眉心一皱,“照理,你不该进来。”
弘历给富察玉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笑说:“额娘都许我进来,怎么你还不及额娘开明?”
富察玉竹的脸色还有些白:“若是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
“谁敢传出去?”弘历扫视一周,屋子里的奴才们都低头做着手上的活计,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而后他又换上一脸温柔的笑,瞧着富察玉竹的双眼,道:“她们又聪明又伶俐,哪儿会做那样的蠢事儿。”
富察玉竹被弘历逗笑了,忍不住说:“方才我瞧了女儿一眼,真的很像我。”
“挺好。”弘历俯身吻了富察玉竹的额头,“只是将来给她选夫婿许是困难,女儿若是像你,这世上哪儿还有第二个我去配她?”
“真是不害臊。”富察玉竹瞪了弘历一眼,眼皮已有些沉。
弘历给她掖了掖被子,道:“好好儿睡吧,我去瞧瞧女儿,顺便想想,取个什么名儿。”
富察玉竹点了下头,很快便睡了过去。
血房外面,熹妃正抱着刚出生的小孙女儿,一脸慈爱的笑容。
弘历坐到熹妃身边,问道:“额娘可觉得这孩子长得像儿臣?”
“倒是像玉竹更多些。”熹妃瞧着孙女儿的眉眼,真是越看越喜欢。
弘历其实还没来得及看女儿的模样,现在瞧着额娘的样子,心里越来越痒,终于开口道:“额娘把孩子给儿臣抱抱?”
“小心些。”熹妃小心翼翼将婴儿送到弘历怀里,“真是个标致的女娃儿,怪不得你福晋这样辛苦,不过辛苦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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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妃只有弘历的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人越是没有什么,就越会对什么有执念。是以瞧见自己的第一个孙女儿,若非知道弘历心急,是无论如何不肯放手的。
弘历终于见到了长女的模样,虽然刚刚出世,眼睛还闭着,可是樱桃一样的口唇,微微挺起的鼻梁,真的很像富察玉竹。弘历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眼睛能不能像我一些。”
“像玉竹不好么?”熹妃总算可以放下心,端起茶盏喝了进桃花坞的第一口茶。
弘历有些不知足:“自然是又像玉竹又像儿臣才好。”
熹妃笑了:“快给你的长女想个好名字才是最紧要的事儿。许是等孩子长大一些,就会更像我儿子了。”
“额娘说的是。”弘历又将婴儿送回到熹妃的臂弯里,“那儿臣就去书房闭关,总能给她取个意头好,又好听的名字。”
熹妃却说:“普通一些也无碍的。最紧要的是,孩子能健健康康长大。”
“是。”弘历拱了拱手,犹豫了一下道,“额娘也累了大半天了,不然儿子还是先送你回去?”
“心思都飞了,还送我回去?”熹妃白了弘历一眼,“你自去忙你的,我再看看这孩子。”
弘历点了下头,转身进了书房。
月挂中天,弘历抱着孩子进暖阁的时候,富察玉竹还在睡着。孩子也睡着了,弘历便轻轻将她放进摇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睡卧榻。
富察玉竹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笑道:“四哥不上床睡么?”
“我还怕吵醒你。”弘历换了睡袍,在富察玉竹身边躺了下来。而后伸臂,将妻子搂进怀里,终于开口问道,“不疼么?你一声儿都不喊。”
“我若喊了,岂非更没力气,你那女儿实在太粘人了。”一觉过后,富察玉竹的精神好了许多,已经能笑着开玩笑。
弘历道:“不过真的是个漂亮的小格格,可以与她额娘相媲美。”弘历拍着妻子的马屁,放在薄被中的手紧紧将富察玉竹的手握住,“白日里,我真的很怕,好在有额娘在。”
“我也有些怕。”富察玉竹又往弘历怀里钻了钻,“我不说假话了,真的很疼,疼得我几乎以为再也见不到四哥了。”
“回头儿等女儿大一些,若是不听话,我们就打她手板。”弘历笑道,“我翻遍了字典,都没想好取个什么名儿合适。”
富察玉竹想了一下,道:“叫‘潇碧’,四哥以为如何?”
弘历轻轻点了一下富察玉竹的鼻尖儿:“你早想好了,怎么不说?害我查了许久的字典都没找到合适的。”
“那四哥是同意了?”
“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