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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西沉,太医给雍正开了方子,去御药房配药时,雍正又将弘历宣进了勤政殿。
弘历见皇阿玛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便也垂手站在一旁,静静等着他开口吩咐。
“传朕旨意,怡亲王薨逝,朕决定罢朝三日,素服一月。胤祥的墓陵着人尽速修好,但不可减其规制,自神道至宝顶,务必精工细作。稍有差池,谁的过错,朕便要了谁的脑袋。”说的急了,雍正猛咳了两声。
弘历上前给雍正拍着背脊,道:“皇阿玛尽管放心,这些事情都交给儿子,儿子保证,绝不会出丝毫差错。”
雍正轻轻点头:“修建墓陵的银子,朕亲自批。”
“是。”弘历扶着雍正躺在床上。
过了子时,雍正总算睡熟了。弘历悄声退出暖阁,李玉上前给他披上斗篷,压低了声音道:“四阿哥今儿个还回桃花坞?”
“福晋近来总睡不安稳,再晚我也得回去瞧瞧。”弘历将双手负在身后,对苏培盛说,“皇阿玛这儿若是有什么情况,务必即可叫人来知会我。”
苏培盛躬着身子道:“四阿哥放心,奴才醒得。”
夜里,溪水流动的声音越发清晰,弘历站在船头,眉心始终紧紧蹙着。他知道十三叔对于他皇阿玛来说不止是左右臂膀那么简单,皇阿玛本有嫡亲的兄弟,却不能同心同德,从某些方面上讲,十三叔在皇阿玛心里算得上唯一可以交付一切的亲兄弟了。
桃花坞暖阁里的灯还亮着,弘历进门后笑道:“小阿哥又不许额娘睡觉了?”
富察玉竹起身给弘历解下斗篷,右手摸了摸高高隆起的小腹:“许是等不到他阿玛回来,就不想睡吧。”
弘历搂着富察玉竹的腰肢,扶着她坐到床上,沉声道:“十三叔薨了,今儿个在他府上,皇阿玛险些晕过去。近来事情会比前阵子更多,你身子重,晚上尽量别等我。”
“四哥放心,我都明白。”富察玉竹又起身给弘历解扣子,弘历冷不防将她搂进怀里,许久才放开怀抱。
“都会过去的。”富察玉竹紧紧握住弘历的手,“在外面忙累了,记得玉竹和孩子们还在桃花坞里等你。”
弘历见富察玉竹横抱起来,坐到床上后,吻上她的口唇,好半天才将她轻轻放到床上,而后说:“十三叔才四十五岁,他福晋更是年轻,就这么天人永隔。玉竹,你会长长久久地陪着我,是么?”
富察玉竹搂住弘历的腰,重重点了下头:“我会陪着你,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胤祥死后第二日,雍正又拖着沉重的病体来到怡亲王府。苏培盛早已备好了纸笔,雍正就在胤祥的棺椁前面,以弘历的背脊作书案,洋洋洒洒写了千余字的悼词。最后一笔写完,诚亲王允祉才赶到怡亲王府。
雍正冷冷扫了他一眼,沉声道:“诚亲王晚些时候跟朕一道回圆明园。”
允祉蹙紧了眉头,行礼称是,心道自己这次只怕真的是大劫难逃了。
勤政殿里,雍正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剑尖直抵着允祉的脖子,沉声道:“你可知罪?”
允祉笑道:“皇上若指的是今儿个早上我去迟了,这罪我勉强认了。”
“老十三没了。他是你我两个的亲弟弟,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皇上不就是想治我的罪么?去迟了已经是罪,再多加一条又能如何?”允祉索性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由着雍正手里的剑在自己的脖子上挂出一道血痕,“皇上治了老八、老九的罪,就连你嫡亲的兄弟老十四你也没放过。我早年时与二哥交好,你心里早就想将我圈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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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拎着宝剑坐回到书案后的龙椅上,正色说:“朕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怡亲王薨逝,朕见不得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对他不敬,哪怕是朕的皇兄。”他阖上双眼,“你去景山的永安亭里颐养天年吧。”
允祉冷笑着,不停点头:“这日日被人监视的王爷我也做够了,罪臣只求皇上念在我年长的份儿上,能日日派人送来一些纸笔供我写字作画,允祉便感激不尽。”
环视着空空荡荡的勤政殿,雍正第一次感觉到身心疲惫。自老十三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再没有一个手足可以信任,可以将家事、国事、一干大事等全部交托。
“苏培盛。”雍正沉声道,“扶朕进暖阁,宣太医。”
“是。”
桃花坞后面山上的桃花早就开了,现在粉嫩的花瓣已经落了满地。可是弘历这一年很忙,以往那些年办的所有事儿加起来,只怕都没有今年这么忙。他早出晚归,甚至没时间回过头看一看桃树是几时抽的芽,几时开的花。
富察玉竹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弘历本该花多些时间,好好陪在她身边,等着他们的第一个小阿哥平安出世。
可是皇阿玛病重,一日重过一日,军机处又是雍正七年年底刚刚设立的,现在勉强能够运转,怡亲王薨逝,阿玛不知道国库到底应该交到谁的手上。这一桩桩一件件,最后只能让弘历去扛。于是宵衣旰食这四个字便刻到了弘历的脑门儿上,子时勉强处理完一切好事儿、坏事儿后,刚刚站到船上,他就恨不能去多稼轩里好好K他五弟一顿。怎么就有这么不上进的弟弟,该出头儿的时候,像只乌龟一样,死死将脑袋塞进龟壳里。
富察玉竹近来睡得越发不安稳,小阿哥在肚子里闹腾地厉害,她迷迷糊糊睡半个时辰,就要被闹醒一次。不过弘历回来的更晚,常常她醒了几次后,床边还是空的。
“今儿个月亮很大,你若实在睡不着,我带你去外面瞧瞧?让李玉带着奴才们进桃林里铺好虎皮褥子,再叫厨子备些吃食?”弘历进暖阁后,见富察玉竹正撑着腰在地上走着,便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富察玉竹道:“你才回来,早点儿歇着吧。”
“困劲儿早过了。”弘历拎起搭在龙门架上的白色斗篷,给富察玉竹披在身上,随手将她的长发拢到身后,“今儿个看折子的时候真是困,也不知道皇阿玛这么些年是怎么批了那么多折子出来的。”
富察玉竹左手被弘历紧紧牵着,右手搭在小腹上,跟着弘历往后面的桃山上走。
“若是累了,困了,务必告诉我。”弘历柔声在富察玉竹耳边说着,“真想日日都陪着你,或者我批折子的时候带着你,可惜还要守着祖宗规矩,惨。”
富察玉竹笑说:“皇阿玛不是未卜先知,成立了军机房帮衬你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人很难知足。”弘历见李玉已带着一群奴才在桃树上挂了灯笼,厚厚的虎皮铺在地上,前面的长几上放着各种吃食,满意地点了下头,“好在这群奴才们还算贴心,拿捏得准主子心里的想法。”
富察玉竹被弘历扶着坐在虎皮褥子上,弘历见一群奴才已经识趣地退了下去,便将耳朵贴到富察玉竹隆起的腹部,笑说:“小阿哥这么闹腾,生下来得有多淘气。”
“前日额娘说四哥在当年也闹腾得很。”富察玉竹轻轻摸着弘历的后脑勺,“可见有其父必有其子。”
“要是果真如此,那玉竹你将来可有福气了。”弘历支起身子将富察玉竹搂进怀里,又给她紧了紧披风,才说,“你看我如此孝顺额娘,将来咱们的小阿哥也必定会孝顺你。你可比额娘幸运多了,又有儿子孝顺,还有丈夫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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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玉竹都记不得自己有多少日子没听到弘历用这样轻松的口气说话了,她扬起头瞧着弘历的眼睛,道:“谢天谢地,四哥终于回来了。”
“我不是每天都回来么。”弘历故意装傻,心里其实依旧沉重,“等阿玛大好了,我就好好陪着你,直到你嫌我烦为止。”
“我哪里会嫌四哥烦。”富察玉竹又被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脚,眉心皱了皱,“我现在只想着,这臭小子能快点儿出来。”
“出来了我好好打他一顿给我的福晋出气。”弘历轻轻摸着富察玉竹颇有些泛白的脸颊,“你脸色不好,太医今儿个是怎么说的?”
“说挺好的啊。”富察玉竹嫣然而笑,“这个月份本就是这样的,太医说熬过去就好了。”
弘历却沉下脸来:“玉竹你胆敢欺瞒你丈夫了!我虽然忙,却还抽得出时间来关心我福晋的身子。太医说小阿哥闹腾得厉害,给你开了几副安胎药,是也不是?”
富察玉竹眼睑低垂,低声道:“不是大事,四哥没必要大惊小怪。”
“是我大惊小怪,还是你太过大意?”弘历吻了一下富察玉竹的额头,“现在没有什么事比你的事更大,皇阿玛今日特意嘱咐,叫我近来多多陪你,那些杂事琐事就交由军机大臣。”
“没有必要,我多大的人了。”
“我看很有必要。”弘历伸手折下一枝桃花递给富察玉竹,“明日起,我晌午过后出去两个时辰,其余的时候儿都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