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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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十年十月,徐大椿在多稼轩给五福晋吴扎库晴婉请完脉后,拱手笑说：“恭喜五阿哥,福晋遇喜了。”

弘昼勉强装着镇定,起身亲自送走太医,转身进暖阁关上了门。“你家爷是不是从不吹牛？”

“你这次不怕抢了四哥的先了？”吴扎库晴婉眨了下眼睛。

弘昼叉起双臂,道：“四哥那儿我是管不了了,他自求多福吧。”

勤政殿里，弘历垂手站在雍正身边，等着听皇阿玛训话。

雍正吞下一丸丹药后,挥退了苏培盛。

“阿玛，丹药还是少用一些。”弘历大着胆子劝阻，“那些个道士……”

“再劝你就出去跪着,几时想明白了,几时再回来。”雍正瞪了弘历一眼。

弘历心中无奈，却不得不拱起手来：“儿子知错了。”

雍正咳了一声,将放在手边的太医院奏折递给弘历：“徐大椿的折子,老五又快做阿玛了。”

“儿臣晚些时候带着好酒去祝贺五弟。”弘历象征性看了奏折一眼,又放回到书案上。

臭小子又开始装蒜了,雍正有意咳了两声。“你屋儿里并非只有玉竹一个福晋,另外三个都不顶用么？”

弘历的眉心皱了皱,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阿玛若是非要这么说，儿子膝下已有二子二女，老五就只一个嫡子。”

“你倒是想好了说辞。”雍正正色道,“过了年你和弘昼都二十三岁了,朕想着该给你们封爵了。”

弘历静静听着。

“前些日子，朕找钦天监和礼部那几个大臣给你们挑了两个字，你是宝字，老五朕赐他一个和字。不过……”

弘历抬起头瞧了雍正一眼，知道正题要来了。

“在此之前，朕会下旨再赐给你几位格格。”

果不其然，弘历眉头皱了起来：“皇阿玛，玉竹还年轻，何况刘裕铎的折子应该也送到阿玛这儿来了，假以时日，玉竹的身子便能恢复如初。”

“朕往你房里塞格格，难道就只为了绵延爱新觉罗家的血脉？”雍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弘历你不必跟阿玛装糊涂。”

弘历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可是五弟……”

“老五屋儿里有谁并不重要，可你屋儿里有谁，却要紧得很，阿玛这样说，你还不明白？”

“阿玛后宫中并没有佳丽三千，您也稳稳坐在龙椅上，反倒更勤政。”弘历说着大实话，“可见后宫与前朝也未必就要有太大的关联。”

雍正哼了一声：“朕那时是什么情形，你现在又是什么情形？可以同日而语么？”

“若真比起来，阿玛当时不知要比儿子现下凶险多少。”弘历走到勤政殿中央，跪了下来，“儿臣这一世只想固执这一次，只想固执这一件事，还望阿玛成全！”

“你！”雍正右手指着弘历，手臂轻轻哆嗦着，“滚！”

弘历双手紧攥成拳，起身走出勤政殿，头也不回。

看着被关上的殿门，雍正猛地咳嗽了几声，重重靠在龙椅背上。‘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话是明珠的儿子纳兰容若的词，听上去多动人。可是情深不寿，纳兰容若只活了三十岁。雍正重重叹息，一生一心系一人，若能相携相伴固然是好，可但凡有什么意外，只怕另外一个也是不能长寿了。

雍正又打开装着丹药的盒子，取出一粒朱砂红色的丹药。当年他宠爱年氏，连生三子一女，尽皆早殇，年氏也早早去了。他与皇后鹣鲽情深，他们两个的孩子却没能留住，如今皇后的画像也已挂到了奉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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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想来，这些丹药也未见得就能保他活得长长久久，雍正左手扶额，右臂用力将装着丹药的盒子挥到地上，朱砂红色的药丸撒了一地。

桃花坞的暖阁里，富察玉竹见弘历带着怒气坐到她身边，身上的披风还没来得及解，她伸手去给弘历解披风，笑问：“皇阿玛逼你做不想做的事儿了？”

“你知道？”弘历瞟了富察玉竹一眼，“额娘可是奉命找过你了？”

富察玉竹起身将披风搭在龙门架上。“我觉着，皇阿玛若下旨赐给你几位格格，你不妨就受了。”

“这是什么话！”弘历紧紧皱着眉头，“富察玉竹你知不知道我在皇阿玛面前说出一个‘不’字担了多大的风险？皇阿玛是说一不二的一国之君，他早就习惯了旁人对他千依百顺。”

富察玉竹双手握在一处，微微低下头：“玉竹知道四阿哥待我的情意。可是你身份不比寻常，玉竹不敢保证，这一生一世都能陪在你身边，若是……”

“没什么若是。”弘历将富察玉竹搂进怀里，“你是我的福晋，必须比我活得久一些，没有第二个选择。”

“四哥多些人陪伴不好么？”富察玉竹柔声劝着，“何况梓欣她们已经开了头，乾西二所里也还有地方。”

“当初我就该严词拒绝。”弘历紧紧握住富察玉竹的手。

富察玉竹扬起头来瞧着弘历的眼睛，好半天才说：“我觉着额娘说得不错，四哥并非嫡子，皇阿玛也非嫡子，天下终究要重于儿女情长。”

弘历却说：“这世上的事都有缘法，你四哥决定的事，便是天神下凡也改变不了。皇阿玛固然可以下旨赐婚，我乾西二所里也不是养不起那几个格格。到时她们住她们的，我住我的，两相安适。”

“你就这么不听劝？”富察玉竹轻轻咬着下唇。

“你本就不该劝我。”弘历起身又将披风披到身上，“我去教永琏剑术了。”

不到三岁的永琏握剑还握不太稳，弘历索性握住他的小手，拿桃木剑当笔，在地上写写画画。

“阿玛不是说练剑？”永琏回过头瞧了弘历一眼，“怎么写上字了？”

“过了年吧，过了年你再大一些，阿玛亲自教你剑术。”弘历握住永琏的手，在地上写了个琏字，“永琏要做个文武双全的小阿哥，身体更要强健。”

“嗯！”永琏重重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