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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日,天降大雪,一整夜过后,圆明园里银装素裹,白雪之厚,直没了弘历的龙靴。可是弘历心里其实挺开心,他早起和永璜、永琏一道在练功房里练完功后,便换上龙袍往勤政亲贤殿走。
永璜和永琏虽然到了‘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可是在宫廷中成长,又有富察玉竹的教诲,两兄弟在弘历面前表现得很有礼貌,当然也没失掉孩子应有的童真。
“皇上是在想两位小阿哥?”李玉跟在弘历身边,看着主子脸色好,就想随便找个话题聊聊。
弘历点了下头:“这两个小家伙儿玩儿的不错,就像当年朕和老五一样。”可那时候弘历是兄长,而弘昼是幼弟,虽然两人差的不多,可也许就是这么一点点差别,致使他们各自有了现而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家庭。永璜是长子,永琏是嫡子,这唯一没由富察玉竹生出来的孩子,将来会不会成为永琏的威胁,弘历心里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担忧。
李玉见弘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敢揣测皇上的心思,再不问什么问题,乖乖跟在弘历身后,一起往勤政亲贤殿方向走。
官员们已经殿内等着皇上驾到,唯独果亲王允礼一人坐在稍显靠后的椅子上,脸色有些白。
弘历见到允礼这副样子,脸色更黑了:“果亲王身子不舒服?”他坐到龙椅上,左右官员已行了大礼山呼万岁。
允礼行礼后回道:“回禀皇上,臣犯了脚疾。”
“犯了脚疾是否该对朕说一声?在勤政亲贤殿里落座,果亲王果然是朕的皇叔啊。”弘历说出口的话越来越刺耳。
允礼撩起袍子跪到地上:“臣知罪,恳请皇上严惩!”
弘历略一沉吟,沉声道:“双俸就罢了吧。”
早朝每位大臣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一个动作,说错一句话。原本弘历在百官眼中是个‘仁慈’的皇帝,每日上朝时氛围都很柔和。可是今日就因为果亲王犯了脚疾坐了那么一小会儿,当今皇上竟然发了脾气,双俸说罢就罢。弘历登基这么久,百官还是第一次觉得,在每个君王身边当官,那都是‘如伴虎’的。
年底京里收到的都是地方官员这一年来的‘政绩’总结,总体上来说,就是没什么大事。弘历坐在九州清晏正殿中,一边低头看着手上的奏折,一边问李玉:“果亲王怎么还不来?”
李玉回道:“想是脚疾不轻,走得慢了些。”他现在觉得自己越发难以揣测出皇上的心思,说话都加着万二分的小心。
弘历哼了一声:“知道朕的皇叔犯了脚疾,就不知道派一顶暖轿过去接么?”
李玉颇有些接不住弘历的招式,楞了一下才回:“是奴才疏忽了,奴才下次一定记得。”
弘历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有下次,朕就罚你一年的俸禄。”
“皇上近来很喜欢罚人俸禄啊。”允礼被小太监缠着走进正殿,撩袍跪了下来,道,“臣给皇上请安。”
弘历亲自将允礼扶了起来,笑道:“皇叔快起,请坐。”
这回允礼却拱起手:“臣不敢。”
弘历硬生生将允礼按坐到太师椅上,自己坐在允礼旁边:“侄儿还是先给皇叔赔礼。”
“不敢不敢。”允礼本身就是个谦逊的人,做事时更是小心翼翼,这次受了皇上的惩罚,虽然这位皇上从血缘上来说是他的侄儿,可他毕竟还是得到了教训。
弘历轻声叹息:“皇叔,侄儿今日罚了您的双俸,主要还是为了警示那群大臣。从远近亲疏上来讲,您是侄儿的皇叔,是朕的亲人,今日帮助侄儿在朝堂上立威,侄儿感念您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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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礼微低着头,勉强笑了笑:“皇上不必安慰臣了。”
“朕说的都是大实话。”弘历握住了允礼的手,“皇叔为我大清鞠躬尽瘁,从先皇到朕,都一直倚仗着皇叔。”
“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臣效忠先皇、效忠皇上,为大清出一份力,都是分内事。”允礼总算抬起头,“至于俸禄,臣已经这个年岁了,有多少俸禄,有没有俸禄,其实也无所谓。”
允礼才刚刚四十岁,弘历从允礼这番话中听出了另外一个意思。“皇叔的病很严重么?”他紧蹙着眉头,“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不顶用?”
“与太医无关。”允礼的目光中透着一种淡然神色,“臣不过是时辰到了,该去找皇阿玛和皇兄他们了。”
弘历的手紧了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自己的叔父,好半晌才开口:“侄儿相信,这世上总有人能治皇叔身上的病,太医院若是找不到,便去民间找。”
“皇上不必为臣费心。”允礼看着弘历的目光中透出一种长辈看晚辈的神情,“若是,若是……”
“皇叔有话不妨直说。”
允礼犹豫了一下:“臣这一生做了皇子,做了大臣,还得到了先帝和皇上的重用,荣华富贵该有的都有了,按理不该再有什么奢求。”
弘历眉心一皱,问道:“皇叔可是觉着没有后嗣承袭爵位,终究遗憾?”
允礼点了下头:“臣本有一子一女,可惜均未长成。”
这问题却难住弘历了,若是寻医问药,他自然能想尽办法在民间找。可是子嗣,现成的,仿佛就只有过继了。若是从同族中过继,弘昼已经长成,都做了四个孩儿的阿玛了,自然不行。剩下的,也就只有圆明园阿哥弘瞻了,可他是皇阿玛最小的孩子,弘历自己也很疼他。
允礼见弘历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笑道:“臣只是说说而已,皇上不必挂怀。”
“皇叔容朕想想,这毕竟是件大事。”弘历转过头吩咐李玉,“传旨太医院,命徐大椿去果亲王府,仔细给果亲王瞧病。”
李玉拱手称是。
允礼由小太监扶着站了起来,也行了礼道:“臣谢过皇上。”
弘历亲自送走了果亲王,立即又吩咐李玉:“即刻宣庄亲王。”
心若是乱了,做什么都很难做好。弘历右手握着书卷,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直到庄亲王允禄走进正殿大门,行礼请安过后,弘历才稍稍露出了笑模样。
“十六叔快请坐。”弘历示意李玉上茶。
允禄挑了下眉毛,道:“是皇上准许臣落座的,可不是臣肆意妄为。”
弘历自然知道允禄意有所指,尴尬地笑了笑:“十六叔最了解侄儿了,今儿个在朝堂上侄儿为何那么做,想来十六叔心里是明白的。”
“可允礼他的确生病了。”允禄长了允礼两岁,两个人常玩儿在一处,因而关系很好,“皇上想要立威,就拿个病人立?”
弘历道:“果亲王毕竟是朕的皇叔。”
允禄轻轻摇头:“依臣看,在皇位面前,皇上眼里是没有亲人的。”
“十六叔!”弘历自小便和允禄更亲一些,这句‘十六叔’更有些撒娇的味道在里面,“事情已经做过了,十六叔难道要逼着侄儿收回成命?”
“自然不成,何况允礼现在想必也并不在乎了。”允禄眼中透着一种悲伤,“皇上若是心里也觉着对不住允礼,臣就替允礼向皇上请一道旨。”
弘历大致能猜出允禄想请什么旨,眉心又皱了起来。
允禄起身撩起袍子跪倒在大殿中央,正色道:“臣恳请皇上下旨,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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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瞻过继给果亲王为嗣,承袭爵位。”
果然如此。弘历本就想找十六叔讨论这件事,没想到这位王爷直接给了他结论。“皇叔请起。”弘历也站了起来,将双手负在身后,走到窗前。“弘瞻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他缓缓说着,“先帝和朕对他都很喜爱。”
允禄走到弘历身边,跟他一起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臣知道,所以才请这道旨。”
弘历侧过头来瞧了允禄一眼。
允禄笑道:“弘瞻现在才四岁,过继给果亲王,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承袭爵位了。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都是皇上的臣子。先帝的儿子和王爷的儿子有什么不同么?是不是身上加封了爵位才更重要?”
果然所处位置不同,想的便不相同。弘历一直在想,若是真的下一道旨意将幼弟过继出去,虽然他也许真的很快便能承袭爵位,可是九泉之下的皇阿玛会高兴么?不必说皇阿玛,皇额娘会同意么?可是换个角度想,做没有亲生孩儿的果亲王的儿子,对弘瞻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叔侄两人沉默了很久,弘历才终于开口:“朕想,十六叔是对的,朕该下一道旨意将弘瞻过继给十七叔为嗣。”
允禄点了下头。
弘历又说:“可若即刻下旨,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能否先命弘瞻住到十七叔府上,先让十七叔享一享天伦之乐?”
允禄笑道:“皇上是舍不得自己的幼弟吧?”
“弘瞻比永琏还要小,在朕心里,他不止是朕的弟弟。”弘历抱过襁褓中的弘瞻,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允禄点了下头:“臣相信皇上会在适当的时候下这道旨意,既为允礼,也为弘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