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胎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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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打心底里感激主子,可还是尽了做奴才的本分,将弘历送到了长春宫门前。

有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弘历不见富察玉竹多日,隔了多少个秋了。他扬起头看了看长春宫三个大字,撩起袍子大步走了进去。

富察玉竹已有九个月的身孕,此刻正躺在床上睡着。樱儿见皇上突然出现,一惊非小，弘历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前，挥了挥手,让樱儿退下去。

看着富察玉竹红润的脸颊、硕大的肚子，弘历提起来心总算能放下一些。困意袭来，他却舍不得睡,解下披在身上的斗篷搭到龙门架上后,弘历坐在床边，右手悬空,食指描绘着富察玉竹的模样。终究过于疲惫,他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睡着了。

月份大了,富察玉竹不论白天还是夜里,总是难以睡安稳,今儿个倒是很难得的肚子里的孩子让她睡饱了一些，才踹了一脚。

“樱儿。”富察玉竹迷糊间揉了揉自己的腰，“扶我起来。”

弘历重重磕了下头,忙去扶富察玉竹,柔声问：“玉竹你还好么？想要什么？”

听到弘历的声音，富察玉竹彻底醒了过来：“皇上是几时回来的？怎么不叫人提前说一声？”

“朕见你睡得正香，怎么忍心吵醒你。”弘历在富察玉竹身后垫了两个引枕，而后抚着她肚子，说，“孩子是不是长得大了些？”

富察玉竹靠进他怀里，轻轻握住他的手：“兴许是个又白又胖的小阿哥。”

弘历紧紧将富察玉竹搂进怀里，帝后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富察玉竹才说：“皇上的事儿都办好了？不是说一来一回总要小半年的时间。”

“朕在广州算了算日子，觉着你快生了，就快马赶了回来。等你和孩子都平安了，朕就回去。”

富察玉竹扬起头看着弘历凹下去的眼眶，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太医不是说过，这次再不会发生什么凶险的事儿。”

“朕不亲眼看见你和孩子，心总是悬着。”弘历脱掉沾了土的靴子，也上了床，“回都回来了，你总不能再把朕劝走吧。”

富察玉竹嫣然而笑：“皇上是不是还没去给皇额娘请安？”

“朕总要沐浴更衣，打扮过后再过去请安吧。”弘历轻轻刮了一下富察玉竹秀挺的鼻梁，“你道皇额娘像你一样允许朕一身是土就踏进她的寿康宫？”

富察玉竹叹了口气：“皇上出宫一趟，愈发学会给自个儿找借口了。皇上回紫禁城后一径来了长春宫，这事儿要不了太久，又要在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皇额娘面儿上不说什么，心里就当真不会介意？”

“当然不会介意。”弘历拍胸脯保证着，“她是朕嫡亲的额娘，她儿子心里想些什么，她都不用猜，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展了展臂膀，笑着问富察玉竹，“不如再陪朕睡会儿吧，朕这些日子想着你，几乎有半个月没怎么睡好了。”

富察玉竹轻轻点头，又由弘历扶着侧身躺到了床上。

富察玉竹身上那种独有的气息让弘历感到安心，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富察玉竹正靠在床头，双手扶着肚子，眉心微蹙。

弘历也坐了起来，问道：“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许是孩子待不住，想出来见他阿玛了，这几日都挺闹腾。”话刚说完，富察玉竹倒抽了一口凉气，右手上上下下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弘历也皱了眉头：“刘裕铎到底是怎么说的？之前朕瞧着你没有这么辛苦。”

“他日日来请平安脉，只说臣妾和孩子都好。不过臣妾瞧着，他似乎有些事儿吃不准，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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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出来。”富察玉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笑道，“左右不会出危险就是了。”

“你倒是看开了。”弘历下床穿上龙靴，而后小心翼翼扶起富察玉竹，“过会儿叫樱儿进来陪你，朕洗漱后去给皇额娘请安。”

富察玉竹嫣然道：“皇上快去吧，臣妾等皇上回来用晚膳。”

“好。”弘历亲吻了富察玉竹的额头，朗声唤了李玉和樱儿进暖阁伺候。

寿康宫里，皇太后见到弘历带着一身疲惫出现在自己眼前，倒是没有感到诧异：“哀家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快。”

弘历坐在皇太后下手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双手递了上去：“儿子急着回来把这个送给额娘。”

皇太后接了，却放在一旁：“皇帝你不必说这些好听话讨哀家欢心，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昼夜快马的赶回来，真当哀家不知道么？”

弘历尴尬地笑了笑：“皇额娘不是说老五待他媳妇儿好么，朕作为老五的兄长，自然不能落在他后面。回头儿玉竹给朕生了小阿哥，朕却没能回来陪她一陪，老五恐怕会在朕背后说朕在疼媳妇儿方面，和他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皇太后啐了他一口：“老五几时在你背后嚼过舌根？你倒是好好说说？”

“皇额娘还说自个儿不偏心。”弘历见这个话题越绕越没边儿，索性开始耍无赖，“次次都向着老五说话，您真是吃准了朕这个孝子。”

“你啊，还是去长春宫陪你的皇后去吧，哀家这寿康宫庙小，就不多留皇帝了。”皇太后毕竟还是打从心底里心疼弘历，“既回来了，就好好歇上几日。”

“是。”弘历起身拱手，“额娘还是瞧瞧儿子送您的东西？那东西精致，额娘若是喜欢，可以随身佩戴。”

“知道了。”皇太后右手摸在那个小盒子上面，“皇帝回去用晚膳吧，哀家想看的时候，自然会看。”

“额娘务必要记得看。”弘历又叮嘱了一次，这才转身走出寿康宫。

皇太后扬起嘴角，小心翼翼拿起那个盒子，打开后，取出里面晶莹剔透的佛像，想到弘历那个急着献宝，急着想知道额娘见到他送的这个宝贝后是何表情的模样，皇太后摇了摇头，又将那佛像放回原处，交给春晓：“好好收起来。”

春晓福身道：“是。”

富察玉竹的身子越来越沉，近半个月来已极少打扮出门。这回弘历回来了，她难得叫樱儿给自己抹了点儿胭脂，换上一件桃粉色的旗装，头发依旧散在脑后。

弘历离开寿康宫后，又去养心殿看了会儿折子，直到肚子叫了起来，才起身往长春宫走。李玉自回宫后，始终一瘸一拐的，走路的速度倒是不慢。

弘历笑道：“回头儿朕赏你一匹好马，再不叫你受这个苦了。”

李玉回说：“奴才皮糙肉厚，不妨事。”

“朕既说了赏你，你就好好接着。”弘历瞟了李玉一眼，“往常赏你东西，也不见你拒绝，不想要千里良驹，是不想再跟朕出门了？”

“皇上这就是误会奴才了。”李玉匆忙解释，“奴才是皇上的奴才，无论皇上去哪儿，奴才都会跟在皇上身边，绝没有叫苦喊累的道理。”

弘历满意地点了下头：“这话不错。”

刘裕铎自己背着药箱站在隆福门前，见弘历走了过来，匆匆上前，拱手道：“臣给皇上请安。”

弘历原本已要往左拐了，见到刘裕铎一脸严肃的模样，走到他身前，问道：“你特意在这儿等朕？”

刘裕铎瞧了李玉一眼，心想这是皇上的心腹，自然没什么可避忌的，便说：“臣有一件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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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给皇后娘娘听，就只好在这儿等着皇上。”

弘历的眉心皱了起来：“可是有关皇后腹中龙嗣？”

刘裕铎点了下头：“臣若诊的不错，皇后腹中怀有双生子。”

弘历原本担心是什么别的问题，听刘裕铎这么说，提起的心便放了下来：“这是好事，有什么可避忌的。”

“一胎双生，孩子若长得太大，生产时危险自然也会加大。”刘裕铎的双手有些抖，“臣之前吃不准，到得有了把握的时候，再用催生药物已然迟了。”

弘历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说，皇后会有危险？”

“这……”刘裕铎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臣会拼尽全力保皇后和小阿哥们平安无事。”

弘历轻轻哼了一声：“你最好拼尽全力。待皇后平安生下小阿哥，朕便准你告老还乡。可是，若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朕不会管你究竟是不是两朝老臣。”

刘裕铎撩起袍子跪在弘历身前：“皇上，臣想引荐一人，以保皇后周全。”

“你想引荐谁，说吧。”

“南阳先生，叶桂。只是他人在苏州，皇上早些派人召他入宫才好。”刘裕铎秉持着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原则，向弘历推荐了这么一位生活在山野间的大夫。

弘历道：“朕听说过叶桂的名字，他擅长治疗温病，于妇人生产竟也有研究么？”

“叶桂是饱学之士，臣自问，治疗妇科病症，臣不如他。”刘裕铎实话实说，只盼着弘历能尽快将叶桂接来，照今日皇后的脉象来看，只怕离生产之日不远了。

弘历轻轻点头：“你出宫去吧，朕尽快找到叶桂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