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其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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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见刘裕铎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宫门方向走,心里有些不忍。可是事关他家皇后和皇子的性命,如何能手下留情。

“李玉,去和亲王府上传朕口谕,命他速速前往苏州,将叶桂请到京城来。”弘历沉声吩咐,“带着朕的腰牌,即刻去。”

“奴才领旨。”李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顾不得屁股上的伤，飞速朝宫门方向跑去。

弘历收拾好心情,走进长春宫。

富察玉竹原本在卧榻上坐着，见弘历进门，示意樱儿将自己扶了起来,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请什么安。”弘历出口便是责备，双手握住富察玉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右臂即刻搂在她的腰上,“朕去给皇额娘请了安后,又到养心殿批了会儿折子,这才来迟了些。”

“臣妾叫小厨房煮了粥,皇上这会儿许是不饿了？”

“朕路上被一位大臣拦住了，饿的那股劲儿早过了。”弘历扶着富察玉竹，让她慢慢坐了下来,他紧挨着富察玉竹坐了,“其实只要是和你一起用膳，吃什么倒是无所谓。”

富察玉竹亲自给弘历盛了一碗小米粥，嫣然道：“皇上在路上碰到的大臣，该不会是刘裕铎吧？”

弘历愣了一下，直觉得自己在外面跑了太久，演戏的技术变得这么差了么。“他说你和孩子都好，在和朕邀功呢。”弘历端起碗掩住半张脸，生怕再露了馅。

富察玉竹左手扶着肚子，右手用汤匙轻轻搅着碗里的粥，只轻声说：“是么？”她这个做额娘的，是除了太医之外，最清楚腹中孩子和自己身子情况的人，“臣妾自己也希望皇上方才所说都是真的，可臣妾毕竟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了，这次和前三次比起来有多大不同，臣妾还是能觉出来的。四哥真的不想告诉玉竹？”

弘历打从进了长春宫后就在想，到底要不要说。其实富察玉竹有多坚强，他比谁都清楚。“刘裕铎说，你这次怀有双胎，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孩子长得大了些，他怕生产时会有危险。”

“就是这个？”

“不严重么？”弘历看着富察玉竹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刘裕铎是在唯恐天下不乱，“你生湘儿时有多危险。”

富察玉竹握住弘历的手，笑道：“事已至此，也就只能顺其自然，皇上实在不必替臣妾愁。”

“朕已经叫老五去苏州请叶桂入京了，刘裕铎举荐的人，想来是有些本事的。当朝太医院院使和民间圣手联合在一起，朕的皇后一定不会有事。”弘历轻轻抚着富察玉竹高高隆起的腹部，又说，“你们两个务必要乖一些，否则阿玛要生气的。”

富察玉竹笑着摇头：“皇上是觉着他们现在能听懂他们皇阿玛在说些什么？”

弘历见富察玉竹没有要喝粥的意思，他自己也的确饿过了劲儿，便吩咐樱儿：“吩咐小厨房准备些奶茶饽饽，过会儿送过来。”而后小心翼翼横抱起富察玉竹，忍不住开口抱怨，“你的确沉了好多。”

富察玉竹伸臂搂住弘历的脖子，笑道：“皇上大可以将我放下。”

“朕舍不得。”弘历转身坐到卧榻上，双手紧紧抚着富察玉竹的背脊，眼睛里面满是情意。

富察玉竹心道不好，故意说：“臣妾听说皇上在广州看上了一个姑娘？”

“这是谁在胡言乱语。”弘历白眼猛翻，“码头上的总瓢把子，朕怎么会看上。”

“人家姑娘是总瓢把子，皇上就不是总瓢把子么？”富察玉竹有意要逗一逗弘历，说得越发像真事一般，“听说皇上还给那姑娘泡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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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玉告诉樱儿的？”弘历知道富察玉竹绝不会允许自家兄弟在信里写与朝堂上有关的事，那就只能是她的贴身奴婢为了主子问自己的贴身奴才了，“那他的确是皮痒了，怪不得要去御药房拿药膏。”

富察玉竹扬起头问道：“看来皇上是不希望李玉将乔姑娘的事儿说出来？”

“他还真是个叛/徒。”弘历气不打一处来，“他胡说了什么？”

“皇上以为他会说什么？或者，皇上不想他说什么？”富察玉竹继续同弘历开玩笑。

弘历搂紧了富察玉竹：“不论他说了什么，你听到什么，朕自个儿光明磊落。这一生朕只宠爱富察玉竹一人，天地可鉴。”

富察玉竹嫣然道：“臣妾想，上苍对皇上是眷顾的，所以，臣妾和孩子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个因果关系真的成立么？弘历心里不能不怕，现在的历史与之前已大有不同，进程的更改，人物的结局必然会发生本质性变化，可是能变好还是变坏，谁都没有办法保证。若是永琏和永琮不会死，富察玉竹自然也不会忧伤加劳累，在最好的年华香消玉殒。如果她因为难产而丢了性命，弘历真是万死难赎罪了。

“你一定不能出事，你若出了事，朕也不做这个皇帝了，大清的天下谁爱管谁管，朕抛弃一切去天上地下找你。”弘历蹭着富察玉竹的脸颊，满心满眼都是眷恋。

富察玉竹却坐直了身子，正色面对弘历：“退一万步，即便臣妾出了事，皇上也不能弃天下于不顾，这个你必须答应我。”

“我不答应。”弘历这回强硬的很，“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也是百姓的天下。没有爱新觉罗弘历，宗室自然会推举出另外一个姓爱新觉罗的来承继江山。可是朕若是没了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成的。”

富察玉竹听着弘历的话，既无奈又暖心，笑说：“那么越说越像臣妾就快要死了一样，湘儿他们都还那么小，怎么就可怜到会没有额娘疼。”

“说的正是。”弘历轻抚着富察玉竹的长发，“有刘裕铎和叶桂在，什么事都不会出。”

和亲王府，弘昼收到李玉传来的口谕后，一边看着福晋给自己收拾包袱，一边抱怨：“皇兄实在是看得起我，还即刻将叶桂召到京城来。人家医术高超，既然不在太医院，自然是不想进，只想做了乡野间治病救人的大夫。这种人骨头最硬，可是不好啃。”

“王爷是觉着事情难办？”吴扎库晴婉打趣道：“那不妨就去回了皇上，说你不去！”

弘昼叹道：“去还是要去，皇嫂待你我都很好，能保他们母子安全，我这个做兄弟的跑腿当然算不了什么。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对你说，我还能对谁说。”

吴扎库晴婉只简单给弘昼收拾了几件衣裳，将包袱塞进他怀里，催道：“王爷抱怨也抱怨够了，快些出发，早点儿把叶大夫带到京城来吧。”

“好说！”弘昼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福晋的脸颊，转身大步离去。

早知道自家丈夫是个什么德行，吴扎库晴婉捋了捋头发，往暖阁去了。

弘昼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的，可遇到大事，心中却十分有数，尤其是这种关系到人命的大事。苏州虽远，他骑着千里良驹昼夜赶路，终于在一个清晨赶到了叶桂家门前。

叶桂已然是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儿，彼时正在自家院子里练功，见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慢慢收了招式，捋着胡子问弘昼：“小哥没进错门吧？”

弘昼尴尬地笑了笑，拱手道：“敢问老者可是叶天士叶大夫？”

叶桂轻轻点头：“小哥找老汉有事？”

弘昼快步走到叶桂身前，急道：“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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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嫂嫂即将临产，为保大小安全，还请叶大夫随我进京一趟。”

“进京？”叶桂吃了一惊，“老汉都这把年纪了，若是真随你进了京，还能不能回来恐怕要两说。这趟京城去不得。”

“人命关天啊叶大夫！”弘昼眼珠一转，既然眼前这位是个老大夫，要打动他，还是得投其所好，“若是叶大夫肯随我去，我家中有遍寻天下也难得到的草药，还有这天下学医之人都想看的医书，叶大夫若有旁的要求，我家兄长也绝无不允。”

叶桂上上下下打量着弘昼，好半晌才说：“若是老汉不肯北上，小爷是准备绑着老汉去么？”

“自然不会。”弘昼方才这么说，其实已经稍微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叶大夫今日不肯北上，我就站在这院子里等，直到您肯北上为止。其实终归要去，我尽量让车夫驾车驾得慢一些？”

叶桂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捋着颌下胡须，好半晌才说：“罢了，老宅一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回不来就回不来吧。”

弘昼见叶桂进屋收拾包袱，心略微放下一些。

叶桂这个老头子也的确有些怪，只背了只药箱就要出门。

弘昼跟在叶桂身边，问道：“也大夫不拿衣裳么？此去京城，大概会待上一到两个月。”

“小爷这会儿不急了？”叶桂已上了马车，“就算小爷不急，老汉还要急着回来，没空收衣裳。”

弘昼跃身上马，吩咐赶车的侍卫：“叶大夫年事已高，你们尽量赶稳一些。”

侍卫恭恭敬敬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