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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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玉竹笑了：“之前臣妾是开玩笑的,皇上又何必当真。”

“皇后说的话,朕必须当真。”弘历起身往长春宫外走,“去养心殿了,晚些时候过来。”

五月二十五日一大早,弘历和永璜、永琏在练功房练完功后,见两个小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没决定由谁开口的样子,直觉得很有意思。

“你们两个有事要说？”弘历坐到太师椅上，一手抱起一个，“永璜你大,你先说。”

永璜看了永琏一眼,小声说：“皇阿玛今儿个能不能带着我们兄弟两个去护国寺庙会看看？”

永琏气大哥一见到皇阿玛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脆声说道：“是五叔临行前对我们说护国寺庙会上的小吃很有些意思,说我们看皇阿玛不忙的时候,可以央求着阿玛带我们去。”

“又是老五。”弘历翻了个白眼,这个混世魔王都不在京城了,还给他两个儿子出‘骚主意’,“你们怎么知道皇阿玛今儿个不忙？”

永琏笑道：“李玉说,近来皇阿玛在养心殿里极少发火，想来事情顺利。”

弘历摸了摸永琏的小脑袋，又看了看永璜：“去换件寻常的衣裳,阿玛带你们去。”

两个小兄弟相互击掌,从弘历的腿上跳到了地上，往阿哥所跑去。

弘历又松了松筋骨，这才走出练功房，回养心殿里换衣裳。

护国寺所在的那条街上，挑着挑子的小贩来来往往，弘历左手拉着永璜，右手拽着永琏，生怕一个不小心，哪个孩子就不见了。

“爹，你想吃什么？”永琏在心里想了好一会儿，觉着在京城里喊‘阿玛’没什么不合适，可是又想着喊一声‘爹’必定更有趣。

弘历果然愣了一下，笑着问：“你们两个臭小子想吃什么？”

永琏即刻回道：“五叔说驴打滚儿很好吃。”

“还有豆汁儿、焦圈儿、糖麻叶儿。”永璜也一样一样数起来。

“今儿个你们想吃什么，爹管够！”弘历随手拦住一个卖驴打滚儿的，买了四大块儿，连李玉的都算上了。

李玉给银子的时候，永琏扬起小脸儿对弘历说：“爹不给娘和姐姐妹妹买么？爹带儿子出来这事儿，湘儿他们都知道。”

“你这臭小子。”弘历心里高兴，嘴上却说，“爹偷着带你出来，你还跟你娘和姐姐妹妹们说。”

永璜以为弘历是在真生气，也拽了拽他衣袖，求道：“爹就给湘儿他们买吧。”

弘历自然无不答允：“李玉给银子。”

“老爷好福气。”卖驴打滚儿的一边用纸包着吃食，一边夸奖永琏和永璜，“两个小少爷聪明又懂事，将来必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这话你说得不错。”弘历摸着两个小家伙的头，大清朝的皇阿哥，将来自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即便不在朝堂上大有作为，总也能到沙场上建功立业。

永琏和永璜两个相对着咧嘴一笑。

弘历又拉起两个孩子的手，往卖豆汁儿的小摊走去。“永璜你还想喝豆汁儿，吃焦圈儿，可不许剩下。”弘历故意板起一张脸，虽然生在皇家，锦衣玉食，可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道理作为皇子万不可忘。

“爹你放心，吃不完我就带回家。”永璜乖乖坐在长条凳上，等着店伴上豆汁儿。

弘历虽然已经做了二十五年的京城人士，可是上辈子的好些习惯总也改不掉，比方说他其实不太喜欢豆汁儿的味道。

永璜喝得津津有味，永琏却皱着小眉头，一副不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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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不得不喝的样子。

弘历觉着好笑，可是看着自己身前的这一大碗，他也在犯愁，喝吧，实在不好下咽，可是不喝，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将来还怎么教育他们。他最后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只得鼓起勇气，双手端起瓷碗，壮士断腕一般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永琏见皇阿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自然也不能耍无赖。狠了狠心，也将瓷碗端了起来。

“你这儿是不是还有面儿茶？”弘历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右手还轻轻扇着折扇，“端一碗上来，再拿个空碗。”

永琏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皇阿玛，他现在也想喝点儿别的，只希望豆汁儿的味道能早点儿消散。

弘历自然明白永琏的小心思，一碗面儿茶，分给二儿子一半：“你五叔大小就喜欢喝豆汁儿，你爹却更喜欢这个，尝尝吧。”

永琏点头点得好像拨浪鼓，舀了一小勺送到嘴里，芝麻酱的香味儿很快遮住了豆汁儿的味道。“爹，我也喜欢这个。”

永璜原本在津津有味地喝豆汁儿，听到弘历和永琏的对话，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弘历笑道：“你爹我觉着，人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是最幸福的。爱好不同，才有意思，若是大家喜欢的东西都一样儿，这世界岂不少了许多趣味。”

永璜仿佛听懂了弘历的话，认真点了下头：“爹说的对，儿子明白了。”

弘历笑而颔首，摸了摸永璜的小脑袋。随后又带着两个孩子买了好几样点心，豌豆黄、艾窝窝、馓子麻花、象鼻子糕，永璜永琏很高兴，李玉却在心里叫苦，他一个人只有两只手，拿这么多点心，实在有些勉强了。

“你们两个若是吃够了，玩儿够了，咱们回家？”弘历觉着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实在有些不舒服，可是当着孩子的面他还要维持着阿玛的威严，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

永璜看着远处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实在还想再多玩儿一会儿。永琏偷偷拽了拽哥哥的衣袖，轻轻摇头。

弘历没了耐性：“家中还有要事，你们若是没玩儿够，等你们五叔回来，再央求他带你们出来便是。”

永璜和永琏对望了一眼，都点头答允。

进了神武门后，弘历命李玉带着两个小阿哥回阿哥所，他匆匆赶回养心殿，坐到恭桶上舒坦了一回。总算来得及，弘历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走进书房，端端正正坐到书案后面，拿起奏折。

太阳落山的时候，永璜、永琏还有两个小格格都聚到了长春宫。两个小阿哥一样一样介绍着从个宫外面带进来的吃食，眉飞色舞的。

湘儿小嘴儿一撇：“皇阿玛偏心，都不带我和皇姐出去。”

“谁在那儿编排朕啊？”弘历换上一身月白色汉服，摇着折扇缓缓走了进来，“一定是湘儿格格！”

湘儿朝弘历吐了吐舌头：“皇阿玛站在湘儿面前，湘儿也是敢说的。阿玛你偏心。”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学着大人的模样，拍了下桌子。

富察玉竹原本抱着永琮站在一旁，见湘儿竟然胆敢当着她皇阿玛的面儿拍桌子，就要将永琮放到摇床里，喊她过来教训一顿。

弘历却不在意，朗声大笑，而后拽了拽湘儿搭在胸前的小辫子：“小家伙儿，皇阿玛可曾少过你的吃穿用度？”

湘儿挑了下眉毛，不点头也不摇头。

“好个倔丫头。”弘历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就因为阿玛带你大哥、二哥出门，没带着你和你皇姐，你就这么生气？”

湘儿眼珠儿一转，搂住弘历的脖子：“阿玛下次也带着皇姐和我一道去吧，二哥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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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儿可好玩儿了。”

弘历难得瞪了永琏一眼，你这臭小子是几个意思。

永琏尴尬地笑了笑，他本意也是希望阿玛下次能带着皇姐和皇妹一道出去。他皇姐还好，像他皇妹那样好玩儿的性子，整日闷在宫里实在有违天性。

“等你再大一些吧，像你二哥一样大的时候儿，皇阿玛也带你出去。”弘历亲了一下湘儿肉肉的脸颊，一脸的宠溺，“好不？”

“阿玛不许骗人，我拿着笔画道道，记着日子。”小孩子耍脾气不过是一会儿的事儿，湘儿这阵子喜欢满地跑，只被弘历抱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挣扎着下了地，跑到她二哥身边，听她二哥介绍吃食。

弘历走到富察玉竹身边，揽住她肩膀往暖阁里走：“朕觉得朕近日老了许多，原本爱吃驴打滚儿咽到肚子里，说不出的难受。”

富察玉竹将怀里的永琮交给奶嬷嬷，戏谑道：“不是豆汁儿的祸？”

“永琏说给你听了？”弘历揽着富察玉竹坐在卧榻上，“老二和朕一样，不喜欢豆汁儿喜欢面儿茶，下次朕可不陪着孩子们发疯了。”

富察玉竹靠在弘历怀里，听着外面儿几个孩子的笑闹声，笑道：“皇上也知道为父当尊了？”

“朕还是想着跟孩子们多玩儿一玩儿，坏几次肚子算不上大事。”弘历一脸不在意，“将来永琏他们长大了，像这样求着朕带他们出去玩儿的事可不会再有。”

“这话倒是不错。”富察玉竹心里也不无感慨，“臣妾现在既盼着他们早日长大，又怕他们长得太快。”

“还有朕在。”弘历附在富察玉竹耳畔低声道，“将来他们嫁人的嫁人，开府的开府，朕总是陪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