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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马车进了紫禁城,在寿康宫前停了下来。弘历扶着皇太后下了马车,“皇额娘一向清楚,儿子其实并不如何恋栈权位,只待天下太平,四海富足,也就是儿臣功成身退的时候。”
皇太后握住弘历的手腕,和他一道进了暖阁,而后挥退随侍在侧的宫女、太监:“哀家知道,你向来喜欢汉人诗词,想要做个江南文人。”
弘历一怔,他从没想过,并未陪伴自己长大的皇额娘竟会知道自己心底最大的愿望。“额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皇太后垂首浅笑,眼中却有些许无奈:“你长到这么大,皇额娘虽有缺席,却也想着能补上那些过往。你幼年时喜欢读汉人的文章,自小就会背着你皇阿玛,偷偷穿汉人的衣裳。现在你做了皇帝,索性光明正大起来,额娘可有说错?”
弘历摇了摇头。“儿子的确想去江南做个文人。不论是在勤政亲贤殿,还是在养心殿,儿子看见那些折子,虽不至于心生厌恶,却总是有些不舒坦。可是大清不能没有皇帝,儿子是‘赶鸭子上架’,不能不做。既然做了,又不能对不住祖宗。”
皇太后轻声叹息,又笑着问道:“真的让你去做个文人,能养得活自己么?”
弘历也笑了,母子两个自然心照不宣。
好半晌,弘历才说:“朕等着永琏,他再大一些,朕便手把手教他处理政事。以他的聪明才智,想来不用太久,便可一通百通。”
“皇帝。”皇太后略一犹豫,蘸着茶水在茶桌上写下个‘璜’字,“永琏上面还有个大阿哥,现下他们年纪还小,自然看不出什么。若是再大一些,倘使有人挑拨,怕有祸事。”
“朕也不是没想过。”弘历伸手将茶桌上的水渍拨散了,“可是该来的躲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皇太后右手轻颤,随即拨动佛珠:“永璜毕竟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当年先帝处置弘时,想来也是几日几夜睡不着觉。”
“永璜是个好孩子,皇额娘暂且不必忧心。再过些年……”弘历也拿不准,谁知道再过些年,再遇到一些人,现在的好孩子会不会变,会变成什么样,“总之,儿子会处理妥当,绝不让额娘觉着对不住祖宗。”
“什么‘对不对得住祖宗’,在额娘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什么祖宗留下的江山,什么千秋万代,额娘其实并不太在乎。”皇太后说的很实在,“只要你好,怎么都成。”
弘历从没听过他皇额娘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竟有些接不上话。
皇太后也觉着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何况她发自肺腑,也没什么好收回的。
“额娘,朕该回养心殿去批奏折了,晚些时候叫着玉竹他们一道来陪额娘用膳?”
“好。”皇太后慈祥地笑着,“你批一刻钟的折子就起来歇一歇,额娘可不希望自己有个病儿子。”
弘历回说:“儿子再不敢疏忽大意,被关起来的滋味儿有多难受儿子这回真是知道了。”
年底户部给弘历送上了一本十分值得庆祝的折子。虽然今年各地州府受灾的为数不少,国库里的银子自然也发出去不少,可只通过广州、福建码头做生意的商人交上来的税款就足可以填平赈灾后留下的窟窿,再加上码头的实际收入……弘历想,他若是进国库数金条、数银子,恐怕没有个把月是不可能从国库走出来的。
“朕今日正式将宁寿宫的图纸交托给你。”养心殿里,弘历带着雷声澂和雷家玺看着他画了很久的图纸,“就在紫禁城的东北角儿上,给朕盖这么个园子。”他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捏着杯盖,轻轻蹭着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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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澂多少有些保守,也少了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皇上,要盖这园子,工程量浩大。”
“圆明园你雷家都能盖,这么个小园子就把你难住了?”弘历身上披着狐裘,窗子却开着,他透过窗子看着外面久久不化的白雪,须臾问道,“雷家玺,你觉着朕这图纸如何?”
小小年纪的雷家玺因为已经被弘历带着南下过,知道眼前这位皇帝不是个轻易就会发怒的人,他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儿图纸,才开口说:“草民觉着,有一点还可再改。”
雷声澂狠狠瞪了小儿子一眼,示意他在皇上面前万万不可胡说。
弘历却很感兴趣,转过身来含笑看着雷家玺:“你说该怎么改?”
雷家玺伸出他小小的手指头,先指着名为竹香馆的地方:“皇上您看若是从这儿开个暗门。”而后手指头一路划向最里面的倦勤斋,“这儿也开一个,连通了,不就是个圆儿么?”
“真是好主意!”弘历即刻握起那支最细的毛笔,蘸满了墨汁,在竹香馆和倦勤斋之间用虚线连了起来,“所谓天圆地方,万物周而复始是个圆,易经六十四卦也是个圆,朕这私密的后花园自然也该是。”一挥而就,弘历甚是满意,“朕给你们时间,竹子要选天下最好的竹子,木材要选天下最名贵的木材,需要多少银子,直接报给朕。”
雷声澂还有些犹豫,雷家玺却急了,偷偷拽了拽他爹的衣袖。
皇上有命,做臣子的又怎么能不遵命,雷声澂只得拱手说:“臣领旨。”
弘历右手轻轻敲着书案,仿佛这座园子已经离他不再遥远:“朕可以等,五年、十年,朕都能等。只一点,这座园子,你那烫样儿务必做细致,精确到竹子上的雕痕。”
雷声澂虽然不像他小儿子一样有上天赐下来的才华,可是若论细致,这世上却极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皇上尽管放心,这座园子的烫样儿,臣亲自去做。”
弘历轻轻点头:“这图纸你们带回去吧,朕等着你的烫样儿。”
这座园子是弘历的梦,‘倦勤’二字正是他内心真实的写照。当年他做皇子没做皇帝的时候,他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再勤奋一些,像皇玛法和皇阿玛一样做个好皇帝,也许并不是件难事。可是他这皇帝才做了三年,竟已有些厌倦。
他终于明白当初弘昼送那首《金樽吟》给自己,并不是为了表忠心,为了说他无心权力,希望皇兄能留他一条性命。他是真的想过‘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的日子。
嫉妒!赤裸裸地让人感到羡慕嫉妒恨!弘历莫名生了股闲气出来,暗暗决定,今年家宴非把他喝倒不可。
和亲王府,弘昼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在吴扎库晴婉身前啰嗦:“真能成?你这么大个肚子,别到时候回不了王府。”
“王爷这是在咒我?”吴扎库晴婉已经披上了狐裘,隆起的肚子藏在狐裘下面,倒也看不太出来。
弘昼柔声说:“我怎么可能咒你!只是太医说了,小阿哥最不安分,你月份大了,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出来。”
“又是小阿哥。”吴扎库晴婉颇感无奈,“五爷,这回若像太医说的一样,再是个小阿哥,你就有五个儿子了。”
“五个就五个,爷又不是养不起。”弘昼自行披上狐裘,右臂护在吴扎库晴婉的腰上,“你就是再给爷生五个,爷我也养得起!”
吴扎库晴婉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大步往王府外面走。
“你慢着点儿!”弘昼紧紧跟在她身边,“若是进了宫疼起来还好说,半路上才麻烦。”
“王爷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吴扎库晴婉站在马车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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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叉腰狠狠瞪着弘昼。
弘昼陪着笑,小心翼翼扶着她上了马车:“怎么也得过了今儿个晚上,他阿玛还得把他皇帝伯父灌醉呢。”他说着,摸了摸吴扎库晴婉浑圆的肚子。
国库日渐充盈,皇帝陛下却越来越抠门。王爷王妃们看着桌上的菜式,只觉得自己赴的是一场假的家宴。弘历还假模假样说了些身为龙子凤孙,当为节俭之表率,银两该花在刀刃上这些话。当然没人敢说皇上的不是,上了年纪的老王爷们大晚上的又的确吃不下太多东西,好在每个宴桌上都摆了好酒、好茶、好果子。
弘历附在富察玉竹耳畔,笑道:“你一向希望宫里节俭成风,这回朕给他们打个样儿。”
富察玉竹颇有些无奈:“臣妾可从没想过在家宴上省银子。”
“朕替你想着。”弘历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朕那座园子不久便可动工,省下来的都用在上面儿。”
富察玉竹素来知道弘历的秉性,虽然不觉得诧异,还是劝道:“皇上该留着银子用在百姓身上才是。”
弘历却说:“百姓的银子都好好儿在国库里放着,朕分文不曾动过。修东北角儿上的园子,朕花的可是自己攒下来的银子。”
富察玉竹无话可说,夹了块梅花糕放在湘儿的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