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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桃花正开,弘历骑在小红马上,只觉得今年为了家国天下,不得不辜负圆明园中的春色了。岳钟琪跟在弘历身边,略一躬身,道:“往西北行进路途遥远,皇上还是乘车为好。”
“岳大人都能骑马,朕这个更年轻的却要去乘车,没有这个道理。”弘历向来不喜欢坐车,尤其富察玉竹不在身边,他就更不会去坐车。还不如骑马看看周遭的风景,和这些沙场上的将军们打在一起。
岳钟琪也不再劝,手握缰绳,紧跟在弘历身边。
作为乾清宫侍卫,富察傅恒理当跟在弘历身边,作为本次出征的先锋,富察傅恒更该跟在弘历身边。可是他今年来养成了寡言的性子,只默默跟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弘历知道,当年傅恒年幼时去围场行猎,抢先一步射出箭去这件事儿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复原的创伤,想来事后富察家从叔伯到兄长,都轮番教训了他。
“傅恒。”弘历拽了拽马缰,等着傅恒跟上来。
富察傅恒恭敬说道:“皇上有事吩咐?”
“第一次出征,怕么?”
傅恒看了弘历一眼,好一会儿才回说:“大哥说凡事都有第一次,经历过了,就不会怕了。”
“说的好。”弘历扬起头看着远处蓝天与青山接成的一线,笑道,“朕其实觉着你很幸运。这次准噶尔内乱,三败俱伤,我大清几乎是坐收渔利。”
富察傅恒略一犹豫,道:“皇上当真觉着这次出征能坐收渔利?”
“你不这样想么?”
“臣记得伯父曾经说过,准噶尔人向来好战,不战到最后一刻,决不会认输。”傅恒稍作停顿才下了结论,“臣以为,此战胜的不会太容易。”
‘终究还是年轻了些’,弘历在心里感叹着。“当年噶尔丹做大汗时,准噶尔人的确是不胜无归的,可现在不一样了。阿睦尔撒纳和达瓦齐各怀鬼胎,原本拧成一股的绳子,现在硬生生变成了三条细的,你说还能做什么?”
傅恒犹豫着点了头。
“之前朕听岳大人转述你的话,觉着你说的有理。”弘历刚才否定了富察傅恒,现在自然得给颗甜枣,“你觉着阿睦尔撒纳和达瓦齐,哪个最先归降?”
富察傅恒回说:“臣现在说不准,兴许要打一仗才能知道。”
“其实不论谁先归降,终究还是会反。说不定那个后降的更加可靠。”
“皇上真的这么想?”富察傅恒毕竟年轻,还吃不准自己的猜想有几分可能是准确的,“臣当时只是胡乱说说,以为做不得数。”
“朕也希望他们来降时带着真心,朕也必以真心相待,什么亲王爵位,赏了也并非大事。可惜人心难测,尤其这种关乎权利、地位的大事,若无反复,朕若不打的他们心服口服,别说他们心里堵着一口气,就是朕,也会寝食难安,生怕什么时候还会再出乱子。”
富察傅恒瞧了弘历一眼,只觉得做皇帝实在不是一件简单容易事,那个位置也的确不是谁都能坐稳当的。
五月初,大军进了热河,在避暑山庄行宫稍作休整。弘历骑了一路的马,进了烟波致爽殿后,迫不及待脱掉靴子,歪到了榻上。
李玉跟了他许多年,深知主子脾气,从柜子里捧出一张毯子,轻轻盖到了弘历身上。
“回头儿有折子从京里送来时,你先放去书房,朕眯瞪一会儿。”
“是。”李玉知道皇上是真的累了,悄声退到殿外,带上了殿门。
弘历这一觉睡的很沉,梦里岁月静好,他和富察玉竹在宫中一座有山有竹的院子里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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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画,仿佛那些惹人厌烦的国事一下子都不见了,他不需要想究竟是阿睦尔撒纳先投诚,还是达瓦齐先投诚,他们两个若是投诚了,还会不会反。
正如弘历所说,他们进行宫还没到一个时辰,京里的八百里加急就送来了,折子很薄,想来没有太多事需要皇上处理。李玉依照着弘历的吩咐,将奏折放到了书房的书案上,只等着弘历醒来再批阅。
日渐西沉,烟波致爽殿里的光有些昏暗,弘历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将身上的毯子扔到一旁,蹬上靴子,走到茶桌前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清清凉凉又有一丝苦味的茶下了肚,他立时清醒了。不过他没有急着往殿外走,又坐了下来,双手交握,享受着最后一刻的清净。
“李玉!”抖擞了精神后,弘历高声喊李玉进门,而后问道,“京里有折子送过来么?”
李玉先将早已煮好的茶送到弘历手边,而后垂首道:“一个时辰前送来了一本。”
弘历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起身往书房走去。
其实他入睡之前不过是胡乱说了奏折的事儿,出京也有些日子了,真正的加急折子他还真没收到过,想来这回也该不是什么大事。
坐到书案后面,弘历以手加额,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抬起头瞧着李玉,开口问道:“今儿个几月初几了?”
“回皇上,五月初六了。”
弘历急匆匆将折子拿了过来,一双手还有些抖,出了门便不记得日子,认真算起来,皇后该生产了。
折子果然是太医院刘裕铎写的,上书,五月初一日,皇后平安产下一位阿哥,母子均安。刘裕铎年岁大了,越发觉着事情当省则省,就是给皇上写奏折,也都不再多写几句客套说话。
不过这几句话对于弘历来说已经足够,皇后平安,小阿哥平安,太医会尽心尽力照料,他也再没有什么牵挂,只待凯旋而归,再看看自己和玉竹的第六个孩子究竟像谁多一些。
原本蹙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上扬,弘历右手握起狼毫笔,示意李玉给自己研磨。
李玉见自家主子看到奏折后眉开眼笑的模样,大抵也猜到了折子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一边研磨,一边说道:“皇上这么高兴,是皇后娘娘又给您生了位阿哥吧。”
“若是位格格,朕会更开心。”弘历将毛笔蘸满了墨汁,提笔先写下了一个永字,至于这第二个字到底选什么,直到墨汁滴到了宣纸上,他才下定决心,写下那个‘琪’字。随即将这张写着五阿哥名字的宣纸折了起来,放到信封中,仔细封好:“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后娘娘手上。”
李玉双手接过,退了下去。
紫禁城长春宫里,皇太后坐在床畔,握着富察玉竹的手,柔声说:“你生产时太过凶险,好在母子均安。”
富察玉竹面色苍白,比之前有孕时还要憔悴许多。“儿臣让皇额娘担心了,是儿臣不好。”
“都是皇帝的错!”皇太后有意逗着富察玉竹,“你们膝下已经有了三个阿哥,好好将他们养大,就对得住列祖列宗了。”
富察玉竹嫣然而笑,她生下五阿哥实在费了不少气力,身子很乏。皇太后就是讲再多的笑话,她也没力气大笑了。
皇太后又拍了拍富察玉竹的手背,随即撸下她自己腕子上的佛珠给了富察玉竹:“这串佛珠,哀家做先帝的妃子时就戴在手上了。今日哀家将佛珠送给你,保你往后的日子平安顺遂,再不受丝毫苦难。”
富察玉竹原本靠在床头,白玉一般的腕子上突然多了一串佛珠,她坐直了身子,赶忙推辞:“这是皇额娘平日里念佛少不了的,儿臣断然不敢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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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敢接受的。”皇太后笑着白了富察玉竹一眼,“你为皇帝,为大清,几次死里逃生,莫要说只是一串佛珠,再贵重的礼物你都受得!”
见皇太后执意要送,富察玉竹躬身道:“既然额娘这么说,儿臣就愧领了。”
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养着,回头儿皇帝回来,你若是不能恢复如初,只怕太医院那群太医们又要遭殃。”
富察玉竹心知皇额娘所说不假,回道:“皇额娘放心,有刘太医他们在,儿臣用不了多少日,就能下床去给您请安了。”
送走了皇太后,樱儿扶着富察玉竹躺回到床上。“格格还想逞强,刘太医说了,格格产后血崩,实在凶险。那会儿你昏睡着,你身下的单子都染上了血,殷红殷红的,奴才很怕。”
见樱儿说着便红了眼睛,富察玉竹握住她的手道:“你既知道你家格格受了罪,不好伺候着,还想哭?是要本宫哄你么?”
樱儿眨了眨眼睛,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总之,这回格格无论如何都得好好养着,太医不准您下床,您就不能下床。”
“知道了。”富察玉竹轻声说着,缓缓阖上眼睛。
樱儿轻轻给富察玉竹盖了盖被子,放下软烟罗帐,悄声退了下去。
暖阁外间,富察夫人怀里正抱着五阿哥,见樱儿从里间退了出来,低声问道:“娘娘睡了?”
“格格太累了。”樱儿接过富察夫人怀里的小阿哥,轻轻放到了摇床中。
富察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说她养了一个有福气的好女儿,做了皇后不说,皇上还日日宠着护着。扪心自问,她这个做额娘的其实只盼望女儿平安喜乐,女儿生产时受的那份儿罪若是再让她见一次,她非背过气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