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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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卓氏沉默了,她左手搓着右臂上的衣袖,眼中写满了不愿：“哥哥,我从没离家这么远。在家中时,阿爸和你都将我捧在手心儿里,说我是天底下最最珍贵的姑娘,有我在,回疆就会永远平安。现在我在千里之外了，不能守着回疆…”

图尔都的目光中透着不耐烦：“伺候好大清皇帝，你就护好的回疆,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我想阿爸应该已经都交代清楚了。”

和卓氏点了下头,却仍旧有些不死心：“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大清皇帝不希望我留下。”

“怎么会。”图尔都摸了摸和卓氏头上戴着的桃粉色头纱,笑道,“我妹妹是全天下所有男人的蚀骨散！不要说你笑起来有多好看,即便你笑也不笑,就只坐在那儿,那些个大人们都已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可却不包括大清皇帝。”和卓氏一语中的,“哥哥你难道没有发现，大清皇帝连看我一眼都不愿看么。”

“这才有意思啊。”图尔都右臂弯起，右手蹭了蹭唇上的小胡子,笑道,“圣人总有一些道貌岸然的外表，他既然表现得如此不愿亲近于你，你不妨就将他那层外衣撕下来，看看里面藏着的到底是真君子还是假小人。”

养心殿后面的洗澡房里，弘历将自己整个泡在浴桶中，不停用手巾蹭着胳膊和身子。李玉站在一旁，不时往木桶中加水。

“乾清宫里，你命人点了艾草走上一圈儿，回头儿朕进去再闻到和卓氏身上的香味儿，朕头先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你！”弘历说完了不往瞪李玉一眼。

李玉扯了扯嘴角：“皇上放心，奴才都安排好了，保管皇上再闻不到回疆公主身上的香味儿。”

“你说她身上的异香当真是生来就有的？”弘历将手巾递给李玉，自己往后靠了靠，李玉自然而然上前去给他擦背。“奴才觉着，他们再有胆子也不敢欺骗皇上，那不是犯了欺君之罪了么。”

弘历点了点头：“说得倒是不错。体味儿朕知道，体香倒是真少见，兴许千百年都不见得能出她这么一个。”

“奴才瞧着，皇上不怎么喜欢？”李玉试探着发问，“皇上从来也没让奴才在木桶中倒法兰西人进贡的香水儿，这回一倒还倒这么多。”

“不遮掉和卓氏的味儿，朕怎么去长春宫。”弘历抬起手臂，使劲儿闻了闻胳膊上的味道，“这香水儿透着一股清泉味儿，只是淡了一些，你闻闻朕身上还有和卓氏留下的香味儿么？”

“皇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清泉水的味道，再闻不到一点儿回疆公主那种香气了。”

“朕也这么觉着。”弘历一跃出了木桶，随手拿了件明黄色的袍子披在身上，“去取了朕的狐裘来，朕直接去长春宫。”

富察玉竹自然早就知道弘历晚些时候会来，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亥时洗漱，准备就寝，是以弘历来的时候，她已经卸了妆，换上睡袍。

法兰西进贡的香水自然是精挑细选过的，只用一些便芳香扑鼻，香味足能保持一两个时辰。弘历命李玉往木桶中倒了少半瓶，此刻他浑身上下香的不像话。

富察玉竹忍不住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仍旧笑着帮弘历解下狐裘，道：“皇上今儿个是洗了香水澡的？”

“不好闻么？”弘历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胳膊，“朕觉着这味道没那么难以接受啊。”

“是还不错，只不过皇上怕是抹的太多了些。”

“你不知道，回疆那位公主身上实在太香，乾清宫里只怕现在还弥漫着那股味道。”弘历开始向富察玉竹吐槽，“朕实在想不明白，那么浓重的香气，刺鼻得很，图尔都和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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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那些大臣们怎么还能如痴如醉的。”

富察玉竹嫣然道：“不是说回疆的公主长相标致，眉宇之间还透着一股英气，皇上应该喜欢才是啊。”

“朕闻到那股味道就不舒坦，什么标致不标致，英气不英气，更是管不着了。”弘历已由李玉侍候着换上了明黄色的睡袍，奴才们都识趣躬身退了下去。“在朕心里，整个大清就只有富察玉竹骑在战马上时才可称作英姿勃发，旁人都不成。”

富察玉竹知道弘历向来会说好听话，她也不过是听听罢了，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倒也没有太大所谓。

弘历见富察玉竹没有答言，便换了个话题：“今儿个图尔都直言想将他妹妹留在宫里，被朕拒绝了。”

“皇上拒绝的了一时，拒绝的了一世？”富察玉竹右手摸着左腕上皇太后送给她的佛珠，低声道，“既然人家是一番好意，皇上不妨就将那回疆公主收入后宫，也好安了他们的心。”

“收入后宫当花瓶儿么？”弘历依旧开着玩笑，“当年朕做皇子时不敢拒绝皇阿玛，现而今朕做了皇上，难道还不敢拒绝图尔都么？那朕这个皇上为免也做得太窝囊了一些。何况，那回疆公主也并非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京城里没有人知道她在回疆的过往。若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朕还将她收入后宫，岂不是棒打鸳鸯。”

“皇上说的振振有词，臣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没有理由反驳。”弘历搂住富察玉竹的腰肢，与她四目相对，“平心而论，单看那幅画像，朕就知道回疆公主是个天下少有的美女。如果朕身边没有了你，可能朕会毫无顾忌地纳她入后宫，一则安了图尔都他们的心，二来，没人嫌自己屋儿里的花瓶太多。可是朕身边有你！”弘历深深吻了富察玉竹的额头，继续说，“你在，朕就再也看不到旁的人了，哪怕那人长得赛过天仙。”

富察玉竹伸臂搂住弘历的脖子，难得主动地吻上他口唇：“玉竹相信四哥。”

“明日朕就让图尔都带着和卓氏回他们自己的家，这紫禁城就这么大，实在没地方再给和卓氏辟座宫殿出来。”

图尔都再一次带着和卓氏给弘历请安的时候是在养心殿。为了防止和卓氏的体香留在养心殿里久久不散，弘历提前命李玉点燃了几炉藏香。

图尔都进殿之后便觉得颇有些不妥，这满屋子藏香的味道仿佛已经代表了一种拒绝。不过他始终当自己是大清皇帝的臣子，规规矩矩带着和卓氏给弘历请了安，而后坐在了下手边。

“你的来意朕很清楚。”弘历总算瞧了和卓氏一眼，虽然隔着面纱，可是那股子超凡脱俗的确非普通姑娘可比，“只要回疆心甘情愿臣服于朕，朕会做回疆的后盾。”

图尔都刚刚坐下便又站了起来，行了大礼：“臣多谢皇上！臣愿将妹妹献给皇上，以示臣服之心。”

“图尔都。”弘历眼睑低垂，掀开茶碗盖，轻轻蹭着杯身，道，“朕是天子，天子说出口的话叫金口玉言。朕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反悔。至于你妹妹，你还是带回去另行婚配吧。”

“臣献上妹妹是出自真心。”图尔都一时没想明白大清皇帝到底是真的拒绝，还是试探而已，“臣的妹妹是回疆的宝贝，臣只有将宝贝献给皇上，才能表明臣的忠心。”

“回疆的宝贝难道不该是天山雪莲么？”弘历开着玩笑，“朕说的是心里所想，京城距回疆有万里之遥，倘若朕真的将你妹妹留下，只怕她此生再难回到故土，再难在爹娘膝下尽孝。何况，和平从来不该用姑娘家去换。”

图尔都没有说话，和卓氏倒先开了口：“皇上开明！臣女愿给皇上献一支舞，表达臣女对皇上的敬佩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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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留你做妃子，看来你很高兴啊。”弘历抱起双臂，靠着龙椅后背，“那就请公主开始吧。”

这支舞原本是图尔都准备着妹妹被大清皇帝收下后，当场献上的。这下虽然也是献舞，可意义却全然不同了。皇帝不肯收妹妹做妃子，图尔都没能想明白，这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

和卓氏舞姿曼妙，脚步轻盈，配合着回疆独有的旋律，实在很像仙女降落到人间来，专门给人间的帝王舞上一曲。

琴音停，面纱落，和卓氏盈盈跪倒在弘历身前，柔声说：“臣女谢过皇上。”

真是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弘历忍不住多看了和卓氏两眼，这才相信这世上的确是有姑娘长得天仙一般，虽然没什么缘分，可是见了的确心生欢喜。“看来你也不愿待在朕身边？”

“臣女生在天山脚下，长在天山脚下。当然阿爸有命，臣女不能不从。可是若皇上开恩，准许臣女再回到天山去，臣女会日日为皇上祈福，为大清祈福。”

“虽然大清不需要你这个姑娘祈福，不过朕愿意送你回去。当然你若能日日为朕，为大清祈福，也很好。”弘历又仔细瞧了瞧和卓氏，心里竟有一丝悔意，其实这么漂亮的姑娘，摆在屋子里当花瓶儿也的确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