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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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看得出和卓氏很高兴,虽然她那张脸上很难出现笑容,可是开心往往也并不需要大笑,有时候嘴角微挑,眼睑低垂,更美。

弘历心道不好,瞧着眼前这位天仙一样的美人儿,他竟然有一种别样心动的感觉。这种心动和见到富察玉竹时不同，富察玉竹是发自内心的爱，是此生相伴的缘。面对和卓氏,是那种见到美人的喜欢，当然弘历很清楚，自己和这个美人儿实在没什么缘分。

“美人一笑,很不容易啊。”弘历双手交握在一起,轻轻放到书案上，“图尔都你尽管放心,朕一言既出,绝不反悔。只要你们不存反叛之心,朕的大炮就在兵器库中收着,绝不动用。”

现而今的大清已经和十几年前全然不同,单就武力值这一个方面,已足够令四方蛮夷俯首称臣，更不用说什么大和卓、小和卓了。不过就像小时候喜欢玩儿的游戏‘天下太平’一样，自己家武力值增强,不是为了去欺负别人,真的就只是希望天下太平，别人不敢来欺。

“皇上！”图尔都跪了下来，“皇上放心，只要图尔都在一日，回疆就绝不会有反叛之心。”

弘历轻轻颔首：“这就够了。你和公主就在京中多盘旋几日，而后朕送你们回家。”

图尔都快速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终于躬身道：“臣再一次谢过皇上。”

和卓氏年岁还小，知道不必待在京城伺候皇上，而是可以和哥哥一起回家，那种开心直接写在了脸上，出宫的脚步都更轻盈了几分。

弘历瞧着和卓氏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当年的爱新觉罗弘历必定是很喜欢和卓氏的吧，当时挚爱已去，面对着和卓氏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怎么可能不心动。不要说建一座宝月楼，为了搏美人一笑，美人想要天上的月亮，也会去摘吧。

“即便是皇上，也不能样样好的都占啊。”弘历伸了伸胳膊，拿起一本奏折，展了开来。

马车上，图尔都始终眉心紧缩：“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对你不动心的男人？真是想不通。”

“他动心了。”和卓氏的一双眼睛晶晶亮，仿佛天上狡黠的月光，“不过，他可能真的只是动了那么一下，所以还是决定放我回家。”

“你不喜欢他么？”图尔都反过来开始问自己的妹妹，“他是天底下掌握最大权利的男人，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要哥哥看，你们两个很合适。”

“可是我生在天山脚下啊。”和卓氏自从知道自己可以回家后，便不再戴着面纱，她左手轻轻托着小巧的下巴，嘴角又挑了起来，“哥哥你想，若是我真的该嫁给清朝皇帝，我是不是该生在京城，或者生在离京城近一些的地方。回疆与京城相聚万里，若不是哥哥这次非带我来不可，也许我们一世都不会见面，又怎么谈得上‘合适’？”

图尔都轻轻捏了一下妹妹的鼻子，笑着说：“现在是你被大清皇帝拒绝了，只好跟着我回去再找户人家。希望阿爸不会太失望吧。”

“阿爸当然不会失望。”和卓氏俏皮地吐了下舌头，“阿爸其实也很舍不得我，只是他不得不送我进京。现在大清皇帝亲口许诺了，只要我们没有反叛之心，大清的火炮就不会对着我们开，阿爸当然能放下心来。”

“你以为阿爸希望你能伺候大清皇帝，只是因为大清的炮火太厉害？怕有朝一日我们也像大和卓、小和卓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和卓氏咬了咬下唇，好半晌才说：“阿爸难道是希望我做内应么？”

“他想过。”图尔都给妹妹捋了捋头发，“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个好法子。且不用说你人在万里之外，就算是用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传消息，消息传到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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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局势已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更为重要的是，大清皇帝不笨，他就算再喜欢美色，也绝不会‘色令智昏’。你啊，如果留在他的后宫中，也就只能乖乖做他的妃子，期望能从旁人那里分到一些宠爱。”

“我才不用去分别人的宠爱。”和卓氏微扬起头，目光中透着自信，“若是我留下，大清皇帝的宠爱便都是我的，哥哥你信不信？”

“不论你哥哥我信不信，你都留不下了。”图尔都起初是失望的，如果妹妹能留在大清皇帝身边，至少大清皇帝看到妹妹就想到回疆送来了这么一位大美女，无论如何都该对回疆另眼相待。现在天仙一样的妹妹竟然被大清皇帝拒绝了…图尔都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底叹气，不过仔细想想，像妹妹这样的人物，去和一群女人争宠实在是太没有天理了，终于释怀。

和卓氏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眨了眨眼睛问图尔都：“回去之后，我可以不再吃那种药了么？我想和回疆的所有姑娘一样，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玩儿什么便玩儿什么，不必在乎自己的身体到底还香不香，更不用在乎流出来的汗会不会带着旁的味道。”

“你不希望所有男人都对你另眼相待么？”图尔都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和卓氏身上飘出来的香气实在迷人，“不吃药，也许不会太久，你身上的香气便消失了。”

“消失了才好。”和卓氏右手捋着长发，目光中透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洒脱，“我常常会想，如果身上的香味儿没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姑娘了，做一个普通的姑娘一定也很开心的。”

图尔都点了点头：“你这么想做个普通姑娘，回去我对阿爸讲。少做那丸药，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欢欣雀跃，终于不必整日往大山里跑了。”

和卓氏长这么大，第一次发自内心笑了出来。

图尔都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妹妹是个不爱笑的姑娘。上苍给她这副仙子一般的面孔，自然要收回些什么，也许收回的就是她最灿烂的笑容。现在看来，是他们都想错的，妹妹不笑，是因为她不快乐，夺走她快乐人，不正是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亲人么。“我妹妹笑起来真好看。”

“比嫂嫂还好看么？”和卓氏将了图尔都一军，“你若说‘是’，回头我就去告诉嫂嫂，‘大哥说你不漂亮’。你若说‘不是’，我就对嫂嫂说，‘大哥说你比我漂亮’。”

图尔都皱了皱眉，瞧着和卓氏的眼睛，道：“我以为我妹妹不苟言笑，只想做天山下面最沉默最漂亮的姑娘。原来你是这样儿的？”

“我是哪样的？”和卓氏眨了下大大的眼睛，“其实我本来就爱笑，爱玩儿，爱闹，只是你和阿爹总逼着我吃药，逼着我学舞。我整日都在做不想做的事，自然不想笑了。”

图尔都第一次觉得自己愧对妹妹，握住她的手，道：“等回到家，哥哥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不如我自己找吧？”

图尔都毕竟和妹妹一起从小长到大，她说什么话想表明什么意思，他这个做哥哥的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进京之前是有看中的人了么？”

和卓氏也不隐瞒，直言道：“我的确看中了一个人，那人陪哥哥一起打仗，还救过哥哥的性命。”

图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张了张嘴，又合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妹妹看中了好兄弟，当然是天底下很完美的事儿。难得大清皇帝没有棒打鸳鸯，回去后他亲自将妹妹送到救命兄弟府上，也是一桩美谈。

“看哥哥的样子，是同意了？”

“我怎么敢不同意。”图尔都抱着双臂，背靠在马车上，“我得庆幸你跟着我进京的时候，阿依没有提着大刀来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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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弘历下了口谕，命图尔都带着和卓氏回家，和卓氏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便不再戴着面纱。送别宴的时候，弘历和富察玉竹一齐坐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下面，和卓氏穿着一袭白色纱裙，在大殿中央翩然起舞。

富察玉竹压低了声音对弘历说：“皇上将这样的美人放走，当真不觉得可惜么？也许这一世再难遇到了。”

弘历右手握起酒杯，将杯中酒饮尽，左手始终搂在富察玉竹的腰上：“你看朕像色中饿鬼么？朕坐拥天下，美人唾手可得，可这么多年下来，朕身边还不是只有一个你。”

富察玉竹端起酒杯，嫣然道：“皇上是需要臣妾说一声‘多谢’？”

“当然不是。”弘历凑到富察玉竹耳畔说，“朕只要你的陪伴，朕有了你，什么天仙美人都再难入眼了。”

和卓氏一曲舞罢，双臂交叠着放在胸前，行礼过后，坐回到图尔都身边。

图尔都端起酒杯，道：“臣多谢皇上的盛情款待。”

“你客气了。”弘历端起银杯，“朕还要谢谢你和你阿爸帮朕守着回疆。”

“这是臣分内之事。”图尔都扬起头喝光了杯中酒，也权作一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