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忽然静止,那两人望着沐初棠呆滞,许久,白芷岚托着曳地长裙,踱步而来。
她自行坐在沐初棠的对面,两人静静望着湖心,一时无言。
须臾,白芷岚轻轻出声,“不知沐姑娘为何回来?”
她随意道:“解了抚越的瘟疫,又一不小心杀了胡羌三王子,想低调都低调不了,回来受封”
白芷岚微微蹙眉,“你可知你此次回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只会让自己陷于尴尬两难的境地”
沐初棠缓缓望向她,忽然笑道:“尴尬?谁还不尴尬呢?白小姐就不尴尬了?”
今夜,太后的举动确实是让她很难堪,不过爹爹定会摆平一切,于是嘲讽:“没想到你与沈樘忆没什么不同”
沐初棠的眼神逐渐变冷,“曾经我也认为或许你才是辰王妃的最好人选,但既然你们白家四年前做出那样卑鄙的事情,你觉得祁佑辰会接纳你吗?太后会放过你吗?”
闻言,白芷岚一脸不敢相信,脸色苍白,“你、你知道了什么?他也知道了?”
“白小姐”她声音也是冷的,“我虽没有告诉他,可祁佑辰不是傻子,他分得出真心假意,感情最忌讳的就是算计,白家利用着他谋取利益,你又何苦假扮清高去讨好他”
“我没有?”白芷岚矢口否认,“我对他是真心的,白家做的事情我如何阻止的了,我等了他四年,不及你出现一面,我如何能甘心?”
沐初棠愤然起身,不想与这样的白莲花多费口舌,可又觉得不甘心,“觉得自己委屈?那他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也会委屈,六年前的他本该意气风发随父兄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结果当做质子独自留守京城,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最后父亲战死沙场,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亲人不再亲人,一心想着防他,而他身边的女子,要么害他要么算计他,怎么样?白家这几年靠着筹备军饷赚了不少吧?”
“你血口喷人!”白芷岚羞怒
沐初棠冷笑,笑的诡异,“就连当初圣上忽然对他下了杀心,白小姐从中也帮了不少忙吧?现在白小姐还觉得委屈吗?”
“你、你”白芷岚气的说不出话,摇摇欲坠
她的反应完全证实了沈樘忆的话,当年的那张信笺果然是白家交给圣上的。
“你放心,这些我都没有告诉他,不过我警告你,收起你的小心思,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替他想一想,别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一边算计着他,一边还想让他对你好”
沐初棠转身要走,不去理会又羞又怒的白芷岚,她好气,气自己之前怎么会觉得白芷岚是个好的归宿,现在看来,以后别叫她白芷岚了,直接叫她白莲花好了。
沉浸在愤怒之中的沐初棠忽然被远处一声“哗啦”的落水声惊醒,她顿住脚步,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此时,岸上还有一个小宫女惊慌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沐初棠加快脚步,人命关天,却在经过一个大柳树边,被来人截了路。
“祁佑辰,你怎么在这里?”沐初棠望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祁佑辰惊愕。
祁佑辰淡淡看了她一眼,“随我来”
“可是......”沐初棠看了一眼湖对面,“那、那可是人命......”
“诶?”没等她说完,便被祁佑辰火急火燎的拉走。
她被祁佑辰直接拉到了宫外,月亮地上,一驾马车尤为显眼,让沐初棠惊讶的是驾车之人竟是李丞宴。
祁佑辰对李丞宴说:“把她们送回王府”
沐初棠觉得祁佑辰可能是搞错了,连忙纠正,“李将军,你送我去竹轩苑即可,我住那里”
祁佑辰缓缓瞥了一眼沐初棠,须臾,忍不住促狭,“唐大侠今夜好威风,舌战“群雄”,得罪完了薛凝,又得罪白家,怎么?现在回竹轩苑等着被暗杀啊?”
沐初棠瞬间熄了火儿,“哦,那就去王府”毕竟关于到自己的小命还是小心为上。
深夜,寂静的官道上想起了一道马蹄声,马车内,余晚晚和南姝已经昏昏欲睡,沐初棠却忽然意识到,祁佑辰是怎么知道自己得罪了白芷岚?难道这家伙偷听别人说话?
其实对于去王府避难这件事情她是驾轻就熟,六年前,把银簪交给祁佑辰的唯一条件就是要他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学院进学的日子一切都好办,刺客根本没机会对她下手,怕就怕遇到休沐的日子,更别提一休就是半个月的月祭。
六年前月祭的前一晚,沐初棠果断的搬进了王府,那时还叫圣亲王府,不过,圣亲王的大小老婆一直跟在抚越边关,并不在府里。
沐初棠毫不客气的在王府里睡了一个好觉,次日,已经日上三竿,沐初棠缓缓走出房间,没了安全隐患,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王府很大,而自己住的是个单独的院落,惜满轩,院落很大很精致,算是府内数一数二的豪华院落了。
沐初棠嘴中叼着甜食随意的逛了起来,偶尔进来两个打扫院落的小厮,没有丫鬟,祁佑辰说整个王府都没有一个丫鬟,让她有什么需要跟万嬷嬷讲。
她出了院落,看见邵管家指挥着小厮到处挂灯笼,灯笼的形状很奇怪,反而更像是妖魔鬼怪,并不是传统的大红灯笼,她忍不住上前观看。
沐初棠脸上也洋溢着节日的喜气,忍不住说道:“没想到京城的月祭这样隆重,我之前在抚越边关,百姓们也只是简单吃个团圆饭而已,偶尔有几户人家挂上了鬼怪灯笼,也不想像王府里这些灯笼,花样真多!”
邵管家见沐初棠,连忙迎了过去,笑道:“咱们圣上重视,百姓自然就跟着热闹,其实世子爷性子冷清,也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不过,因为姑娘恰巧住在府里,还是想让姑娘感受一下盛京的月祭,毕竟女孩子家的也喜欢热热闹闹的”
沐初棠忽然来了兴致,问道:“听说盛京月祭很是热闹,花样百出,可是真的?”
古时,认为月圆之夜乃阴魂、怨灵活动最频繁的时候,而月亮被古人赋予神的传说,需要在今夜月亮最高的时候举行月祭仪式,意在消灾祈福,风调雨顺,灯笼是用来吸引银魂怨灵的。
在沐初棠的心里,一直都认为现代的中秋拜月都是根据此演变成的,毕竟都设有香案,摆上祭品,红烛高燃。
当今圣上是历代皇帝中,最重视月祭的,因为今上的生辰就是月祭当日。自他登基以来,每年的月祭他都会亲自举行。
邵管家停了手上的活计,回道:“要说热闹,还是城南热闹,圣上会在月挂中天之时在城楼上举行月祭仪式,百姓同跳月祭舞,也是为自己祈福,不过姑娘若是要去的话,可以早些去,在那边用个晚膳,就去翡翠楼,那里的小吃可是盛京数一数二的,随后定要去佟月湖游船,湖心可是有演出的”
邵管家忽然化身导游,说的沐初棠是旌旗摇曳的,眼眸里尽是心动的小心心,嘴上却遗憾道:“我也不是很喜欢热闹,就不去了”
本是要转身离开,却忽然顿住,她再次回身,问:“世子爷呢,怎么一上午都没见到他?”
邵管家回道:“世子爷天还未亮便出去了,一直没回来过”
“哦哦”
问完,便转身离开。
她当然想去城南凑热闹,可她更惜命,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要是她自己去的话死个上百次都够了。
今日又是个好天气,天空澄碧,纤云不染,此时,已经快过了未时三刻,润红的骄阳为秋日添了一抹色彩。
偌大的圣亲王府中,后院的一间书房毫不起眼,此时出现了一个略显匆忙的身影,身着黑色滚金丝边对襟华贵长袍,黑色束腰显得他身材修长。
他进了书房随手关好门,一心只想着一会的书信该如何下笔,霎时,面前刮起了一阵风,吹动了他前额的两绺细发,刚被他关上的门被瞬间打开,同时书房内闪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沐初棠这速度着实令他惊讶了一番,皱眉望着她不语,许久,他问:“你这是???”
此时沐初棠已经很自觉的坐到一边的小榻上,小手乖乖的放平,闻言,若无其事,道:“我来参观参观书房,你不用管我,我不会吵到你的”
祁佑辰:“......”
看着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的祁佑辰,沐初棠恳求,“诶呀,我不会打扰你的,也不会偷看的,你就放心写,我就在这坐一会儿”
祁佑辰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去理会她,坐在梨花木的案桌旁,磨起了墨,提了笔,却久久没有下笔。
沐初棠小声问:“是银簪的事情有眉目了?”
并没有得到祁佑辰的回答,甚至连脑袋都没抬起,只见他蹙着眉头深思。
沐初棠讪讪,“到底是世子爷,银簪在我手里好几个月,什么都没查出来,爷就不一样了,仅仅几天,就有此进展”
。阴阳代理人